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义德看了眼白朝,语气稍显温和:“这舞姬你是从何处寻来的?”
白朝低着头:“回庄主,舞姬早早就养在庄中了,只是平日只让她们练舞,不曾让她们出来过。”
江义德嗯了一声:“为何不让她们早些出来献舞。”
“因为……”
白朝站在江义德身侧幽幽道:“这世间舞姬多如桃李,若常常出现眼前,便会失去了新鲜感,但只需要惊鸿一瞥,便能让人再难忘记。”
江义德了然地点了点头,可想起了什么,身体忽然僵硬了一下。
“……”
江义德紧皱起眉头,脸上的神色变幻莫测起来。
松涛居今日的看守比平日还要少。
他今夜一直忙于迎客宴,一时忘了松涛居的情况。
江义德脑子里还在思虑着,手上拿的酒杯不自觉倾斜,酒水洒到了他的衣服上。
他猛地回过神,心中忽然升起一丝隐隐的不安来。
不行……还是得……
这时旁边的客人哈哈大笑起来:“江庄主,这是怎么了?难道也看痴了不成?”
“哈哈哈,幸好夫人不在此处,不然有的庄主罪受喽。”
江义德尴尬地笑了笑,将酒杯放置了桌上。
“诸位莫要开江某的玩笑了,只是不小心,不小心罢了。”
周围人哄堂大笑。
白朝有非常有眼力见的上前为江义德倒酒:“庄主,请。”
江义德的脸色僵了下,瞪了白朝一眼:“……”
白朝神色如常,像是不知江义德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而江义德又开始被这些人拉着敬酒,甚至一大群人开始斗起酒令来,江义德一时之间竟然抽不开身。
他连连给白朝使眼色,但白朝像是被场中舞姬吸引住了视线,频频看失了神,总是看不到江义德使的眼色。
江义德深吸了一口气,终于直接开口叫人了:“琅羽。”
白朝像是才回过神,愣愣转过头:“庄主?”
江义德差点气得仰倒。
若不是亲眼见白朝真的看舞看入了神,他都差点以为白朝是故意的了。
江义德咳了咳:“你在这儿好好陪客人们,为父先去换一身衣裳。”
“啊?是,庄主。”
白朝连忙扶着江义德起身:“庄主,可要让下人帮忙取了衣服过来?”
江义德:“……”
“不必,就在附近几步路的距离。”
江义德离开前还不忘和在座的人行礼:“诸位吃好喝好,江某先走一步,有什么要使唤琅羽的地方尽管使唤。”
旁人摆摆手道:“唉,不敢不敢,庄主快去快回啊。”
毕竟人家是少庄主,哪能随便使唤?庄主能这么说定然是客套话了。
江义德笑着称是,向他们拱了拱手就先行离开了。
江义德出门之后,刚走到僻静的地方,便挥了下手。
一个黑影落在他的前方。
“庄主。”
江义德沉声道:“你现在去松涛居看看是否有异动,还有……那人是否还老实,速去速回,不可耽误。”
“是!”
江义德在阴影处站立片刻,才往厢房的方向走去。
他要去松涛居看一眼,但也确实是要去更衣的,白朝这小子头一次这么没眼力见,害得他洒了一身的酒水。
小小年纪竟然为色所迷,真是难成大器。
“……”
慕南神色恍惚地回到宴会上。
百草谷的弟子看到慕南,愣了下:“慕南,你怎么了?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慕南跟飘似的落坐于位置上:“我没事……师兄……”
百草谷弟子眉毛皱起:“可你的脸色比生了病还差。”
慕南摇了摇头:“只是遇到了些事罢了,师兄不必担心……”
这时,上位传来哄闹声:“喝一个!再喝一个!”
慕南应声看过去。
上首的几个五大三粗的客人正起哄着拍桌,震得案上碗碟叮当作响。
而中间正站着一个人,正是江楹楚的那个假兄长。
看到白朝的身影,慕南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不知为何,他从之前就不喜欢白朝,尤其在被白朝抽打一顿赶出山庄的时候,那股子厌恶更是达到了顶峰。
“喝一个!”
