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壳里面没有黄金！
听到这话雷洪汕的表情有些凝固，整个会议室里的气氛顿时莫名的压抑了一分。
专门用来测试海底淘金的蜗牛螺壳里面没有黄金，这事换成其他船可能还没什么，但是放在亿幸壹号身上就有些闹笑话了。
这可是正儿八经的淘金船！
当然，不是所有的地方都能随便一抓就能找到黄金的，这个也是常识，可情况也偏偏出在这里，为什么要将测试的地方选在这里，是因为这里是龙夏国这十几年来发现的一个超级大型海底矿场！
这个矿场位于龙夏国大葱省的北边，很早以前这里就流传海底有黄金的各种传说，但是受制于当时潜水深度的限制，所以大家也都将它当个传说来看待。
直到上世纪七八十年代，龙夏国开始逐渐慢慢有能力探索自家附近的海域，并且在这一带海底还真发现了黄金的踪迹，这个传说才真正慢慢变成了现实。
之所以叫做慢慢变成现实，是因为一开始只是少量的发现海底黄金的痕迹，但随着探索的范围扩大和深度的加深，黄金储量从原先的预估几吨，逐渐上升到十吨，二十吨，五十吨，百吨！直至到目前为止，已探明的储量高达470吨！
这是个什么概念，在龙夏国，超过20吨蕴藏量的就已经可以被列入超级大矿范畴内！
发现这个矿让国内矿业兴奋不已，但现实却很骨感，因为这是个海底矿，它位于海上三山岛的附近，当年为了探明这个矿，光海上的钻井平台都打了六十几座，每一个平台少则钻探几百米，多则上千米！
也就是说，它不仅是一个海底矿，而且还特么的是一个海底深井矿！！
国内为了开发这个矿，当时没少花钱买装备学技术，很多国内的第一次都是给了这个深海井矿。
（注：这个海底金矿的情况在网上可以查到，但是资料很少而且语焉不详，这个情况大家就都懂的了吧，更多的东西咱也不敢乱猜乱写，数据是从网上公布的公开数据，有兴趣的可以自行在网上查阅一下）
所以这一次实测，官方批准的海底测试地点就放在了这里，你要说海底有黄金这不奇怪，但现在问题就是现在在螺壳里面没有发现黄金！
“详细说说是什么个情况。”
雷洪汕示意让洪船长安排拿些纯净水上来，这架势明显就是要好好的看看发生了什么。
赵总工也知道这事肯定是躲不过的，便接上会议室的投影仪，将这几天测试的情况尽可能的详细叙说了一遍。
亿幸壹号到达这一带后按计划抛锚定位，然后放爬虫下海，这一带海水深度不是太深，只有15-30米这样，但因为海水受百公里外黄河水的影响，海底能见度并不是很高，而且到了晚上也完全可以模拟水下不可见的深海海底状态。
爬虫下到海底后，它的机动能力和采集能力是没有出现任何问题，这第一步的测试成功自然让大家很开心。
完成第一天爬虫的测试情况，第二天自然就要开始测试和螺壳对接以及实测海底作业能力，前面一项完成的也很顺利，每个螺壳下水前都会根据船体的卫星定位信息，以及海底爬虫的位置信息进行一个初步数据录入，下水后根据自身入水的位置和方向，以及缆线、爬虫身上的主动声呐导引定位源，利用自身的推进装置一路慢慢下潜并修正方向，整个过程虽然耗时多了点，但龙夏国的自动控制技术连几十万公里外月球嫦娥采样卫星自动轨道对接都搞得定，海底还有爬虫身上的摄像头进行最后的辅助对接，这点对接问题还真不再话下。
成功对接后就是开启爬虫艏部的采集器，呜噜噜的从海底刨土挖泥吞石块，这些东西很顺利的按照设计的管道和加速泵推入到螺壳体中进一步的粉碎、分拣。
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完美和自然正常。
但第一螺壳在装满海底的矿料和爬虫脱离，完美的打开压缩气瓶将高压空气注入到螺壳体内增加浮力，整个大螺壳幽幽的从浑浊的海底浮上海面后，潜水组人员和阿胜他们矿工组人员配合着用吊机吊上船……
后面的事情画风就变了！
满怀希望的阿胜在矿机那边守着，直到第一螺带上来的矿料清洗到了三分之一，整个矿槽里都没有看到一粒金子，这时候他就觉着情况有些不对劲了，直到洗完第一螺矿料，里面就没找到一粒黄金。
这个结果让所有人面面相觑，虽然已经做好了一定的心理预期，但不至于这么背吧……整一个螺壳里一粒金子都没有？
别忘了这个螺壳里矿料可是在海底经过一轮粗选的啊！
