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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它的力量被消耗了大半,势头明显减弱,在第三道主梁前不甘心地猛烈弹动、翻滚了几下,终于被层层叠叠、纠缠不休的软网彻底裹缚、缠紧,如同陷入蛛网的飞虫,停了下来!

“挡住了!他娘的挡住了——!!!”朱雀军团后方,爆发出震耳欲聋、带着哭腔和狂喜的欢呼声!

虽然瞬间损失了两名勇士,但与昨日那血肉横飞、如同地狱屠宰场般的惨状相比,这代价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士兵们的眼睛瞬间亮了,疲惫被一扫而空,一种劫后余生的狂喜和无穷的斗志如同烈火般在胸中燃烧!

“快!补上缺口!把石头弄走!快!”李锐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却充满了力量。

后面待命的士兵立刻如同灵巧的山猿,扛着备用的巨木段和网片,冒着城墙上零星射下的冷箭,奋不顾身地冲上前去。

撬棍齐下,号子震天,被拦下的沉重石弹被众人合力撬动,翻滚着推下了路边深不见底的悬崖,传来久久不息的沉闷回响。

一群手持大锤和粗长铁钉的士兵蜂拥而至,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密集如雨点,动作麻利得令人咋舌,迅速将断裂损坏的主梁和短木更换,将破损的绳网修补加固。

一架新的、甚至因为临时加固而显得更加厚实狰狞的拦石架,在令人难以置信的短时间内重新竖立起来!

士兵们再次抬起它,紧跟着前面的战友,踏着被鲜血和汗水浸透的泥泞山石,一步一个沉重的血印,继续向上,向着那夺命的关墙,坚定地推进!

站在第一道关墙的残破箭楼上,张小虎通过单筒望远镜清晰地看到了这一幕。

他那张布满风霜、如同岩石雕刻般的刚毅脸庞上,紧绷的肌肉终于松弛了一些,一道深刻的纹路从嘴角蔓延开。他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积压在胸中几乎要爆炸的浊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冰冷的金属镜筒贴着他的脸颊,传递着远方的残酷与希望。

只要这法子能持续奏效,只要能顶着有限的伤亡冲到关墙之下,展开近身肉搏,他麾下这些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百战余生的老兵,绝对能用手中的刀剑,把第二道关墙后面那些守军撕成碎片!

关墙之上。

罗少飞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阴沉来形容,简直是铁青中透着一股死灰。

战场形势急转直下,如同脱缰的野马,向着最坏的方向狂奔!

他们赖以生存、视为天堑的地形优势,竟被对方用如此原始、如此笨重却又如此有效的方式大大抵消了!

滚石、擂木的效果大打折扣,每一次投放,只能换来对方微不足道的伤亡和片刻的迟滞,而己方储备却在飞速消耗。

绝望的阴影,如同冰冷滑腻的毒蛇,开始悄然爬上每一个守军士兵的心头,在他们眼中投下恐惧的阴霾。

关墙上的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放!继续放!滚油呢?!火把准备!金汁给我烧滚了!”罗少飞嘶吼着,声音因为极度的焦虑和一种不祥的预感而变得尖利刺耳。

他一边挥舞着手臂,指挥着继续投放那所剩不多的滚石(储备在肉眼可见地快速消耗),一边焦急地命令士兵将一桶桶粘稠的黑油抬上垛口,点燃火把,同时让所有弓弩手全部上垛口,张弓搭箭,准备迎接那即将到来的、更加残酷血腥的攻城战。

关墙上的气氛已经绷紧到了极限,每一个守军士兵都死死攥紧了手中的武器,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失去血色,脸上混合着对死亡的恐惧和困兽犹斗的决绝。

较之昨日攻击第一道关墙时朱雀军团那“莽撞”的冲锋,今天的敌人显然吸取了血的教训,变得狡猾、坚韧,如同一块不断逼近、无法撼动的顽石!

“怎么回事?外面动静这么大?!”一个略显沙哑疲惫的声音在关楼门口响起。

昨夜在第一道关墙败退下来、大腿被一支弩箭贯穿、刚刚草草包扎过、脸色苍白的偏将朱仲强,正拄着一根长矛,一瘸一拐地、强忍着剧痛急匆匆跑了出来。

他是个四十多岁的老行伍,经验丰富,脸上每一道皱纹似乎都刻着战场的风霜,但此刻,那双锐利的眼睛里也写满了惊疑和不安。

就在他踏上关墙垛口,探身向下张望的那一刻——

“轰——!!!”

一声沉闷得令人心悸的撞击声响起,伴随着守军士兵一阵压抑不住的惊呼!

只见一枚巨大的石弹,在滚落过程中,不知是角度刁钻还是山道本身的不规则,猛地撞到了山道上一块突兀而坚硬的巨石!

这一撞,竟让它那沉重的身躯诡异地向上弹跳起来!