那些客人没再用小小的酒杯喝酒了,而是已经用上了海碗拼酒。
白朝摇晃着站稳身体,用手推拒抵到面前的酒碗:“晚辈不胜酒力,是真的喝不下了。”
“少庄主如此推脱,可是瞧不起我等?”
白朝的脸色发白:“前辈言重了……”
有人往白朝手里塞了个酒坛:“那就把这个喝了!”
“这……”
酒坛太重了,白朝几乎抓不稳这个酒坛子。
“少庄主,庄主现在不在,你就是代表着惊鸿山庄的脸面啊,怎能这点酒都喝不下呢?”
“是啊,少庄主,酒品即人品啊,若是连这坛子酒都喝不下去的话,那你这少庄主怎么能坐得稳呢?”
“……”
白朝沉默了一会儿,猛地抓起酒坛,仰起了头,一口气咕咚咕咚全部灌下了。
直到酒坛里没有了一滴酒,白朝晃了晃身子,手上的空坛坠地,在地上发出了一声脆响。
“好!”
周围又是一阵起哄声。
“少庄主好酒量!”
“……”
慕南撇开视线。
若是江楹楚当少庄主时被这么灌酒,他定然要让这些人好看!
“……”
酒过三巡之后,这些人终于有了疲意。
“第二日还是论剑大会,大家可别耽误了时辰。”
“是啊,明日可是大事,都别睡过了头啊。”
“都散了吧。”
趴在案桌上的白朝动了动,也扶着案角站了起来:“我……我送诸位回……”
“不必不必,少庄主,你这样子怕是才需要人送你回去吧。”
“我不用……”
“用的用的。”
一个客人使了个眼色,让下人带着一个红衣女子过来。
“便让这位姑娘送少庄主回去吧。”
白朝晃了晃脑袋,眼前有些模糊:“……谁?”
“自然是少庄主的心头所好。”
周围一片哄堂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他们之前也都看到了白朝对舞姬起舞时的失神,很显然都误会了什么。
白朝:“……”
“姑娘还不快扶住少庄主?”
“是。”
舞姬娇羞地走上前,柔柔地扶住了白朝的胳膊。
白朝的手脚因酒意绵软无力,推不开舞姬,只能被人扶着了。
“好了好了,都回去吧,姑娘记得好好把少庄主送到啊。”
“是。”
舞姬扶着白朝先行离开了。
其他人也准备回去了。
而就在此时,江义德姗姗来迟,他看到正要出门的众人,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各位可是要回去休息了?”
“是啊,庄主怎么才回来?我们都准备散场了。”
江义德满面歉意:“真是对不住各位,我临时有事,便紧急去处理了一下,没想到这紧赶慢赶的赶回来,却还是没赶上,琅羽是不是没有好好陪着各位尽兴?我这就让他……”
众人连忙道:“没有没有,庄主不必担心,大家都喝的可尽兴了。”
“庄主,少庄主真的不错啊,一点儿也没让人失望。”
“是啊是啊,庄主算是后继有人了。”
“啊?是吗……”江义德尴尬的笑了笑,“那就好,那就好。”
这时有人揶揄道:“少庄主明日也不知起不起得来啊。”
江义德有些奇怪:“哦?为何这么说?”
那人笑着道:“庄主莫怪啊,我们就是让那最后领舞的舞姬送少庄主回屋去了。”
江义德愣了下:“什么?”
旁人看到江义德脸色:“庄主,我们可是错点鸳鸯谱了?”
江义德连忙恢复神色,摇了摇头:“哎,无事,琅羽也大了,也该通晓人事了。”
旁人松了口气:“那就好,希望少庄主明早起得来吧。”
有人搭腔:“一夜春宵,第二日定然是神清气爽啊,怎么会起不来呢?”