很快，第二、第三螺壳的矿料也从海底送了上来，但依旧没有在螺壳内发现黄金；即便是换了地方，再后面的几螺也没有发现黄金，这一下就把大家都整不会了。
“测试点在哪几个位置？”
旁边的阿胜赶紧递上平板，上面的地图已经标注出前面三螺的采集点位置，并补充道。
“测试的过程中考虑到这一带的黄金中有岩金，采集器从海底打捞上来的石头我们也没有放过。”
阿胜打着手势，采矿组的人搬过来一箱带着海腥味的石块，雷洪汕捡起其中的几块石头仔细查看；这些样品石块有些是单一的海底石头，有些则是采集器从大石头上打碎后收集上来的，作为样品来说说已经是很全面的了。
可越是准备越充分，现在的情况就让人越心头发毛，这可是专门的淘金船，这么多螺壳捞上来的矿料里都没有找到黄金，如果不是海底表面没有黄金……那就意味着更加麻烦的事情——整个采集器和螺壳的设计出现了大问题！
“几位有啥看法？”
把手中的石头扔到箱子里，雷洪汕将目光投向会议桌的另外两人身上，这两人正是此次测试中前来合作的另外两家海底探测研究所的研究员，他们的主要研究方向就是寻找海底矿藏，见雷洪汕把目光投向他们，两人相视一眼后，一位花甲老人开口道：
“这种情况我们也是第一次见到，一粒金子都没有找到这种可能性实在太低了，我们倾向于是此前的取样点上确实没有黄金，我们建议扩大测试范围，多尝试几个地方。”
老人给出的建议还算合理，在这种情况下也只有这个办法来获取更多的样品数据，听到这个建议，与会的其它人都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但是！
雷洪汕对这个建议却给出了不一样的答案。
“没什么必要！”
雷洪汕把手机摸了出来，一边连接投影仪一边给出自己的答案。
“这里距离海边太近，从古代传说发现黄金，再到前些年大面积的探索，这种消息只要透一点风出去，附近的渔民早就能把海底的矿料和石料刨个干净！”
点击手机中的相册，雷洪汕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点开了几张看似有些莫名其妙的照片，这些都是在海边道路、田间、山坡边拍摄到的一些奇怪的泥土。
“看出什么了吗？”
面对雷洪汕的询问，大部分人都摇摇头表示看不出什么，而旁边的阿胜却似乎看出了什么，嘴唇微微开阖但是又没吭声。
“阿胜，想说就说，我来这里不是问责，而是找问题！”
雷洪汕知道大家现在跟自己做事还没有多久，对自己的脾性还没摸清楚，所以有些话有些时候不太敢说。
见雷洪汕抓着自己，阿胜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道：
“这些泥土上都没有生长植被，而且土质看上去偏泥沙居多。”
“没错！”
雷洪汕翻出下一张放大的特写照片，看来是走近后专门拍摄的，再扫一眼现场的众人：
“这是我从南边坐出租车过来时，路上无意中发现的一些情况，各位可能离开农村太久了，或者是生长在城里，我和阿胜是农村出来的，所以第一眼看到这些泥土就感到很奇怪，第一它上面没有生长植物，甚至连最耐旱不挑土地的杂草都寥寥无几，这说明这种泥土要么缺乏足够的有机质！要么……就是含有大量盐碱的盐碱土！”
“如果这些泥土出现在海边、滩涂附近倒没有那么突兀，但是如果它出现在稍稍远离海岸海滩的地方，你们觉着是什么？”
雷洪汕的话并没有直接说出答案，可所有人的眼皮子直挑，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雷洪汕也没有给大家出插嘴的机会，直接调出下面一段视频。
“小兄弟啊，这些是当年附近渔民和村民们偷摸去海底捞上来的海泥……”
出租车司机站在一堆泥沙的后面嘘嘘释放着库存，看到雷洪汕蹲在旁边检查着这些东西便直接给出了答案。
“师傅看来很清楚啊！”
雷洪汕手中搓着这些堆放已久的泥沙好奇的追问着。