它带着更加恐怖的呼啸,如同挣脱束缚的恶魔,越过了前方拦石架那并不算太高的顶端,像一颗来自地狱的流星,狠狠地、精准地砸进了后面抬着备用部件、队形相对密集的朱雀军团士兵队伍中!

霎时间,血肉横飞!残肢断臂如同破碎的玩偶般被抛洒向空中!

一条刺目的、由破碎肢体和内脏铺就的血槽,在密集的队伍中被硬生生犁了出来!

凄厉的、不似人声的惨叫声瞬间撕裂了战场上的喧嚣,直冲云霄!

这突如其来的、血腥至极的意外,让关墙上绝望的守军士兵们精神为之一振!

许多人甚至发出了短促的欢呼!

罗少飞眼中也闪过一丝如同野兽般的、带着血腥气的狠厉光芒!

然而,朱仲强却只看了那惨状一眼,目光迅速扫过下方那依旧在顽强推进、如同跗骨之蛆般的拦石架,以及那密密麻麻、沉默着、眼神却愈发凶狠坚定的朱雀士兵,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如同蒙上了一层死灰。

他猛地抓住罗少飞的胳膊,因为用力,手指都在颤抖,声音低沉而急促:“罗将军!形势……比我们想的还要糟!这东西,比我们预料的更难缠!他们的决心,也更可怕!简直……简直像一群不知道疼痛和死亡的恶鬼!”

他下意识地掂了掂手中那张陪伴他征战二十年、弓背被磨得发亮的三石强弓,冰凉的弓身也无法驱散他心头那如同毒草般疯狂滋生的不安和寒意。

罗少飞猛地回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朱仲强,里面燃烧着困兽般的疯狂,一字一句,如同从牙缝里迸出来:“朱将军!这里必须守住!第二道关卡就是咽喉!是脊梁!若是失守,后面的关墙,用不了两天,就会被敌军攻到剑门关下。”

“都得插上那该死的朱雀旗!我这里还有两千儿郎,加上你撤回来的两百兄弟,哼!”他狠狠一拳砸在冰冷刺骨的城砖上,指关节瞬间皮开肉绽,鲜血渗出,他却浑然不觉,“就算他们真能爬上来,我也要让他们在这墙头,流干最后一滴血!让他们用人命,把这道墙给我填平!用他们的尸骨,给我堆出一条路来!”

朱仲强看着罗少飞眼中那近乎疯狂、玉石俱焚的决绝光芒,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只是沉重地、默默地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他深吸一口气,忍着大腿伤口传来的阵阵钻心剧痛,将一支特制的、箭头粗大沉重、专破铁甲的三棱破甲重箭,稳稳地搭在了弓弦上。

他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标尺,死死锁定了下方推进队伍中一个正在大声指挥、动作迅捷的年轻军官的身影。

强弓缓缓拉开,坚韧的弓臂发出细微的呻吟,弓开如满月!箭尖随着目标的移动而微微颤动,凝聚着老兵的狠辣、精准与决死一搏的意志。

……

……

午后,炽热的阳光如同熔化的金汁,无情地炙烤着早已被鲜血反复浸染、变得黏腻滑溜的山道。

空气灼热,血腥味混合着尸臭、硝烟和滚烫金属的气息,令人窒息。

张小虎站在临时搭建的指挥台上,汗水顺着他的眉骨流下,蛰得眼角生疼。

他透过单筒望远镜,死死盯着关墙下那片修罗场。

士兵们顶着如雨的箭矢和滚木擂石,用血肉之躯和简陋的器械,一寸寸地向前挪动。

每一次拦石架被砸毁,每一次士兵倒下,都像一把钝刀在他心头割过。

终于,他眼中最后一丝犹豫也被冷酷的决断彻底取代。

时机到了!必须用最猛烈的攻击,撕开这最后一道屏障!

“是时候了!拆架!攻城!”张小虎猛地拔出腰间的开山巨刃,“锵啷”一声龙吟,刀锋在烈日下反射出刺目欲盲的寒光,如同一道闪电,狠狠指向近在咫尺的第二道关墙垛口!

命令如同燎原之火传遍战场!

推进到关墙下方百步之内、承受着巨大压力的士兵们,在后方弓箭手的拼死掩护下,迅速将沉重的拦石架就地拆解!

巨大的原木被数十名壮汉合力抬起,瞬间从防御的盾牌变身为最原始、最暴力的攻城武器——攻城槌!

“嘿哟!嘿哟!!”粗犷、雄浑、带着无尽杀气的号子声震天响起!

士兵们肩扛着沉重的巨木,如同移动的钢铁堡垒,迈着沉重的步伐,开始狠狠撞击那扇紧闭的、包着厚厚铁皮的厚重关门!

“轰!轰!轰!”每一次撞击,都如同巨锤擂鼓,沉闷的巨响震得关墙上的灰尘簌簌落下,城门在巨大的冲击力下痛苦地呻吟、变形!

