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战斗时的直播其实是被切断的。
但是观众们还是看到了那两支队伍出现的那一幕，这当然是谢齐利用权限制止了对方的操作。
现在网络上对于不明身份的非选手讨论热烈，官方发布公告，说是会严查侵入者，并且保证这并非主办方的意思。
林夏以为那些人大概率是天火的，可其实天火集团根本没那个功夫派人进去抓他们，爱德华和谢尔盖发布的传单到处都是，让肖董事长忙得焦头烂额，更何况主办方那边都防着他们，根本不可能给机会让人进去。
谢齐对这个世界的各个势力不算很了解，虽然没猜到到底是哪个势力的手笔，但能给敌人添堵的事，他是不吝于去做的。
本来的好心情被林夏打破，谢齐对他说的话，并不是在吓唬他。
如果林夏真的不想继续的话，他就准备切断两人联系，至于没了他这个卡牌之后，林夏会变成怎样，他压根不在乎。
这个世界说到底，只是Silicon为了让他找到doctorx构建的，里面的npc们即使再像人，也不过是一团团数据，就算全部死了，也只是可以重新生成的东西。
谢齐冷眼旁观林夏渐渐绝望的样子，摆了摆手，就打算离开……
不对，不对劲啊。
这些npc，真的只是数据而已吗？
‘你说如何能分清，哪边是真？哪边是假？’
谢齐愣了一下。
这是，在第二个副本里，失去记忆的他说过的话。
事后他常常会思考，那时候他为什么会说这种话，当时，不论是以游轮老板的身份，还是副本npc的身份，他说的这话都有些奇怪。
那之后他猜测过，副本游戏里的世界，难道跟现实一样，都是真实的，这里生活的人其实是跟他们一样的存在。
只是在见过Silicon，从它口中得知系统来历后，谢齐本以为自己已经确定了，游戏副本就是虚拟的，里面的世界都是数据构成，就连他自身在副本里生活过的经历，也是系统为了自身目的虚构的……
在得知这一事实后，谢齐没表现出异常，似乎立刻就接受这一切。
但他也是人类，就算精神与正常人不同，但自身存在都被否定，他不可能没有丝毫感觉。
谢齐以为自己不会在乎，但其实不是的。
在这个副本里，他表现得跟往常很不一样，基本能不出手就不出手，表面上他是用锻炼林夏的借口，实则是提不起兴趣。
以他的权限，在这个世界没有人能威胁到他，为了完成任务，找到doctorx的线索，他按部就班地一步步进行，似乎一切如常。
可是为什么呢，好无聊啊。
做任务无聊，跟npc打交道无聊，完成这个副本后，就能掌握控制Silicon的把柄，到时候就有了可以对抗囚徒岛的武器，这明明是他以前会为之兴奋的计划。
但只是得知了他过去的记忆是假的后，谢齐就像是无法脱离角色的演员，知道戏已结束，自己该回到原本的模样，但就是没办法做到。
他心里会想，那些是自己想做的吗？还是副本给他灌输的记忆让他这么觉得的？
他，真的是他自己吗？
林夏抬头，看着谢齐的背影。
他察觉到对方的情绪波动，这还是第一次从谢齐身上感受到这么激烈的感情。
谢齐他……在想什么？
“队长！又有一群人来了！”
队员们急切地跑过来，林夏猛地往前面望。
是跟之前那两队不同装扮的队伍，他们手中拿着各种武器，还有人身边飞着各种异兽。
现在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
林夏幻化出弓箭，脚下一蹬就跳了过去。
那群人不是外面入侵的非选手，而是看守晶石那方的人。
与其他楼层找到晶石后就运往指定地点不同，这群人竟然反其道行之，主动找上了攻击方。
对面能这么大胆，是因为队伍里有上一届冠军。
像是要嘲讽他们，对面人各个身上装备着从各个资源点获得的装备，对比己方身上相对简陋的装备，能让人感受到双方领导者的差距。