“这有啥不清楚的，一开始大家都不知道，后来我海边的哥们告诉我海底发现了黄金拉我入伙，其实就是找条船晚上偷偷摸摸的开过来然后从海底挖下面的泥沙，那个时候大家都穷，我也没多想就上了船；我们晚上就偷偷摸摸的开船到这一带放下拖斗捞海泥，然后拉回岸上偷摸的淘洗，运气差点的一晚上能弄几克黄金，运气好点的十几克甚至几十克都有人摸到过！只是黄金洗出来了，从海底摸上来的这些泥沙总要找地方处理吧，方便点的就直接扔海里，距离太远不方便扔海里的就偷偷摸摸丢路边，久而久之就在这些地方积累出来这些泥沙堆了。”
司机抖抖身子将家伙收回裤裆里，小心的避开松软的沙土走上路肩，两只脚用力踩踏着硬化路面抖落鞋底的泥沙，嘴里还带着三分怀念的回忆着当时的情况。
“看来师傅当年挣了不少啊！”
雷洪汕听到这个消息心头一沉，但神色却毫无变化，从口袋摸出不怎么抽但总带着的香烟散过去，司机一看一百块一包的好烟啊，接过美滋滋的点上，吐出醇和的烟气，司机在尼古丁的作用下愈发沉浸在往事中。
“能挣多少哦……我们没有潜水设备，吃的是运气饭，就是在海面上把拖斗往海里扔，拖斗落在哪里、拖哪些地方完全凭运气，这样又费油又耗时，而真正敢下水玩命的那帮人才能挣到大钱！”
老司机用力的吸了一口烟气，似乎似乎想需要更多的尼古丁来压制住逐渐涌上脸的恐惧和敬畏：
“那些疯子不知道从哪搞来潜水装，胆小一点，设备差一点的就在二十米到三十米深度转悠，船停好后把拖斗扔下去，潜水员就在下面刨泥或者控制拖斗的落点……”
雷洪汕听到这就感觉浑身发毛心惊胆颤，他是经历过海底作业的，这种完全盗采式的行为肯定不能大张旗鼓的干，最多就是用个手电绑在长杆上戳到水里来指引位置，所有行动都是在几乎黑暗的环境下进行，这极为考验潜水员的胆量和水下经验与技巧，如果万一搞不好……
光是那沉重的拖斗落下来就能把人摁在海底！
更不用说，拖斗的铁链、绳索或者是其它牵引绳什么的一旦缠绕，就能把潜水员活活的困死在海底。
更可怕的是这种软式潜水过程中，潜水员和船上是没有通讯能力的，全凭双方的默契和时间差的估算来作业，万一潜水员被缠住，十分钟后船上的人觉着可以拖动拖斗了，这么一开船……
运气好点的还有机会随着铁链绳索一起上船，运气差一点的能直接被收紧的铁链绳索活活勒死！
但这不是最夸张的，最夸张的是后面！
老司机用力吸下最后一口烟，面露惊恐的低声回忆道：
“最疯狂的是有一批人，不知道从哪弄来一套半硬式的深潜服，这东西能让人下潜更深的地方，我们称他们是特么的在阎王爷的嘴上撬金牙！为了黄金，他们开船跑到没人敢去的深水区，前几次没出事，捞上来不少黄金赚了不少，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后来供氧管出了问题，下去的人活活憋死在海底！”
“这都没算完，队伍的老板赔了一笔钱，家属也没说话带着尸体回去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照样有人为了钱敢下水继续玩命，哪怕后面又死了几个，依旧没能阻止大家为钱玩命，直到……直到有一次出了大事，潜水员在下面不小心被铁链和拖斗给交缠在一起，下面那个潜水员被移动的船只勒成两段，整个潜水服拉上来时……缝隙里都是红色的血水……”
即便是大热天，雷洪汕也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他可以想象得出当时的那种画面有多惨烈……
老司机丢掉烧完的烟头从车里摸出瓶水给自己洗洗手，顺便摸出条毛巾，打湿毛巾搓着脸上的汗油，伸出自己的左手，小指和无名指有那么一些畸形。
“我们这种没实力没装备的只能到处跑，一开始船少人少，大家还互不相扰你挖你的我挖我的，但是到后面越来越多的船都来抢地盘，谁都想抢没人挖过的好地方，看到没？这就是当时留下来的纪念！这就是当年干架时留下的伤，我们兄弟五个，伤了四个也只是抢下了一小块地盘，挣的那点基本上刨平成本和医药费没剩多少了。”
“没人管吗？”
雷洪汕好奇的追问着。
“管啥啊……那个时候管的没那么严，海警也没成立，海关的船都盯着东边的走私船，也没空来管这边，警察还有矿业局那边……你懂的。”
老司机完好的右手拇指食指中指不断搓动着，这个通用动作顿时说明了一切，那个年代很混乱，不管是思维还是行为上，一切向钱看和不择手段的向钱看导致发生了很多的故事，但这些故事都深埋于历史的长河中，只有自己亲自去挖掘，才有可能窥知一二。
