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兽峰。
杨成望着眼前这座曾属于自己的“黑风山”，心头五味杂陈。
此地本该是他最为熟悉之所，熟悉程度甚至超过丹峰，他却放在了最后游历。
对这里的人和事，他有着特殊的感情。
凌霜察觉到他的心绪，只是静静陪着。
“你们是何人？为何来我小师弟的山头？”
一个略带沙哑的女声自身后传来。
杨成心头一跳，转过身。
林婉儿站在不远处，一身素净衣衫，更显清瘦，眉宇间拢着一抹挥之不去的黯然。
“五师姐！”杨成几乎脱口而出。
他旋即死死压下这份冲动。
黑风已“死”。现在的他是丹峰杨成。
身旁的凌霜指尖微凉，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让他纷乱的心神稍定。
杨成稳住心神，拱手：“这位师姐，在下丹峰杨成。曾与黑风师兄在紫炎坊市有过一面之缘，他……对我曾有援手之恩。今日路过此地，特来探访故居，聊表寸心。”
林婉儿神色稍缓：“原来是小师弟的朋友。”
她声音低了下去，带着颤音：“你们……你们是和小师弟一同抵御妖兽的么？能不能告诉我，小师弟他……他当真回不来了吗？”
杨成与凌霜交换了一个眼神。
“师姐节哀。”杨成嗓音有些干涩，“黑风师兄……是为了抵御三阶妖兽，不幸罹难。”
林婉儿眼圈倏地红了：“我知道，当时我没在……如果我在，或许就能劝住他，让他别那么莽撞……或许他就不会……他总是那样，一腔热血……”
她深吸一口气，勉强平复情绪，而后打开了洞府禁制。
“你们要一起进去看一看吗？”
杨成随着她走进去，凌霜跟在后面。
洞府内一尘不染，石桌石凳摆放整齐，角落里还放着一盆不知名的绿植，叶片青翠欲滴，生机勃勃。
杨成记得清楚，他当初离开时，这里可没这么整洁。
“小师弟在这个洞府待了没多久，便去了紫炎坊市。”
林婉儿声音带着浓浓的怅惘：“当初，这里还是我闲来无事安排人替他打理的，想着等小师弟回来之后，就不用再费心收拾，可以直接安心入住。”
她唇边勾起一抹苦涩。
“不成想，洞府打理好了，小师弟却再也看不到了。”
杨成喉咙发紧，一股酸涩混杂着暖意涌上心头。
“其实我看到了！”他心中低语。
他下意识避开林婉儿的视线，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便会将那句盘旋在心头的话喊出来——“五师姐，我没死，我还活得好好的！”
可他不能。
“这位师姐，我们只是前来看一看，这就离开了。”杨成强压下翻涌的情绪。
“杨师弟！”就在杨成准备带着凌霜告辞时，林婉儿忽然叫住了他。
杨成脚步一顿，回身。
“你……”林婉儿张了张口，最终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后会有期。”
她其实很想问，为什么，为什么总觉得眼前这个杨师弟身上，有种让她无比熟悉的……属于小师弟的气息？是错觉吗？还是自己……太想念他了？
离开洞府，杨成有些伤感，自己当初选择舍弃“黑风”这一身份，是否是个错误？
不过，下一刻，他就把这个想法掐灭了。
因为，他们刚出洞府，就又见到一人迎面而来。
柳思思！
杨成只觉头皮一阵发麻。
这个外表娇俏可爱，实则星辰殿卧底的小姑娘，他从心底里不想与她有任何交集。
柳思思已是筑基初期巅峰。
雷灵根果然霸道。
杨成不想与她多做纠缠，便与凌霜加快脚步，打算匆匆而过。
“这位师兄，请留步！”
杨成停下脚步，心头一紧，难道她看出了什么？
“这位师妹，不知有何事？”
“师兄是哪一峰的？我们……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柳思思的目光带着一丝探究，不像林婉儿那般带着悲伤的迷茫，反而锐利了几分。
“丹峰杨成，这位是我的道侣凌霜。”杨成神色不变，“同处一宗门，许是在何处无意中碰到过吧。”
柳思思沉默片刻，紧盯着杨成的眼睛。
“杨师兄，你也认识黑师兄吗?”
“黑师兄，自然认识。我们在紫炎坊市遇到过。当初他乃是坊市镇守，带领我们抵御兽潮。只可惜，英雄早逝。”
杨成语气带着几分惋惜，滴水不漏。
“你们来此地是？”
杨成坦然：“我来此，是想缅怀一下故人。当初在坊市，他对我有恩。”
柳思思垂下眼帘，声音低沉：“早知道……我就不该建议他去那里镇守了。他是因我而死。”
杨成心中暗道：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当初是我自己想去的好吧，正好与你们星辰殿的任务地点重合了而已。
“这位师妹不必过于自责，黑师兄是为了大家才挺身而出的。我们都会记住他的。”凌霜在一旁柔声开口。
柳思思瞥了凌霜一眼，未曾接话。
“这位师妹，我等还有要事，先告辞了。”杨成不想再停留。
他拉着凌霜快步离开。
柳思思依旧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眸光闪烁不定。
远去之后。
凌霜嘴角微扬，带着几分促狭：“师兄，想不到你即便顶着‘黑风’那张脸，也这般招惹女孩子记挂。”
杨成有些尴尬：“巧合，都是巧合。萧逸尘、刘云飞他们，与我关系也都很不错，只是这次没有碰到而已。”
凌霜轻笑一声：“逗你呢。不过，那位柳师妹看你的眼神，可不像只是简单问问。”
杨成心中一凛，回头望了一眼灵兽峰的方向，那里，柳思思的身影已经模糊。
“我‘死去了’，还有人记得，说明我这个人，做得还挺成功的。”
他顿了顿，语气坚定：“不过，等我将来有了足够的实力，定然会回来，与他们堂堂正正地相认！”
他望向灵兽峰最高处，低语：
“师尊！保重！”
这一声师尊，说的不是丹峰的玄炎真人，而是灵兽峰的玄羽真人。他收回目光，握紧了凌霜的手。
“师妹，走吧，此地不宜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