“都比赛这么久了，你们还是在这边打转，我们可是在队长带领下把剩下的资源点都找齐了！”
对面有人开口道，脸上露出得意，视线在林夏身上划过。
“哎呀，这不是世界第一大人吗，怎么？能打败艾丽娅大人，却没办法带领队伍获胜吗？”
林夏面色紧绷，对方站在最前面那人一直盯着他不放。
那个人是……
回想记忆里在学校上课，老师介绍过的往届冠军，作为最近的那届，这个人当然是被重点提及的。
与其他大多注重个人实力的选手不同，这个人卡牌等级只有2S级，在往届基本全3S级冠军里看似不显眼，实则能以2S级跻身其中，说明他别的方面有着无可比拟的优势。
那就是领导能力和决策能力。
这个人的卡牌能力也是一样，在其领域内可以让队友共享视野，还可以将其中一人的能力发展成群体技能。
这种指挥属性的卡牌能力，比一般的战斗卡牌都要稀有。
在双方人数差不多的情况下，基本没有队伍遇上他后可以获胜。
面对这样强力的对手，林夏根本没功夫多想，对面也没有打算和他们谈判，在赛场，就是你死我活，要想成为最后胜利者，路上阻挡的人全是敌人！
于是，刚刚还在纠结要不要放弃的林夏，此时战斗得卖力极了，一点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
对面那个冠军早就注意到谢齐的存在，作为卡牌却不在林夏身边，这一点引起了他的注意。
趁着林夏那里战斗激烈，这人脱离队伍，来到谢齐面前。
“你就是林夏的人形卡啊，真是奇怪，你为什么不去战斗，反而是林夏本人在战斗？”
那人眼含打量，想看看能打败艾丽娅的卡牌到底是什么样的。
同为冠军，他对被称为世界第一的艾丽娅其实很不服气。
不过是一张空间属性的卡牌，只是在遗迹碰巧提升了等级，就被世人称作第一。
明明他的卡牌属性更好，就算在遗迹里没得到什么提高，在团队战中他还是无敌的。
面对谢齐这个当前最受瞩目的人形卡，他感觉自己的手都痒了。
“出招吧，我想看看，你到底有什么能耐。”
吵死了。
谢齐扶着头，眼底渐渐变深。
那边林夏也看到他们面对面，想要过来却被对方队友拖住。
发现谢齐没动，那人冷笑一声：“看来你也没其他人说得那么神，什么有自己意志的人形卡，卡主不在，你就不知道该怎么行动了吧？”
面对这人的挑衅，谢齐有些烦躁。
这些虫子怎么就爱高估自己，在别人忽略他们时不老实待着，非要上蹿下跳地恶心人。
他现在可没心情逗他们玩。
谢齐瞬间消失在原地。
“人呢？”
那个上届冠军立刻召出星图，上面被他标注为红色的光点与他所在位置重合。
“额唔！”
没有丝毫多余的花招，谢齐出现在他背后，右手放在他脖子上。
远处战斗激起的风暴余波传到这里，将谢齐的头发吹散，他眼睛微眯，声音不带情绪。
“你是说我是傀儡吗？”
那人根本没反应过来，脖子上的窒息感就让他青筋暴起。
他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踩了雷，用尽全力想要挣脱开，那只手却如同钳子般一动不动。
谢齐倒不是爱迁怒的人，如果是平时，这种话根本不会让他的心情起丝毫波动，怪只怪这位冠军挑衅的时机不好。
两人的对峙早已被直播出去，他们的输赢也上了各大赌桌。
“天啊，他的动作也太快了，比利根本反应不过来啊！”
“我早就说过了，比利这种辅助卡主哪里是这种武力值mAx的人形卡的对手，他带人来围堵就是个错误！”
“就是，老实地找地方待着不好吗，非要来出风头，这下好了吧，被人擒住了。”
这些观众发出马后炮的言论，完全忘了之前比利做出围堵攻击方决定时，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手中的温度让谢齐思绪飘远。
那剧烈颤抖的血管，热度烫手的皮肤，似乎是在解答他之前的疑问。
