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急。”王启年按住她的刀,冲庙外喊了声,“带上来!”
两个官差押着个披头散发的人走进来,那人抬起头,晚儿“啊”地叫出声——竟是她那“病逝”多年的爹!
“晚儿,爹对不住你。”晚儿爹跪在地上,从怀里掏出个账本,“我当年帮六皇子运过兵甲,被王大人抓住后,就假死藏了起来,一直在查他的罪证。”
杨明汐看着这乱成一锅粥的场面,突然抓起算盘噼里啪啦打起来,算珠撞得震天响:“王启年,你给我算清楚——你儿子没死,是你故意放出去查漕运;晚儿爹假死,是你安排的眼线;连唐家航他叔的仇,你都攥着线索不放……你到底布了多大个局?”
王启年被问得一愣,突然挠着头笑了,从布包里掏出个小算盘,竟是用当年他儿子的河工令牌改的:“不瞒你说,连珩王要反这事,都是我故意漏给李嵩的。这老东西贪生怕死,定会把消息捅给藩王,咱们正好坐收渔利。”
他指着供桌上的账本:“还有件事,你那本河道账册里,被虫蛀的地方不是虫蛀的,是我用酸水蚀的。底下藏着太子挪用军饷的记录,得用淘米水浸了才能显出来。”
杨明汐刚要发作,庙外突然传来马蹄声,珩王的亲卫举着刀冲进来:“王启年!你竟敢勾结反贼,给我拿下!”
王启年却不慌,冲杨明汐眨眨眼:“瞧见没?我说了早两刻吧。”
他突然扯开布包,里面竟是件龙袍——明黄色的缎面上,用金线绣着的龙纹歪歪扭扭,倒像是初学刺绣的姑娘绣的。
“这是珩王偷偷做的,我顺道给‘借’来了。”
亲卫们见了龙袍,吓得“噗通”跪倒一片。
王启年把龙袍往供桌上一扔,对杨明汐道:“现在轮到你了,杨姑娘。这账是接着算,还是……”
话没说完,晚儿突然举着那串补好的糖葫芦喊:“你们看!这糖衣里有字!”
众人凑过去一看,糖衣裂开的地方露出行小字:“陛下在芦苇荡等你们算账。”
杨明汐望着远处暮色里的芦苇荡,突然觉得这盘棋比她算过的任何账都荒唐——王启年算计珩王,珩王算计藩王,连陛下都掺和进来,倒把她这账房先生逼成了掀棋盘的人。
“算!”她抓起金算盘往腰间一扣,“但得按我的规矩算——谁欠的账,谁就得用命来还!”
王启年笑得胡子都翘起来了,跟着她往庙外走,布包里的铜铃叮当作响,倒像是在给这出荒唐戏敲着拍子。
晚儿抬步也往外面走去,唐家航落后了半步,转头看着晚儿她亲爹,挠了挠头,不知该不该做点什么。
“唐大人,你媳妇都都走远了,你在哪磨蹭什么呢?你在不跟上来,我就去做我的游医了哈!”晚儿走在前面,头也不回的喊道。
“来了,来了,就来了!”唐家航回了一句,又转头看向晚儿亲爹,“岳父大人,小胥先走一步!”
王显明愣了愣,点了点头,摆摆手,也跟在众人的身后,朝着芦苇荡走去。
芦苇荡深处,隐约有艘画舫亮着灯,船头立着个穿便服的老者,手里举着本账册,见了他们就喊:“王启年!你欠我的御膳房糕点钱,该还了!”
杨明汐突然明白过来——这哪是查案,分明是群老狐狸凑在一起,把江南的水搅得更浑,好让她这杆最亮的算盘,把那些见不得光的账,全摊在太阳底下算清楚。
她摸着腰间的算盘,突然对着画舫喊:“陛下!王启年还欠我三个月好茶,您可得给我作证!”
风里传来萧承煦的笑声,混着芦苇的沙沙声,倒像是谁在说:这账啊,怕是得算到天边去了。
芦苇荡里的画舫果然热闹。
杨明汐刚踏上跳板,就被一股脂粉混着墨香的气息裹住——陛下正盘腿坐在矮榻上,手里捏着支狼毫,在宣纸上画王八,见了她进来,还得意地扬了扬:“怎么样?朕这画功,比御花园的画师强吧?”
杨明汐没接话,眼尖地瞥见榻边堆着的账册,最上面那本封皮写着“珩王内库流水”,翻开的一页赫然记着“打造龙袍一件,耗费金线三斤,绣娘工钱五两——账目不清,疑似中饱私囊”。
她忍不住咋舌:“陛下,您这是……亲自查账?”
“不然呢?”萧承煦把狼毫一扔,抓起块绿豆糕塞嘴里,“那群御史查了三个月,连珩王偷偷养的鸽子都没数清,哪比得上杨姑娘你这杆金算盘?”
他冲王启年挤挤眼,“再说了,朕早就想尝尝江南的桂花酒,正好借你的局出来透透气。”
王启年摸着胡子笑:“陛下这话说的,臣可担不起‘局’这个字。要我说,还是杨姑娘的账算得明白,连珩王龙袍上多绣了片龙鳞都能瞧出来。”
“那是自然。”杨明汐刚要得意,就见晚儿举着糖葫芦跑进来,糖衣上的字被口水浸得发糊:“汐儿!我爹说……说珩王藏的兵甲,其实是些涂了漆的木头桩子!”
这话一出,满船的人都愣了。
唐家航掏出那半块玉佩,突然一拍大腿:“难怪我叔当年查了半年,连把像样的刀都没找着!合着珩王是拿木头桩子吓唬人?”
萧承煦笑得直拍矮榻:“这混小子,学老子当年装腔作势!朕当年打天下时,也用稻草人充过兵,没成想他青出于蓝啊!”
杨明汐……
唐家航……
王启年……
晚儿:陛下,珩王好像是您六哥吧!
晚儿说完,转头看向唐家航,“唐大人,我没有说错吧!陛下的儿子是不是只有阿宁生的三个孩子?”
萧承煦……
杨明汐:“哈哈哈哈,晚儿,你说的没错,哈哈哈哈……”
唐家航在心里默默地想,“皇上这是恨上珩王了吧,都把他当龟孙了呀?”
王启年心理明镜似的,“珩王完了,都被当儿子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