临来之前,胡军师想过了所有的可能,唯独没有想过他会被萧萧留下来当人质。
萧萧手段他有所耳闻,看似人畜无害,长得也有模有样,实则心狠手辣,比白狼王都有过之而无不及。至少白狼王没有干出用二百人头筑京观这种事。
可是跟他接触下来,又觉得萧萧很谦虚,说话又十分客气,让他一时摸不准萧萧脾气。
萧萧也搞不懂,他一个汉人怎么跑到草原当军师?
胡军师也是满腹惆怅,他说:“当年我科举失败,空有管仲之能,却无投国之路,便跟着家里做生意,谁料遭遇盗匪,我仗着自己懂他们语言,又学过一些兵法,就成了大可汗的幕僚,随大可汗南征北战,谁料四年前,大可汗人给咔嚓了,又投靠到白狼王旗下。”
萧萧问:“白狼王真有十万兵马?”
“假的!”胡军师当即表示,“十万兵马,人吃马嚼,他怎么养活得起?所谓十万兵马,都是当初抢夺地盘时,跟其他部落组成的联军,有利则聚,无利则散,那十三狼盗营,还有五六个部落,加起来有两万骑兵,都是听调不听宣的主儿!”
萧萧恍然。
他虽然不懂兵法,但他一个宗门,每月开支都是个天文数字,养十万兵马,以一个靠游牧和抢劫为生的金帐王庭,根本无法想象。
胡军师道:“他真正的嫡系,只有三千猎狼卫!”
萧萧点了点头,“三千啊,那就好办了。”
胡军师猛然一惊,“什么意思?”
萧萧想了想,“应该能杀得过来!”
胡军师很认真地看了他一眼,发现他一脸认真的模样,似乎不是在说谎。一股恐惧感从心底升了起来——面对三千猎狼卫,这小子第一考虑的竟是要杀光?
萧萧冲他笑了笑,“开玩笑的!”
胡军师捂了下心口,“差点没吓死我。”
随后萧萧又补了一句,“我只杀白狼王!”
胡军师觉得奇怪,“白狼王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偏偏要针对他?”
萧萧说:“他下面的人想杀我,还想抢我带着的白狼,我总觉得杀别人没意思,杀了他问题自然就解决了。”
胡军师心中暗忖,这家伙是个疯子,确认完毕!
自己得找机会赶紧逃跑!
……
到了傍晚,萧萧搭起了帐篷,让萨奇和名都萨满住在里面。
自己则和胡军师住在外面。
胡军师心中生惧,“这里晚上,野兽出没,动辄吃人,怕不安全!”
萧萧找来绳子,把胡军师拴了起来,另一头拴在白狼身上,“有它保护你,问题不大!”
胡军师心中一百个草泥马在奔腾。
野兽不吃我,这只白狼,它万一要饿了,把我当零食吃了咋办?
没等多久,萧萧已抱着剑,在火堆旁入定睡去。
胡军师假寐片刻,等到半夜,偷偷起来,正要解绳子,忽然看到两只血红的眼睛盯着自己。
正是那白狼!
胡军师吓了一跳。
他压低声音,“狼大哥,行行好,放我一马,我回去后供着你,早晚两炷香,日夜三叩首。”
白狼不为所动,露出锋利的白牙,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胡军师又道,“要不,我给你介绍十几个母狼,保准你满意!”
“它是母狼!”萧萧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胡军师脸色煞白,有这玩意看着,想逃跑也逃不掉。
忽然,远处传来鹰鸣声。
胡军师心中暗喜,这是猎狼卫在给他传递消息。
萧萧忽然开口,“那十七个猎狼卫跟了一路了,你最好让他们离远点,不然会死得很惨。”
胡军师啊了一声,“你都知道?”
萧萧打了个哈欠,“看在你比较配合的份上,我饶了他们一命,要是有其他想法,我不介意多背上十几个人命,反正对我来说,只是个数字而已!”
胡军师了解过他的所作所为,知他说到做到,于是从怀中取出一只哨子,放在口中吹了几下,发出一阵阵鹰鸣声。不多时,一直缀在他身后的十几个猎狼卫都撤走。
“既然知道白狼王杀你,为何还敢应战?他可是草原第一高手!”
萧萧自信满满,“我杀的就是第一!他要第二,我半点兴趣欠奉!”
“早点休息!”萧萧劝道,“明日还有很多事。”
……
次日天亮。
萧萧睁开眼,看到胡军师无精打采,“军师昨夜睡的不好?”
胡军师顶着黑眼圈,“我在想自己怎么能活下来。”
萧萧道:“我胜了,你就能活。”
“若你败了呢?”
“你必死无疑!”
“为什么?”
“对白狼王来说,你不干净了!”萧萧站起身,“所以,你还是盼着我能赢吧!”
……
正午时分,在胡军师带领下,萧萧一行人来到白狼王的地盘——金帐王庭。
三座狼头纛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中央金帐以百张雪豹皮缝制,帐顶纯金狼雕在烈日下灼目生辉。
外围散布着数千顶灰白毡帐,如羊群般簇拥着王帐。
萧萧等人一现身,顿时吸引了所有人注意。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萧萧和他身边的白狼身上。
一个是在草原上有赫赫凶名的三目狼神,本以为是凶神恶煞,没想到竟如此年轻!
另一个是传说中的白狼,也是白狼王梦寐以求的神兽!
胡军师上前,叽里哇啦说了一通。
只听得王庭内,一阵牛角声响。
三百猎狼卫头戴青铜狼首面具,从营地内列队而出,将萧萧等人围在了正中央!
为首黄金狼首一声令下,三百猎狼卫齐刷刷拔刀
——五尺狼刀,比中原的刀要长一些,更适合马战砍杀。
又一声喝下,狼刀对着刀鞘猛击,发出震耳欲聋的金戈声。
胡军师道:“这是草原迎接敌人的礼节,表示要将你碎尸万段!”
萧萧皱了皱眉,“好一个下马威!”
忽然,刀声骤停。
正门处马队分开。
白狼王身穿铠甲,策马而出,来到萧萧身前十丈处,忽拉马缰,白色战马前蹄人立。
众人齐声喝好。
“乌古路,乌古路!”
胡军师道:“他们是在为白狼王助威!”
白狼王目光落在白狼身上。
白狼昂首而立,银白的毛发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它微微龇牙,喉间滚出低沉的呜咽。
那股野性与威严,令白狼王眼中露出几分贪欲。
“你是三目狼神?”
“你是白狼王?”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跟本王叫嚣!”
萧萧盘算着两人之间的距离——十丈,不在击杀距离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