为什么要纠结自己是不是真的这件事呢？
相比起Silicon给他输入的身为谢家长子的记忆，他更加认同自己谢齐的身份，既然是这样，那就将其变成现实就好了。
谢齐放开比利，没理会对方跪在地上扶着脖子咳嗽，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
Silicon一定对他隐瞒了最重要的，也是关乎它存在意义的东西。
本来，doctorx，他发明出Silicon这种囊括整个人类文明知识的AI，最终目的却只是将其作为数据库存在的吗？
谢齐设身处地地思考，认为换成是自己，绝不会将目标定得这么低。
而作为可以算得上是古往今来智商最高的人，像是自己离开后，Silicon会被人类利用的事，他不会想不到，可他却没有预留什么预防措施，就这样让Silicon被中央政府当做工具使用。
突然，谢齐回想起在扮演神父时，那一夜在梦中见到的人。
他并未对Silicon提起这件事，对方似乎也对此不知情。
谢齐之前认为，游轮副本中，侵入失去记忆的他并且说出模棱两可的话的人，就是Silicon，但这么分析下来，Silicon应该不会想让他意识到这一点，那这个推理就被全盘推翻。
再从头捋一遍，首先，据Silicon所说，谢齐本人是在以约书亚的身份，进入S级副本后被它拉入副本世界当npc，就是为了检测他是否有能力成为他的合作者。
之后谢齐被诺亚发现，并跟谢家一起把他从副本里带出来，这些应该也都在Silicon的预料之中。
在他以谢齐身份进入游戏后，那些副本背后也有Silicon的操控。
世界碎片应该也是Silicon交到他手中的，目的是让他尽可能积攒实力，至于是让他找人还是有更深一层目的，这就是谢齐需要继续挖掘的秘密。
而梦中的那个男人，谢齐也有了猜测。
从当时那种熟悉感，再加上对方正在做的事，这个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能在Silicon眼皮子底下侵入Ivan思维，借他之口告诫自己，然后又借由以世界碎片交换通关机会，来向他表明自己的存在。
是的，如果那人真的像谢齐想得那样，就不会不知道，他是不可能只为了通关就将世界碎片交换出去，那对方这一举动的目的，显然就是为了让他察觉到自己的存在。
虽然想了这么多，但实际只过了几秒。
比利缓过来后，就抬头用忌惮的眼神盯着谢齐。
“谢齐！”
林夏终于赶来，看到谢齐低着头，以为他是不耐烦了。
“这人我来解决！”
林夏的箭擦着比利耳畔飞过，在机械废墟的钢板上熔出孔洞，与此同时，比利背后的星图骤然展开，十二枚光点构成战术链。
“西南角45度，三连点射。”比利指尖划过星图。
远处，三名远程卡主突然调转枪口，冰霜弹、磁暴雷、腐蚀酸液呈品字形封锁林夏退路。
比利急忙退后，藏在赶来的队友身后。
他眼神狠毒地盯着谢齐，刚才他只是大意了，现在有了队友，他就是无敌的！
林夏翻身滚进废墟里，黑金能量在掌心凝成盾牌，酸液腐蚀盾牌的滋滋声中，他听见比利冷笑：“你只会躲吗？”
“你的指挥模式太教科书了。”
林夏话音落下，比利身边突然发生爆炸。
是刚才林夏将能量附着在他身上，然后现在引爆了。
比利瞳孔收缩的刹那，林夏几箭打破那三个队员的防守，一箭射中比利肩膀。
怎么会？
比利在队员掩护下往后撤，林夏紧追不舍。
谢齐仍站在原地，远远看着这些npc们的战斗。
本来只单纯视为数据的一个个人，在他眼里逐渐变化。
如果事实真的跟他想得那样的话，这些人，可都是他未来可利用的资源啊。
他用手捂住嘴，掩住止不住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