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案卷宗,一翻就是五天。
这五天时间,一共查出了五件和三无之相有关的案件。
剩下的三件,分别是【学堂夫子口中塞满笔杆案】【绣娘口中塞满绣花针案】以及【雅集掌柜口中塞铜钱案】。
这几个案件中的人都是不同行业的人,实在难以想象他们之间有什么关联。
翻来覆去,查的她脾气也大了起来,终于没忍住,在一个晚上招来黑白无常,将那通缉令甩在他们面前:“这地府通缉令能不能写清楚一点?上次周秀秀至少还有名字,这个连名字都没有,性别年龄也不知道,你让我咋查。”
黑无常讪笑:“这...要是都写得清楚了,我们就直接去抓人了呀。”
一向冷面的白无常也难得赔笑:“地府也不是全能全知,有些事还是要靠你。”
白雀真的没好气的翻白眼,把两人骂了一通。
昭月起夜,看到白雀在院子里自言自语,觉得奇怪,还以为她在梦游,就想过去将人扶回来,别梦游着梦游着就游出门去了。
结果走过去才发现白雀是清醒的,不仅清醒,还跟她打了个招呼,就是人气鼓鼓的,也不知是被什么事给气到了。
她下意识问:“你在跟谁说话?”
白雀指着黑白无常:“跟这俩一问三不知的傻子说话。”
昭月背脊一凉,忽然想到出发前白雀问她怕不怕鬼,难道...她咽了口口水:“是鬼啊?”
“不是,是黑白无常。”
黑白无常!
昭月脑子一抽,朝空气鞠了个躬,转身撒丫子就跑了。
黑无常望着她的背影,啧了一声:“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看到无相师的杰作,不错,不错。”
白雀狐疑地回过头去:“什么无相师?”
“就是大孟朝能帮人换皮的技人,这项技艺已经失传了。”
“啊,失传了?”
好可惜,她知道古代有人皮面具,但还真不知道还有无相师这种职业,这不就是后世的整容师嘛!
“是啊,最后一个无相师几年前已经死了,还是我们去带走的,他走的时候我们听他念叨了一路,说他死了,这一行就要失传了,再也没有人能给人换皮了。”
白雀附和了两句确实可惜,然后问:“你刚说无相师的杰作是什么意思?”
“就刚才那小姑娘,她上半张脸的皮,被换过,应该是出了什么事,破相了,所以找了无相师来换皮。”
“她换皮了?”
看来这无相师确实技术高超,她完全都没看出来。
“嗯,不过无相师换皮是有原则的,他只替受伤毁容的人换皮。”
白雀忽然想到,难怪她瞧昭月的面相有些不对,面相和她本人完全对不上,原来竟是换过皮的。
黑白无常互相看了一眼,抬腿慢慢往后退去。
等白雀回过神来后,早就跑没影了。
“这俩王八蛋!”
......
第二天一早,昭月就不见了人影,过了好一会才兴冲冲的回来,将手上的四个卷轴一一展开。
原来是那四幅送去装裱的美女图。
“掌柜的说了,他是用了古法浆糊,掺了黄柏汁与明矾,能保百年不蛀。”
“还有,这用的是苏杭的云纹花绫裱的,天杆是用湘妃竹做的,地杆用的是沉水香木,你们闻,这味道多好闻!”
黄淑娘仔细打量着这幅裱好的画作,没想到那日一时兴起的画作,经了裱画匠的巧手,竟显出几分名家气韵来。只是当时那画师所用的宣纸并不上档次,与精致的裱工对比更显纤维粗粝,早知道就该去隔壁铺子买最好的宣纸。
它小心翼翼地将这张用画卷好,放到脖子上的空间符里。
而白雀则凑到昭月面前,仔细地端详着她的脸,昭月一回神,就对上了白雀那张探究好奇的脸。
“啊,你吓我一跳!”
白雀伸出食指勾住她的下巴:“你这张脸...被换过了?”
“是啊,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对。”昭月忙找镜子,口中大呼小叫。
“不是不对,挺好的,要不是黑白无常说起,我都没看出来。”
昭月松了口气,还好,她的脸没事。
说到她的脸,她就有话说了:“你不知道,当年江湖高手趁我出游,想抓我回去威胁我爷,我拼命逃跑,从瀑布上跌落下去,额头被崖壁划烂了,后脑勺磕在石头上,当场就昏迷了。”
“醒来后我在岸上,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裴明理,当时我以为他是救命恩人,谁知那该死的烂人居然是骗我的!”
她说了一大通之后发现自己跑题了,又迅速拉回来:“我上半张脸受伤严重,哪怕是最好用的舒痕胶都没用。后来是我爷爷找到了无相师父,给我换了半张脸。”
“你刚刚说我换了脸,我还以为我的脸出问题,被你看出来了。那无相师父已经离世了,我这要是出问题了,还没人帮我修复。吓我一大跳!”
白雀又仔细凑近看了看,发现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啧啧称奇。“可惜了,这一行没了传承。”
......
翻完武隆县的案卷,白雀并未停手。
而是花了近一个月时间,辗转蜀州下辖十余县,将陈年旧案一一过目。
其中有九个县的卷宗里,都出现了相似的“三无之相”的悬案。
这些案子,有的县仅一两起,有的则两三起,唯独武隆县,竟积了五起之多。
时间跨度极长,远的可追溯至三十年前,近的也在十几年前。
奇怪的是,十年前,凶手突然收手,再无新案。
更耐人寻味的是,每具尸体的口中,都被塞入与其生前职业相关的器物——炉灰、笔杆、绣花针……
这不是普通的仇杀。
这是血海深仇,是精心策划的复仇仪式!
白雀心中暗叹。
二十二条人命,跨越十余年,横贯蜀州大地九县,这绝非寻常仇杀。
能让一个人如此执着地追杀,必定是血海深仇,是不死不休的执念。
她再次审视这二十二人的生平,发现一件事,这些人三十多年前,都曾在武隆县停留过。
他们在那里做了什么?
答案,或许就藏在三十多年前的武隆县。
那里,或许曾有一桩被掩埋的惨案。
而凶手,或许也曾是受害者。
于是,白雀连夜返回武隆县,再次来到武隆县县衙的架阁房。
“现在要查三十五年前到三十年前,这五年的卷宗,不管是悬案还是已经结案的案件,也不管是不是命案,全都查一遍,只要这二十二位死者有关联,都单独挑出来!”
一个县每年的各类案件不少,多的上百起,少的也有几十起。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具体为了政绩瞒报了多少,只有当时在任的知县才知道了。
从这五年里查找线索,范围也算是缩小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