“那后面师傅没继续淘金？”
“没有！一开始大家都还是用拖斗一点点的在海底捞，但海底的黄金再多也经不住这样日积月累反复的薅羊毛，黄金产量在迅速的降低，而且风险也越来越大，我和几个哥们见状感觉不对，就赶紧把船给卖了洗手上岸，结果没想到，因为那时所有人都疯了，只要你有船啥都好谈，我们那艘老破船当时是两万块买进，改造花了小一万，结果卖的时候卖到了三十万！我们那几个兄弟都戏称当年第一桶金不是在海底里捞上来的，反而是海上飘到手的！早知道我们当时就应该多买两艘！！”
说起这个两人都笑了，很明显，几个人卖船时是当时的最高点，所有人疯狂的寻找一切能出海的东西，而几个人也意外的借着这个机会赚到了人生的第一桶……或者说小半桶金吧。
抽完烟的二人上车继续前进，视频也到此戛然而止。
会议室里的灯光重新逐渐明亮起来，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大家满怀信心的跑过来，结果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像洪船长还有那两位研究员的表情都有些凝重，他们是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对于当时这些事哪怕没见过，但至少也略有耳闻，即便不是海上偷盗黄金这个事，但是在当时那个混乱的年代中，还有更多匪夷所思和骇人听闻的事情天天发生。
更让大家感觉有些难堪的，是这个结果还不是从自己应该知道的渠道获得的，而是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意外的乘坐车辆在意外的情况下意外获得的。
这说明上面给的资料上显示这里的海底应该还有一定的散金，但其实这些海泥中的散金早就已经被无数渔民和盗采者们挖了个七七八八了。
一时间这个结局让大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沉默片刻后，阿胜开口打破了空气中有些凝固的气氛：
“老板，那你的意思……”
“往深水区走，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雷洪汕将刚才那块平板地图缩小，食指戳着另外一个区域，对着两位研究员说道：
“西面是黄河的入海口，按照这片海域的沉积和水文情况，我估计应该有一些黄金在常年的水文运动中向外围推动沉积，不过具体位置我需要两位帮我申请和调查更多的水文数据，方便我们确定是向北还是向东。”
两位研究员看到雷洪汕手指戳的位置眼睛一亮，这个地方是这个内海最深的位置，水深在70米这样，如果刚才雷洪汕所推测的没错的话，那还确实有可能在此留存一部分的黄金。
“数据方面我们这就去申请，不过这个位置……”
刚才开口的那位老人眼睛瞟向了洪船长，只见洪船长看着这一带拧着眉头，然后翻出了这次探索批复下来的探索作业区域坐标进行一比对，面露难色的提醒着自家老板：
“老板，这地方已经超过了批准的作业范围了！而且……你戳的地方是主航线……”
“淦！”
雷洪汕一听也没招了，这事咋那么寸，这里可是龙夏国的内海区域，一切行动得听指挥和安排，而且主航道上也不可能给你把船停在上面作业的，那需要海事部门向其它船只发送海域警告，让其它船只到这一带时绕行过去。
而那两位研究员中，总戴着顶帽子的老人看了看地图，指着西面另一个位置：
“我建议往西走，虽然这边是入海口，但是这里的海底情况大家都知道，常年累月运送过来的泥沙反而会帮助散落的黄金埋在海底，而当年那帮人胆子再大，也不敢到这一带动手，下面的海泥极为的松软……”
老人的话让所有人眼睛一亮，包括雷洪汕也没有想到这条，大家赶紧趴在桌子上研究着老人指出的位置。
不错，因为这里情况特殊所以不是主航道，而且又在上面批准的探索区域内，一切都没有问题。
有了目标就没有任何问题，洪船长随即朗声说道：
“二副，周队，通知所有人收装备，半小时后起航！”
“是！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