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准备叫上箫生一起离开的冷墨言、看着空荡荡的营地久久不语。
身侧，沈渡寸步不离。
“公子，他们一个时辰前就离开了，瞧着离开的方向……应当是准备跟蛮人决一死战去了。”
“少将军让属下转告您，他……不走了。”
表情有些复杂，沈渡将自己知道的全部告知。
作为护卫，他们一开始就发现了箫生等人离开的动静，沈渡也曾试图劝告，可惜箫生去意已决。
“明知不敌仍旧死战、不过是名为热血的愚蠢。”
口中念叨着这句话，冷墨言转身离开，可沈渡却敏锐的发现。
握紧的拳头、表明他内心并非没有波动。
“他要去送死就随他去吧！”
“我们走……”
招呼众人离开，回到河边小筑的时候林猛等人已经收拾妥当，陆歌带着剩余暗卫一路护卫。
不久之后，收到消息的林耕也带着大女儿出现，将林妙可托付给林猛、他又朝着不远处的冷墨言深深一躬。
而后什么也没说自己便离开了。
马六迎上冷墨言，有些拿捏不定主意道。“少爷，咱们可以出发了，可是……”
目光一转，马六看向不远处手足无措的十几个孤儿。
“她们怎么办？”
“她们！”
闻言，冷墨言才想起还有这些小鬼，陆歌似乎担心他会带上这些累赘、赶紧劝道。
“姑爷，咱们无法动用马车、带上她们深入敌后、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若是一两个还好说，但十几个……”说到这陆歌摇摇头。
现如今他手下的暗卫仅剩十余人、墨衣卫更是不满十人，途中不光要提防蛮人、还要派出斥候探查情报。
以免撞上蛮人。
如此情况下，他们还要照顾洛倾城等女眷、林猛一家也要照看自家孩子。
压根分不出人照看这些孤儿了。
这个道理冷墨言自然也明白，想了想他示意年龄稍大的几个女孩过来。
大致也猜到什么的四个丫头对视一眼，小心的靠了过来。
“大……大人，有什么吩咐吗？”
年纪最大的丫头鼓起勇气开口，其余三人都缩在她小小的身子后面，看也不敢看他。
表情温和下来，冷墨言也不隐瞒直言道。
“我们要走了，不过此行太危险带不了你们。”
“？”四个丫头不太明白。
摇摇头，冷墨言知道她们为何奇怪，“这种”大人物离开怎么会告知她们这些无亲无故的小人物。
没有解释，他转而问道。“我可以给你们留下一点银……粮食。”
他原本是想给银子的，可转念一想这个时候银子压根没什么用，还可能给她们招来祸端。
干脆改成粮食，这些天来、箫生从难民那里收缴的粮食也分给他一部分，他决定留给这些孤儿。
果然，随着他的话落下四个孤儿都瞪大眼睛。
“真的，大人真的愿意留下一点粮食！”
“自然！跟我来……”
点点头，冷墨言带着她们来到修缮过的厨房，角落处还剩下一点、不多。
但四个丫头却极为震惊。“大人……这么多粮食都是留给我们的吗？”
点点头，冷墨言有些疑惑。“自然，不过这点粮食……很多吗？”
似乎是被善意感染，四个丫头的胆子也大了一些，其中一个有些娇憨的丫头点头如捣蒜，眼睛发亮。
“可多可多了，大人真是一个大大的好人呢！这么多粮食就算天天吃饱、都够我们吃到冬天了。”
“没错，没错……。”其余三人也是满脸兴奋。
这么一说顿时勾起冷墨言的好奇，他弯下腰与四人身高相当、看着四张稚嫩的脸好笑道。
“这种吃法，你们冬天的时候可怎么办？”
让本是打趣，算是提醒一下这些小家伙合理分配粮食，谁曾想听闻此言的四个丫头满不在乎的摇摇头。
那面容娇憨的丫头更是理所当然道。
“我们压根没打算熬过这个冬天。”
“！！！”
此话一出，冷墨言呼吸一滞、在旁的沈渡与马六都垂下眸子，冷墨言或许不明白，但他们二人怎会不知。
每年冬天冻死之人不在少数，更别提现如今兵荒马乱、粮草稀缺。
这些丫头又没有父母庇护、到时的下场可想而知。
……
不久后，沈渡对箫生留下看守这片土地的士兵嘱咐，希望他们能照看一下这些孤儿，不要让村中难民打扰她们。
而后一行人踏上了离开的旅途。
石桥上，冷墨言仍然能听见那群孤儿发自内心的欢呼，那是对接下来两个月能吃饱的高兴。
马六跟在其身后，发现前面的冷墨言心不在焉，他略一沉吟。
“少爷不必自责，您已经做得很好了。”
“这是她们的命……像她们这样的孩子、此时南阳郡内少说也得有上千之数。”
“相比之下，她们能遇到少爷已经是天大的好运了。”
“好运？”嗤笑两声，冷墨言叹道。“天大的好运、就是在死前多吃几顿饱饭？”
“这样的好运，与断头饭有何区别？”
“这……”马六闻言不知从何回答，当了好多年差役的他只得摇头苦笑。
行至半山腰，冷墨言不知为何、忽然走到当日与林猛一起站立的山崖，凝望着石林方向灰暗的天空。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们隐隐能听见厮杀的声音。
不远处某个洞口，再次被挖开的痕迹明显、通道也被扩宽至马匹足够通行的程度。
陆歌带着一众暗卫守在周围，先走一步的洛倾城等人也在，此时她带着形影不离的穆青竹与妙妙。
林妙可也背着一个小包袱，站在一旁低头不语。
坐在大石头上也不嫌脏，她们正满心担忧的看着来时路、希望那道熟悉的人影下一刻就会出现。
一侧，林猛牵着马，三娘带着孩子马氏也在她身边。
穆文远终于不再是一身书生打扮，而是换上了冷墨言的一身劲装、原先的宽袍大袖实在不利于行动。
负手而立，他看着山脚下的林家村面露愁容。
陆歌凑上前，仰头看了看天色奇怪道。“穆叔、你说姑爷怎么还不来啊？这都一会了都。”
“再等等吧！”穆文远轻摇脑袋，心中却隐隐有些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