同时,更多的士兵举着临时捆扎的巨大木盾(有些盾面已经插满了箭矢),掩护着扛着云梯的同伴,如同汹涌的黑色潮水,开始攀爬那陡峭得几乎垂直的关墙!

无数双手抓住岩石的缝隙,无数双脚蹬踏着前人留下的血印,蚂蚁般向上攀附!

“放箭!给我射死他们!滚油!倒下去!砸!用石头砸!”罗少飞和朱仲强在关墙上厉声怒吼,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和杀意而嘶哑变形。

守军士兵从垛口后探出身子,将早已蓄满力的弓弩对准下方。箭矢如密集的飞蝗般倾泻而下!

滚烫的黑色火油、散发着恶臭的金汁(煮沸的粪便)被大瓢泼下!

沉重的石块被奋力砸落!守军的箭术确实精准狠辣,尤其是一些老兵射出的冷箭,刁钻阴毒,专找盾牌缝隙和攀爬者的要害。

冲在最前面的朱雀士兵不断有人中箭惨叫着跌落,或被滚油烫得皮开肉绽发出凄厉的哀嚎,或被金汁淋中痛苦翻滚,或被落石砸得脑浆迸裂。

鲜血和残肢瞬间染红了城墙根,惨烈的景象如同人间地狱,让人窒息。

“弩阵!给老子压制!压制住他们!”张小虎看得目眦欲裂,额角青筋暴跳,嘶声咆哮!他彻底发狠了!

后方,一场更加艰难的战斗在同步进行。

数十名强壮的士兵喊着震天的号子,硬生生将十几台沉重无比、如同钢铁怪兽般的巨型床弩拆解成部件。

在刀盾兵用身体和盾牌组成的血肉屏障拼死掩护下,他们如同蚂蚁搬家,一点点、一寸寸地将这些沉重的部件抬到了半山腰一处相对平缓的凸出巨石平台!

那里,张巡元帅派来的几名天工之城工匠,正指挥士兵用特制的钢钎和铁锤,在坚硬的岩石平台上,疯狂地开凿、平整出一小块勉强能架设弩床的平地。火星四溅,石屑纷飞!

“快!快装!别管那些小伤了!”张小虎亲自冲到平台督阵。汗水混着溅上的血水从他额头流下,模糊了视线。

士兵们咬着牙,手脚并用,在工匠声嘶力竭的指挥下,以惊人的速度将弩床的部件重新组装起来。

巨大的弩臂被沉重的绞盘“吱嘎嘎”地强行拉开,粗如儿臂、闪烁着幽冷寒光的精钢弩枪被扣上弩弦,如同毒蛇亮出了致命的獠牙!

“目标!关墙垛口!给老子把那些放箭的龟孙子射成串!放——!!!”

随着张小虎一声炸雷般的怒吼,嗡——!!!

恐怖的、撕裂耳膜的破空声瞬间盖过了战场所有的喧嚣!

巨大的弩枪化作一道道肉眼难辨的死亡黑线,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狠狠地扎向关墙!

噗噗噗!

沉重的弩枪有的如同热刀切牛油般深深嵌入厚重的城砖,木屑石粉如同爆炸般飞溅!

有的则直接贯穿了垛口后探身射击的守军士兵身体!

坚固的铁鳞甲在特制的破甲弩枪面前如同纸糊!

血雾瞬间爆开!

巨大的冲击力甚至将人带得倒飞出去,钉在了后面的墙壁或关楼木柱上!

关墙上顿时一片鬼哭狼嚎,混乱不堪!守军的箭雨为之一滞!

这还没完!

工匠们又指挥另一队士兵,迅速组装起一架相对轻便但威力依旧惊人的扭力式抛石机。

这次装填的不是顽石,而是一个用数层厚油布和绳索紧紧包裹、散发着刺鼻硫磺硝石气味的圆形包裹——火药包!

引信被小心地引出。

“点火!放!”工匠头目嘶吼着。嗤嗤作响的引信被火把点燃!

抛石机的扭力臂猛地弹起!

燃烧着引信的火药包带着一缕青烟,划出一道并不完美却充满毁灭气息的弧线,越过关墙,落在了关墙后方稍远一点、堆放滚木和箭矢的地方。

轰隆——!!!

一声远超滚石撞击、如同九霄雷霆在耳边炸裂般的恐怖巨响猛然爆发!

大地剧烈地颤抖!

关墙上的守军只觉得脚下的城墙都在晃动,耳膜仿佛被钢针穿透般剧痛!

一股灼热的气浪夹杂着碎石、泥土、木屑和被炸飞的残肢断臂扑面而来!

刺目的火光和浓密的黑烟冲天而起,形成一朵小小的蘑菇云!

虽然因为仰角问题,准头欠佳,未能直接摧毁城墙主体,但这前所未闻的恐怖爆炸声和那骇人的破坏力(原地被炸出一个焦黑的浅坑,附近的木棚被彻底掀翻,点燃,滚木箭矢四散飞射),给第一次见识火药真正威力的守军士兵造成了巨大的、近乎崩溃的心理冲击!

