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蒙蒙间，一盏清茶，一个小炉，二人临床而坐怎么看都是一幅水墨画。
奈何程骄是享受的，可他身边的顿弱就有点战战兢兢了。
“太仓令，我们这么做真的没问题吗？”
端着杯子喝茶的程骄狐疑的看了一眼顿弱，在顿弱那忐忑的目光下程骄耐心的给解释。
“顿弱，你该不会以为偷盗了五国君王的手书。
将手书的内容篡改，就真的能将合纵破坏了吧？”
顿弱在赵国从事外交多年，顿弱认为程骄所作所为已经到达了一个臣子能作的上限。
“太仓令，顿弱知道此举只能延后合纵时间。
可我们作为臣子要做的是服从而不是替大王做主。
你我如今官职低微，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可以了！”
顿弱这句官职低微成功让程骄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将杯子重重放在桌子上，程骄也不说话，手指一点点的敲在杯子上，那声音顿弱听了觉得压抑极了。
好在程骄虽然不高兴但还是愿意教顿弱的。
“顿弱，我是大王的人，你是外客，你说出这等明哲保身的话，我不怪你。
过去你再赵国掣肘良多，束手束脚也就罢了，今后切不可如此。
在我秦国，当你出使他国的时候，王命是一回事儿，具体实操则是另一回事儿。
本次王命是要破坏合纵，避免我大秦男儿无故卷入战争。
换句话说就是只要不开战，哪怕我们这些使臣拿大王造谣，也无所谓。”
顿弱不理解，顿弱大为震惊。
可下一刻程骄的话就给他当头棒喝。
“你出身赵国，完璧归赵你应该听过吧！
和氏璧乃是天下奇物，在秦王面前他蔺相如敢拿和氏璧威胁胆子何其大？
是不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而我们所做的更换手书，殴打李园，将李园不待见五国来使，与五国面和心不和说出来，不过是制造点舆论罢了～
有本事他们也可以反击啊！”
程骄这么一等量代换，顿弱忽然间就明白了程骄的底线。
“太仓令，你说这些我都懂，可是这跟你造谣右丞相与楚王交往密切，且楚国欲再派公主和亲有何关系啊？”
发现到顿弱纠结的是这一点，程骄脸上才有了那么一点挂不住。
为什么造谣芈启？
当然是因为芈启靠不住啊！
来到楚国第一天就被楚王拉进宫内，至今未归。
哪怕他们在外面制造出来，楚国与其他五国面和心不和的传闻。
身为正使芈启依旧不见踪影。
现任楚王可是跟芈启有手足之情啊！
哪怕没有后世史书辅助，只看芈启的操作，程骄就能判断出来芈启对秦国没有多少忠诚。
这等身居高位又没有忠诚的家伙。
一旦知道芈华的死因，可不就会给秦国致命一刀吗？
咳嗽了一下，程骄给出了一个牵强的答案。
“秦楚联姻已久，在不涉及领土问题的时候，秦楚会是天然的同盟国。
秦宫之内华阳太后，芈怜夫人还有大王的长子都是具有楚国血脉的人。
如果你是楚王，你会相信跟你那拥有血缘羁绊的秦国。
还是会选择面和心不和，多次合纵，大都以失败告终的五国呢？”
顿弱觉得如果他是楚王一定会选择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那一边儿。
毕竟输了，有血脉留存，他就不算被灭族。
这么一想顿弱懂了程骄的良苦用心，继续去放出流言，盯着五国使臣。
顿弱想要看看其他国家的使臣都是什么样的。
然而在观察了好几天，，直到那些使臣被李园的家宰气愤的赶出大门，顿弱都没看到似程骄所说那样敢于李园叫板的使臣。
这使得顿弱再次找上了程骄。
“太仓令，臣观察了好几天他国使臣，臣觉得臣可能不会成为您所说的那种使臣。”
程骄很好奇顿弱是怎么的出来这种结论的。
没有制止顿弱的话，反而给顿弱倒了杯茶。
“说说看你的想法。”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出使他国，只要保证目的达到确实可以如您所说计较过程。
但似我这等身份的使臣只会见到如李园这样的权臣，很少能见到国君。
既然见不到国君自然也就没办法像蔺相如那般……”
顿弱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他想看看程骄的反应。
程骄在听到顿弱提及蔺相如的时候就知道，这人钻牛角尖了！
“顿弱，蔺相如不过是我举的一个例子。
意在让你知道外出当使臣不要拘泥于你官职大小，没想到竟然让你误会了。
不过你说的没错，正常出使他国，除非重大事情，你确实很少能见到国君。
你能与之交谈并定下计划的只是一个权臣。
这两种外交方式确有不同。
我出使他国时因为见到的都是君王所以谈判之时均是以家国利益为先，分寸不让，因此也就导致了那君王恨不得杀了我。
为数不多我与权臣相交谈，也是以身份压人，逼着他让利。
这些经验对你来说没有参考意义，但我的思想可以跟你探讨一下。”
顿弱听嬴政说过程骄去他国的经历，对于这种出使一次就危及生命一次的狠人，顿弱也很好奇。
静静的坐在那等待着程骄的讲述，而程骄则是看着外面的人潮涌动说出了让顿弱后背发凉的话。
“我每次出使的时候都是做了必死的决心。
我知道我的国家强大。
可我也知道，国与国之间的较量从来不是一个小小的使臣能说了算的。
无论这个使臣身份为何，只要触及到君王的底线，那个使臣必然会死。
但凡需要出使他国的事儿都是涉及黎民百姓。
那些宗室贵女尚且能遣妾一身安社稷。
我等使臣为何不能以性命为国家争取到最大利益呢？
诚然你会说你不必，但你想想。
你惹怒了敌国的君王，你没有为国家争取到半点好处，然后你死在了荒郊野外。
你既没有为国家带来和平，也没有为自己带去生机可不就是白白死了？
而将国家利益最大化，哪怕敌国君王一怒想要杀你。
纵使血洒当场，你的遭遇，你的话语依旧是刺向敌国最利的剑。
诚然你也死了，可史书工笔上你的名字万丈光芒，你的事迹被人传唱，与你个人而言是值得的。
与国而言，你就是那点燃战火的导火索，百姓会为你抱不平，将士们也会因你的事迹而备受鼓舞。
如此也算是值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