“说的也是,哈哈哈哈。”
暗处的景珩舟:“……”
他先前在松涛居差点被江义德发现了,不过幸好,江义德来的时候匆匆忙忙的,没有仔细查看,他做的表面布置一时间没有被发现。
这老狐狸真够谨慎的,在宴会上也不放下心。
“……”
景珩舟转过身,跃上屋檐。
但是,他已经发现了惊鸿山庄的秘密了。
他在第二个松涛居内,找到了一个人。
景珩舟脸色沉重,身形飞快地掠过重重屋檐。
他原先跟着江义德,是想看看是否有其他线索,但是现在……
景珩舟想起先前听到的对话。
一夜春宵……
景珩舟的脸色越来越沉。
止水院。
“少庄主,我替您更衣……”
舞姬将白朝扶到了床榻上,帷幔悄然落下。
白朝无知无觉地躺在枕头上。
舞姬脸颊嫣红,手先伸向那最好摘的眼罩。
“眼罩我先替您摘下吧。”
忽然,白朝猛地捉住了舞姬的手,往旁边一扯。
“啊。”舞姬一声惊呼,身体失去支撑,不由自主往下倒去。
“……”
赶到的景珩舟看到帷幔后若隐若现的身影,脸上几乎黑成了锅底。
舞姬刚用手撑着身体起来,她的腰忽然被什么东西带了一下。
她还没来得及低头去看,自己就被腰上的东西猛地向后一扯,整个人直接飞了出去。
砰的一声,不知何时开的大门又紧紧关上了。
舞姬呆呆地站在院外的大门之后,一脸懵圈。
房间内。
景珩舟将手上的绳子往地上一丢,一步一步走到了床榻前。
他掀开了帷幔,看到了躺在榻上的人。
“……”
“嗯?”
床上的人似有所觉,仰起头,眼眸半睁半阖,眸子里蒙着的水光似漾未漾。
景珩舟轻轻抚摸着白朝的侧脸。
怎么喝了这么多?
“别碰我……”
白朝嘟囔着推搡着他的手。
景珩舟的手没有动。
这人的力气太小了,就像猫儿挠的一般。
景珩舟垂眼看着醉意朦胧的白朝,将手又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片刻后,景珩舟移开手指。
没有什么大事,这人只是喝醉了。
景珩舟又摸了摸白朝的脸。
“怎么不知道用内力驱散酒力?”
“嗯……”白朝不自觉蹭了一下景珩舟的手心。
“……”
景珩舟的心头顿时软了一下。
兴许是忘了吧。
但是这人喝醉的模样,也很可爱……
景珩舟轻柔地将人揽起来。
“我先帮你驱散酒力吧,不然你晚上睡得不舒服。”
“唔……”
白朝乖乖地靠在景珩舟的怀里,回应的声音也软绵绵的。
【叮——任务进度:60%。】
景珩舟的心一下子就软得一塌糊涂。
他稳稳握住了白朝的手,十指相扣,温热的内力顺着相贴的手心传了进去。
白朝在他怀里舒服地哼哼唧唧的,又往他怀里缩了缩。
景珩舟搂紧了这人,让他躺的更安稳一些。
“琅羽……”
怀里的人打了个哈欠。
景珩舟轻笑了一声。
刚刚那副场景应当是他误会了。
他掀开帷幔时,这人的衣冠还算整齐,倒是没有他想的那般……
景珩舟忽然注意到白朝一直侧着一边的头靠着他。
“领子不舒服吗?”
景珩舟伸出另一只手,想要去扶他的衣领。
白朝却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琅羽。”
白朝哼哼两声,侧开了脑袋。
景珩舟笑着去扶那衣领,但是在下一秒,他唇边的笑意却僵住了。
他看到怀里人的脖子上有一个牙印,牙印旁还留着红色的唇印……
景珩舟的脑袋瞬间嗡了一下。
“江琅羽……”
幻境中是他咬的这人。
但是在现实里,这人却让别人给咬了?!!
他刚刚要是晚来一步,岂不是……
景珩舟下意识捏紧了白朝的手。
白朝轻轻皱了皱眉:“痛……”
“……”
景珩舟松开了手心,转而捏住了他的下巴。
“江琅羽……”
白朝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想要从景珩舟的怀里退出来。
但是男人却不允许他挣脱,将他牢牢扣在怀里。
白朝被迫仰着头,满面茫然。
“……”
景珩舟盯着白朝,呼吸越来越重。
下一秒,他抛开了所有克制,做了他一直想做的事情。
“……唔!”
白朝的唇被一个炽热的吻堵住了。
彼此之间的呼吸交缠着,气息渐渐滚烫无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