恐惧如同瘟疫般瞬间席卷了整个关墙!

许多人被震得头晕目眩,耳鸣不止,甚至有人吓得魂飞魄散,瘫软在地,屎尿齐流,武器都拿不稳了。

“妖……妖法?!是妖法!”

“雷神!雷神发怒了!他们召来了天雷!”

“守不住了!快跑啊!”

惊慌失措、带着哭腔的喊声在守军中此起彼伏。

罗少飞和朱仲强也被这近在咫尺的恐怖爆炸震得心神剧荡,气血翻涌,脸色煞白如纸。

他们终于明白了山下那彻夜的喧嚣意味着什么!

朱雀军团竟然掌握了如此可怕、近乎神魔的力量!

“稳住!不要慌!那是他们的妖器!数量不会多!给我顶住!擅退者斩!”罗少飞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和翻涌上喉头的腥甜,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力竭地试图稳定军心。

但士气受到的打击是实实在在的,恐惧已经在每个守军心中生根发芽。

张小虎敏锐地抓住了这瞬间的混乱和守军的动摇!

他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

他一把扯过一面蒙着厚厚铁皮、绘有狰狞朱雀图腾的巨盾,另一只手紧握寒光闪闪、饮血无数的开山巨刃,如同下山的猛虎,发出一声震动山岳、充满狂暴杀意的咆哮:“朱雀军的儿郎们!随我——杀!!!踏平剑门关——!!!”

总攻的号角吹响!那是最疯狂、最决绝的冲锋号!

士兵们如同被压抑到极致的火山轰然爆发,化作决堤的毁灭洪流,悍不畏死地向上猛冲!

巨型床弩的弩枪依旧在持续发射,带着死神的尖啸,不断钉入关墙,为后续的攀爬者提供了宝贵的“踏脚钉”!

抛石机也再次抛射出沉重的顽石,砸在关墙上砰砰作响,压制着守军零星的反击。

关墙上下,瞬间变成了最残酷、最原始的血肉磨坊!

攀爬的士兵不断被滚落的擂木砸碎,被泼下的热油烫熟,被射出的冷箭贯穿,惨叫着如同破麻袋般跌落。

但后面的人踩着同伴温热的尸体和深深嵌入墙体的弩枪,依旧疯狂向上!

守军士兵则用长矛凶狠地捅刺,用刀斧玩命地劈砍,用石块狠狠地砸,将一个个爬上垛口的敌人推下去,砸下去。

惨叫声、怒吼声、兵刃交击的刺耳摩擦声、骨骼碎裂的瘆人闷响、垂死的呻吟……种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曲地狱的乐章,直冲云霄!

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和焦糊味几乎令人窒息呕吐。

张小虎身先士卒!

他左手巨盾护住要害,抵挡着如雨的箭矢和石块,右手开山刀挥舞如风,每一次劈砍都带着千钧之力,刀光闪过,必是残肢断臂横飞,血雨喷洒!

他力大无穷,战斗技巧炉火纯青,寻常士兵根本无法近身。

他像一台不知疲倦、碾碎一切的人形战车,硬生生在垛口上杀开了一片立足之地!

更多的朱雀士兵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顺着他的突破口蜂拥而上,与守军展开了残酷到极点的接舷战!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每一寸城垛都在被鲜血反复冲刷!

就在这混乱到极点、敌我双方完全绞杀在一起的时刻,一个身披玄色重甲、头盔上红缨飞扬的身影(罗少飞),带着几名同样悍不畏死的亲卫,怒吼着如同扑火的飞蛾,扑向张小虎这个最显眼、最致命的箭头人物,试图将他重新压下去,挽回败局!

刀光剑影瞬间交织!张小虎杀红了眼,状若疯魔!

巨盾猛地向外一格,荡开数支刺来的长矛,开山刀带着雷霆万钧之势,一个势大力沉、横扫千军的横斩!刀锋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呜咽!

“呃啊——!”一声凄厉短促的惨嚎!那玄甲将领(罗少飞)被这狂暴绝伦的一刀狠狠劈中胸口!

坚固的甲叶如同纸片般被撕裂!

鲜血如同喷泉般狂喷而出!

整个人如同被攻城锤击中,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关楼粗大的木柱上,发出一声闷响,随即滑落在地,胸腹间一片狼藉,眼看是不活了。

至死,他那双瞪大的、失去神采的眼睛,都死死盯着张小虎的方向,充满了不甘和惊愕,或许他至死都不知道砍倒自己的正是敌酋张小虎。

而更早一些时候,在混乱的箭雨和落石中,经验老到的朱仲强为了推开一个被呼啸而过的弩枪吓傻、呆立在原地的新兵,自己躲避不及,被一支流矢般的弩枪瞬间贯穿了大腿!

粗大的弩枪带着巨大的动能,几乎将他那条伤腿齐根撕裂!

