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真正的堡垒，夏韶并没有表现太过于激动。
在他的地脉探测之下，黄明山早已没有任何秘密可言，堡垒基地构造，他甚至比高尺天还要清楚。
地脉可不管你开不开放门禁，夏韶在泡影世界复制黄明山的时候，早就将这里摸透了。
他对指挥部可没有任何敬畏之心，也不会觉得有神秘感。
超越级生命，对上当前人类能拿得出来的任何手段，都有足够的自信。
从指挥部对灾厄作战的效率以及准确性，夏韶还算认可他们，但要是看其他方面，指挥部的人员，多少都有些不够厚道。
这些人从没有上过战场，永远在后方，曾经更是想过控制包括夏韶在内的神话传承者，以此保证他们对现状的绝对掌控。
对此夏韶虽然从没有表露出不满，心中早已存下芥蒂。
通往指挥部的走廊上，有一条长长的洁白走廊，汉白玉材质的墙壁和地面。
灾难之后，这种材料已经是最为普通的类型了。
墙壁上挂着画像，墙裙上刻着浮雕。
上面雕刻的是各地节点岛攻略作战景象，画像是牺牲的战士。
从一开始的每一片浮雕上数十位甚至上百的牺牲者，到后来寥寥无几，再到几近于无。
“灾难之后，我们共牺牲了一亿六千四百七十万同胞。”高尺天说出了一个冷冰冰的数字，“大多数人，只有亲人还记得他们存在过。”
“这是有史以来，华夏人最大的一条伤疤，我们存在的目的，就是不让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死亡人数最多的时候，就是灾难刚开始到攻略下足够的节点岛这段时间。
此后的部分，大都是死于贪婪心。
在这场灾难里，堡垒对普通人的保护还是足够到位的，这一点夏韶必须承认，堡垒付出的牺牲，无法忽视。
像是苍元这般强大的传承，敢在华夏区域杀人，堡垒都将他赶了出去。
走到了走廊尽头，一扇红木大门前，高尺天停下脚步，回身问道：“夏韶，你突破了超越级，生命层次已经超越了普通人。现在的你，是怎么看待人类的？”
夏韶明白了这次堡垒特意请他过来这里的原因。
是想确认他是否还站在人类文明之中。
“高教官。”他抬起了头，“我相信一个人的心，从他明事理开始，就不停往里装他个人所认可的义，最终形成他独有的对世界的看法，我们一般叫做世界观。”
“每个人的心，装的事物都是有限的，不可能有无限胸怀，装满天地宇宙之人。”
“心里装满了，要想塞其他东西进入，就得挤一些东西出来，于是进进出出，一个人渐渐变得复杂。”
“这并不是坏处，人有了不同之处，由人所主导的世界，便因此缤纷多彩。”
“我心中有我对人类的看法，突破超越级，只是加固了我的义，并不是颠覆我出生以来形成的世界观。”
“即便和你想的不一样，但我确信，我对人类文明的认同感，不会因为生命层次变更而改变。”
“你们的担心，是多余的，我反倒很怀疑你们，会不会在这场灾难之下，罔顾大局。”突破超越级之后，夏韶已经有资格向外宣扬自己的道路，超越级已经证明他选择的道能走下去。
这就是他敢质问堡垒的原因。
高尺天没有反驳他，转身推开了大门：“这次邀请你来，就是要打消你的顾虑。”
大门之后，空荡荡的一片，只有一张巨大的圆桌摆在正中，桌子四周围上了一圈椅子。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摆设。
这是夏韶经常参加的堡垒指挥部意念交流会议所见到的场景。
这座决定了多次世界命运的地方，简朴到连饮水机都没有。
或许……是并不需要饮水机之类的东西。
因为坐在椅子上的人员，浑身上下都透着地脉晶钻的黄光。
他们闭上眼睛，丝丝缕缕的光线，从桌子周围一圈汇聚在圆圈桌中心，凝成了一个人形。
指挥部的发言人。
并非真人，甚至所有指挥部的主要成员，都是山神。
“人都有贪心，唯有已经牺牲的他们，能剔除私心全心全意为了人类做出指引。”高尺天带头走进会议室。
“从那次会议，有人提出针对神话传承者的计划之后，我们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大地灾厄对大部分人来说，都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但是对一部分人，包括你，都可以将这场灾难视为机遇，在这破碎的蓝星上，你们能够轻易获得一切。”
“如果继续放任权力的蔓延，迟早有一天，人类的私心会演变成最大的灾厄。”
“我们必须要将权力，从利益获得途径上剥离，才能确保前进的道路不会被污染。”
天权曾经提醒过夏韶，某些掌权者动了歪心思。
种种迹象也表明了在世界稳定之后，曾经的特权阶层也正在重新回到他们的位置。
过去有人以为，乱世是公平的，每一个人都能分到死亡的机会。
差别只是死在逃荒路上，还是死在龙椅上罢了。
但总有一些人，凭着他们积累的势力，一次次躲过了乱世的审判。
他们是人类文明史上最顽固的寄生虫。
即便是蓝星爆炸这样级别的灾难下，都还是有人能够在情势稳定之后，迅速跑出来摘桃子。
他们从不参与到稳定社会的工作之中，甚至有时候还会主动带起动荡局势，以求在其中获得更大利益。
曾经堡垒的指挥部里，就混进来了这种人，他们甚至想利用手中权力，将神话之力掌控。
只要能看到的东西，都逃不过他们的控制欲。
所以堡垒这次直接釜底抽薪，将所有人类赶出了指挥部。
“但是山神有最高指令。”夏韶不是信不过堡垒，他亲眼见过带有私人感情的山神。
“所以才是以数十个山神，聚集成我，多亏了你的人造山神晶块，才能让他们从各地来到这里。”当中的堡垒发言人睁开眼睛，看向两人，然后露出了人性化的笑容：“夏韶，终于和你在现实中见面了。”
夏韶没有回答，他在审视这个数十位山神共同聚成的“人”。
【人造山神晶块】，是逐日集团继练级区开发之后的另一项挣钱手段。
作为人造山神的首创者，夏韶已经制作过无数次山神晶块，对于山神工作原理，早已了如指掌。
“你们想用山神，让我相信你们没有私心？”夏韶看着那个“人”，对高尺天发出了询问。
“对，你是第一个突破超越级的人类，我们需要你的诚心。”当中的“人”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