剧痛让他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还没等他挣扎着爬起,一名普通的朱雀军团士兵如同猎豹般从垛口跃入,手中的快弩在极近的距离内,冰冷的弩机对准了他满是血污的脸。

“噗噗噗!”三支近距离发射的弩箭毫无阻碍地射入了他的胸膛。

朱仲强身体猛地一颤,眼中最后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迅速黯淡下去,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将最终带着未尽的遗憾,倒在了冰冷的、被鲜血浸透的关墙石板上,淹没在乱军之中。

主将罗少飞阵亡!

悍将朱仲强也死于乱箭!关墙上残存的抵抗意志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瞬间崩溃!

“将军死了!朱将军也死了!快跑啊——!”不知是谁先喊出了这绝望的哀嚎,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残余的守军彻底失去了斗志,如同受惊的羊群,惊恐万状地丢下武器,争先恐后、连滚带爬地向着后方第三道关墙的方向亡命逃去!

兵败如山倒!

-……

……

张小虎站在第二道关墙的最高垛口上,脚下踩着粘稠的血泊和破碎的兵器甲胄。

他浑身浴血,如同从九幽血海中爬出的魔神,浓稠的血浆顺着甲叶缝隙不断滴落。

他胸膛剧烈起伏,如同风箱般大口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烈的血腥味和肺部的灼痛。

滚烫的汗水混着敌人的血水,如同小溪般从额角、鬓边不断淌下,在布满血污的脸上冲刷出道道沟壑。

他一把抹去糊住眼睛的粘稠血污,从亲兵手中接过那架珍贵的单筒望远镜,带着胜利者的审视和下一步的筹谋,向着剑门关更深处、更险峻的群山之中望去。

镜头缓缓移动:越过狭窄的第三道关墙……第四道……第五道……第六道……直至最后那道矗立在最高峰、最为雄伟的主关。

随着地势的抬升,视野中的关隘一道比一道险峻陡峭,如同巨兽的獠牙直刺苍穹。

然而,守军的数量明显稀疏了许多,关墙的规模也远不及这刚刚被无数生命和鲜血浸透的第二道雄关。

旗帜稀疏,人影寥寥。

显然,守军将绝大部分的精锐和防御重心都孤注一掷地压在了这前沿两道关卡上。

后方,已是强弩之末。

“呼……”张小虎紧绷了不知多久的神经终于彻底松弛下来,一股巨大的、如同潮水般袭来的疲惫感和同样巨大的、征服天险的成就感瞬间席卷全身,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他长长地、深深地呼出一口带着浓重血腥味和硝烟味的浊气,仿佛要将胸中所有的杀意、压力、焦灼和悲怆都倾吐出来。

这口气在清晨微凉的、带着硝烟余烬味道的空气中凝成一道短暂的白雾,随即消散。

他猛地转身,面对着身后同样浴血奋战、伤痕累累、疲惫不堪却眼神炽热如火的将士们。

他将手中那柄砍杀了无数敌人、刃口已布满细小缺口的开山巨刃,狠狠插在染血的、布满刀痕箭创的城砖上,发出“锵”的一声震耳金鸣!

他扯着已经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的嗓子,声音却如同洪钟大吕,在尸横遍野的关墙上滚滚回荡,压过了伤兵的呻吟和风声:

“弟兄们!打得好!打出了我朱雀军的威风!这狗娘养的第二道关,这号称插翅难飞的天险,被咱们啃下来了——!!!”

回应他的,是山呼海啸般的、带着无尽疲惫、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冲天战意的呐喊!

声音如同怒涛,在群山万壑间激荡回响!

张小虎布满血丝、却依旧锐利如刀的眼睛,缓缓扫过一张张沾满血污、烟尘,却写满坚毅、自豪和忠诚的脸庞;

扫过关墙上下堆积如山的尸体和肆意流淌、汇聚成小溪的暗红色血液;

扫过那些折断的刀枪、破碎的盾牌、仍在冒着青烟的火药包残骸和未熄的余烬。

他的目光最后投向后方那几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看起来“温和”了许多的关隘,脸上露出一抹混合着冲天杀气、必胜战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残酷的狞笑,对着整个剑门关的方向,仿佛在向那些仍在顽抗的敌人宣告最终审判:

“传令下去!原地休整!全力救治伤员!仔细清点战损!埋锅造饭!把精神头都给老子养足了!”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断和狂暴的自信,如同战鼓再次擂响:

“狗入的!明天!老子亲自带着你们,去把那剩下的五道关墙,一道一道,全他娘的给老子踏平了!插上我朱雀烈焰旗!这剑门关,从今往后,改姓张了——!!!”

他的吼声在尸骸遍地的群山之间激荡回响,宣告着这场惨烈攻坚战的短暂停歇,更预示着更猛烈、更血腥的征服风暴即将到来。

而关墙下,那被层层软网缠裹的、象征着智慧、牺牲与不屈意志的拦石架残骸,在穿透血雾、洒落关山的夕阳余晖中,静默地矗立着,如同无言的丰碑,诉说着这场胜利的惨烈、智慧的光辉与那来之不易的每一步血染的征程。

风,卷着血腥和硝烟,呜咽着掠过残破的关隘,预示着新的风暴。

……

……

剑门关城,这座矗立于蜀道咽喉、扼守巴蜀命脉的千年雄关,在破晓前最黑暗的时刻,如同一头伤痕累累、却依旧呲牙咆哮的洪荒巨兽。

两侧万仞绝壁拔地而起,壁立千仞,直插云霄,灰褐色的岩体在稀薄的晨曦中泛着冷硬的铁灰色光泽。

亿万年的风霜雨雪,将其雕琢得光滑如镜,寸草不生,唯有几株顽强的枯松从岩缝中扭曲地探出,更添几分苍凉肃杀。

抬头望去,天空被挤压成一道惨白狭窄的缝隙,吝啬地洒下些许微光,非但未能驱散黑暗,反而衬得谷底愈发幽深莫测。

凛冽的山风,被这狭窄的“一线天”疯狂挤压、撕扯,发出凄厉如万千冤魂齐声哭嚎的嘶鸣,在嶙峋的怪石间左冲右突,卷起城楼上那面残破不堪的玄色军旗。

旗帜早已被硝烟熏黑,边缘撕裂成缕,沾满了暗褐色的血渍和焦痕,此刻在狂风中疯狂舞动,发出“猎猎”的声响,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喘息,又似无数战死英魂不甘的咆哮,回荡在死寂的关城上空。

城楼最高处的雉堞之上,大将军杨子钊的身影,宛如一尊用蜀地最坚硬的花岗岩雕琢而成的石像,凝固在冰冷的寨墙顶端。

他静坐如山,玄铁打造的重甲覆盖全身,甲叶紧密咬合,在微光下泛着幽冷的乌光。

甲胄边缘凝结着一层薄薄的、晶莹剔透的夜露,仔细看去,露珠中混杂着更为细小的、暗红色的冰晶——那是昨夜激战中溅上又冻结的血霜,如同点点妖异的红梅,绽放在冰冷的金属之上。

他的目光越过身前布满刀劈斧凿、箭矢坑洼痕迹的垛口,投向远方那片被死亡阴影彻底笼罩的金牛道。

最前面两道关墙已经陷落。

远远看去,巨大的、焦黑的木料梁柱如同巨兽断裂的骨骼,与破碎如豆腐渣的巨石混杂在一起,扭曲地堆叠着,在熹微的晨光下勾勒出狰狞怪异的轮廓。

缕缕青烟从废墟深处不断蒸腾而起,带着刺鼻的硝石硫磺味、令人作呕的皮肉焦糊气息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了死亡与毁灭的恶臭,弥漫在冰冷凝滞的空气中,随风飘来,钻入城楼上每一个人的鼻腔,带来生理性的厌恶和心底深处的寒意。

两道天险的相继崩塌,如同被硬生生敲断了脊梁的猛虎,发出无声的哀嚎,也预示着剩下的五道关墙,将在朱雀军团狂风暴雨般的下一轮攻击下,摇摇欲坠。

“恐怕…撑不过两天了。”这个冰冷而绝望的念头,像一条带着冰碴的毒蛇,无声无息地缠绕在城楼上每一个守军将领的心头。沉重的气氛几乎凝成了粘稠的液体,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

然而,杨子钊的脸色却异常平静,平静得近乎诡异。

他一手稳稳扶着斜插在身边、血迹未干的厚重长刀“断岳”——刀身足有五尺余长,一掌多宽,刀背厚实如尺,刃口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幽冷的寒芒,刀柄缠着的深色皮革已被经年的汗水和血渍浸透,呈现出一种暗沉的油亮,仿佛承载着无数亡魂的哀鸣。

另一只手则持着一块油光发亮、边缘磨损的熊皮,正极其缓慢、极其用心地擦拭着刀身。

每一次擦拭都沿着刀脊那完美的弧度,从靠近狰狞青铜饕餮护手处开始,力道均匀,一丝不苟,一直抹到锋锐得仿佛能切开空气的刀尖。

他的动作专注而虔诚,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韵律感,仿佛不是在擦拭一件杀戮的凶器,而是在进行某种古老而庄严的祭祀仪式,与手中之刀进行着无声的交流。

刀身冰冷的触感透过坚韧的兽皮清晰地传递到指尖,那熟悉的、沉甸甸的分量,那完美契合手掌的弧度,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冰冷的“真实”,是他在这个即将倾覆的世界里,最后的锚点。

指尖划过那些细微的、无法完全擦拭掉的陈旧血渍凹痕时,他眼底深处会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涟漪,仿佛在读取着刀身承载的记忆。

在他下首,十数名披挂整齐、甲胄染血的部将、都尉鸦雀无声地侍立着,人人面色凝重如铁铸,眼神却复杂各异,在杨子钊那凝固如山的背影和远方那片象征着毁灭的废墟之间游移不定。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铅块,沉得让人窒息。

副将李勖一个身材魁梧如铁塔、满脸虬髯的悍将,眉头拧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川”字,粗糙如树皮的大手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腰间的镶铜刀柄,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他胸膛剧烈起伏,几次张嘴欲言,喉结滚动,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但目光触及杨子钊那专注擦拭刀身的背影和缓慢到令人心焦的动作,又硬生生把冲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化作一声沉闷的鼻息。

他心中焦灼如焚:两道关墙连三天都没有守住,赖以固守的天险已失其一臂!粮草迟迟未至,军中存粮仅够三日!士卒疲惫,伤患哀嚎!这仗,还怎么打?难道真要玉石俱焚?

都尉赵康年纪较轻,是成都豪门出身,脸上还带着几分未褪尽的稚气,此刻却写满了无法掩饰的恐惧。

他死死盯着远方废墟上那缕缕不祥的青烟,仿佛看到了朱雀军那喷吐烈焰的恐怖器械。

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每一次远处的风送来那若有若无的硝烟味,都让他胃部一阵痉挛,仿佛那毁灭的气息已经钻进了他的肺腑。

他身旁的都尉孙瘸子,用仅剩的一只好眼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张被风霜刻满沟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枯死的树皮。只是那只按在冰冷城墙垛口上的手,青筋如同虬龙般根根暴起,暴露了他内心汹涌的惊涛骇浪和对年轻同袍怯懦的鄙夷。

参军刘文远,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长衫沾满尘土,脸色苍白如纸,眼神飘忽不定,嘴唇无声地快速翕动着,似乎在计算着城中的粮秣消耗,又像是在无声地向上苍祈祷。

他袖中的手紧紧攥着一枚温润的家传白玉平安扣,冰凉的玉质也无法驱散他心底蔓延的刺骨寒意和绝望。

他脑海里反复盘旋着一个问题:退路在哪里?家小怎么办?

监军、吏部尚书兼兵部尚书晋岳,这位身着绯色文官袍服、面白微须的中年人,站在杨子钊右侧稍下的位置。

他努力维持着朝廷钦差大员的威仪,背脊挺得笔直,下颌微扬,但微微颤抖的指尖和额角不断渗出的细密冷汗,如同蛛网般暴露了他内心的极度不安。

他几次望向杨子钊那宽厚却冰冷的背影,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欲言又止。

前面两道关墙被敌军攻破的噩耗,后方粮草断绝、补给线被朱雀军游骑彻底切断的绝望消息,如同两条冰冷滑腻的毒蛇,死死缠绕着他的脖颈,越收越紧,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溺毙般的痛苦。

城楼上的空气凝固得仿佛能拧出冰水来,只有杨子钊擦拭长刀发出的轻微而持续的“沙沙”声,如同钝刀在磨石上反复刮擦,以及远处伤兵营方向偶尔传来的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撕心裂肺的痛苦呻吟,如同冰冷的针,反复刺穿着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时间在压抑中缓慢流逝,每一息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晋岳再也无法忍受这几乎要将人逼疯的沉默和那不断啃噬他神经的恐惧。

他猛地清了清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般的喉咙,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颤抖和沙哑,如同裂帛般撕开了死寂:

“大将军…”他顿了顿,似乎在极力控制声线的平稳,目光再次不由自主地投向那片如同地狱入口般的废墟,仿佛那升腾的青烟是索命的幽魂。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将后半句话挤出喉咙,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孤注一掷的恳求与质问:“朱雀军团挟破关之威,兵锋正锐,气焰滔天!破我剑门,恐只在旦夕之间!眼下…关墙已失,天险半毁,粮草断绝,军心浮动…将士们人心惶惶,如惊弓之鸟!敢问大将军,我们…究竟该如何是好?”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直视杨子钊的侧影,似乎想从那冷硬的线条中找出答案,声音里充满了绝望边缘的挣扎,“探子回报,千真万确!敌军前锋营中,那种…那种威力骇人、能摧城拔寨的‘神机火雷’,堆积如山!末将…末将实在忧心如焚,寝食难安!怕这最后的关城,也…也重蹈飞鸟、石牛之覆辙啊!”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嘶吼出来,带着哭腔,回荡在空旷的城楼上,敲打着每一个将领紧绷的神经。

杨子钊擦拭刀身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刀

锋划过熊皮,发出稳定而单调的“沙沙”声。他甚至没有抬一下眼皮,仿佛晋岳那带着哭腔、声嘶力竭的诘问,只是掠过耳边的一缕无关紧要的山风,连他一丝心神都未能扰动。

直到将刀尖最后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迹彻底抹去,那幽冷的刃口反射出摄人心魄的寒光,他才缓缓抬起眼皮。

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锐利如锁定猎物的鹰隼,带着一种洞穿人心、令人无所遁形的力量,缓缓扫过身后每一个将领惊惶、焦虑、恐惧的脸庞。

那刻意维持的镇定,如同冰封千年的湖面,光滑、坚硬,反射着冷漠的光,却掩盖不住底下汹涌澎湃的暗流与即将喷发的熔岩。

“慌什么?”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带着一种久居上位、历经尸山血海磨砺出的、不容置疑的权威,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如同重锤敲打在绷紧的鼓面上。

他抬起握着熊皮的手,并非指向远方废墟,而是重重地、带着金属摩擦声拍在脚下这座依托绝壁、仿佛与山体融为一体的庞大关城基座之上!“咚”的一声闷响,仿佛巨兽的心跳。

“剑门关城,非寻常土石城池可比!”他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斩钉截铁,“它背靠万丈绝壁,根基深扎山岩腹地,墙体以千斤巨石垒砌,缝隙浇灌糯米灰浆铁汁,厚度足有四丈有余!层层叠叠,坚逾精钢!莫说寻常刀兵,便是那所谓‘神机火雷’,又能奈其何?!岂是那区区几包火药就能轻易撼动的?!”

他微微提高了声调,目光如电扫过将领们脸上弥漫的阴霾和恐惧,试图用这物理上的绝对坚固驱散他们心中的鬼魅。

“况且!”他猛地站起身,玄甲叶片相互摩擦,发出铿锵的锐响,高大的身影带着巨大的压迫感。

他手指如同标枪般猛地指向两侧那万仞绝壁和脚下深不见底、风声呼啸的峡谷深渊,声音洪亮如雷:

“我守军足有四万百战精锐!皆是历经血火淬炼的蜀中健儿!朱雀军团劳师远征,跋涉千里,其前锋兵力据报不过四万之数!”

“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

“攻城一方若无五倍乃至十倍于守军的兵力,焉能轻易得手?更何况——”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一种睥睨的气势,“我们占据的是剑门天险!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张巡小儿就算有通天的本事,想要破关,也得拿他的人命来填!用尸山血海来铺路!”

这番铿锵有力、引经据典、充满力量感的分析,如同在即将熄灭的篝火上泼了一盆滚油,让部分将领紧绷的神经略微松弛了一些。

副将李勖紧握刀柄的手稍稍放松,指节上的青白褪去些许,胸膛的起伏也平缓了些。

都尉赵康眼中的恐惧似乎被这强大的自信冲淡了一分,身体也不再那么颤抖。

连晋岳紧绷的脸上也似乎有了一丝松动,紧攥的拳头微微松开,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然而,杨子钊话锋陡然一转,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刚刚擦拭完毕、即将出鞘饮血的“断岳”刀锋,声音也冷冽下来,如同寒冬腊月屋檐下垂挂的冰棱,带着刺骨的寒意: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他刻意停顿,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带着审视和警告,缓缓扫过每个人的脸,最后如同锁定猎物般,死死钉在晋岳那张刚刚缓和一丝、此刻又骤然绷紧的脸上,“城内没有敌人的奸细!没有那些藏在暗处,如同跗骨之蛆、随时准备咬断我们喉咙的毒蛇!”

他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众人心上,带着血腥的提醒,“利州城的前车之覆,殷鉴不远!血犹未干!诸位难道忘了?!若非内鬼作祟,里应外合,怎会在一夜之间轰然易主?!四万多守军,尽数屠戮!粮草辎重,尽付敌手!”

“利州! 这两个字如同带着诅咒的魔咒,瞬间让城楼上的温度骤降至冰点。

所有将领,包括刚才还略显放松的李勖,无不凛然色变,脸上浮现出深切的忌惮、恐惧和刻骨的耻辱。

利州城的陷落,正是被混入城中的“不良人”细作策反了部分守军里应外合所致。

而且当时利州城内不良人暗子制造混乱,焚烧粮仓,刺杀军官…

失败的阴影和同袍惨死的景象,瞬间冲淡了杨子钊刚刚建立的信心。

杨子钊见众人神色剧变,眼中恐惧与忌惮交织,知道利州之败的阴影已经成功笼罩了所有人,思想的堤坝已被恐惧的洪流冲开。

他猛地将擦拭得寒光四射、仿佛能映照出人灵魂的“断岳”长刀重重一顿!

刀鐏包裹的精钢狠狠砸在坚硬的青石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如雷、震人心魄的钝响!

他脸上瞬间布满浓烈得化不开的、近乎实质的杀机,声音斩钉截铁,如同铁匠将烧红的铁块砸在冰冷的砧板上,不容半分置疑:

“所以!为保我剑门关万无一失!为四万将士身家性命计!为蜀地百万黎民父老安危计!本将决意——”

他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再次扫过所有将领惊疑不定的脸,最终如同两道冰锥,死死锁定在晋岳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的脸上,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掷地有声地吐出那冰冷到骨髓、血腥味扑鼻的命令:“将城内所有两万余民夫,即刻尽数诛杀!一个不留!”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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