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嫣然提及“皇甫浩然”四个字时，声音中那无法控制的轻颤，显然这个名字带给她的压力，远超之前的追杀。
李凡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有我在，他动不了你。”
闻言，柳嫣然紧绷的肩膀似乎松懈了几分，她抬眼，望向李凡。
眼前这个男人，明明看起来有几分懒散，甚至带着点玩世不恭，但每当关键时刻，他身上总会散发出一种令人信服的气场。
她定了定神，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声音依旧压得很低：
“海河市的帝豪俱乐部，表面上，它纸醉金迷，是富豪权贵们消遣的场所。
但实际上，它是皇甫浩然遍布各地的‘眼睛’和‘耳朵’之一。
专门为他收集情报，监控那些他认为有价值或者有威胁的人。”
帝豪俱乐部！
李凡指尖轻轻敲了敲沙发扶手。
这个皇甫浩然，手伸得还真长。
柳嫣然继续：
“之前在公园码头追杀我，险些让我丧命的那批人，就是皇甫浩然手下‘影卫’中的一部分。”
“影卫？”
“嗯，都是他精心培养的死士，每一个都实力强劲，悍不畏死，而且心狠手辣，只听命于他一人。”
柳嫣然回忆起当时的险境，苍白的脸上又添了几分后怕，
“他们擅长合击之术，配合默契，寻常的古武高手，一对一或许能占上风，但一旦被他们三五人围住，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皇甫浩然此人，城府极深，极其擅长伪装。他表面上温文尔雅，对楚家、秦家这些保持中立的古武势力，总是表现得礼贤下士，不吝许以重利，做出求贤若渴的姿态，拉拢人心。”
“但实际上……”
柳嫣然唇边泛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一旦那些势力失去了利用价值，或者不肯彻底臣服于道宗，不肯成为他手中的棋子，皇甫浩然会毫不犹豫地翻脸无情，将他们吞噬，或者彻底毁灭。”
“他这么处心积虑，不惜一切代价，仅仅是为了壮大道宗的势力？”
李凡问道。
上次楚峰让他留意这个皇甫浩然，当时自己只当是寻常的江湖恩怨，没往深里想。
现在看来，这皇甫浩然，可不简单。
不禁有些庆幸，还好柳嫣然逃了出来，否则自己还真得费一番大功夫去查探。
柳嫣然摇了摇头，眉宇间的忧色更浓：
“恐怕不止于此。道宗本就是古武界最顶尖的势力之一，皇甫浩然作为道宗宗主的亲传大弟子，未来的宗主继承人，他个人的天赋和实力也足以让他傲视同辈。”
“他似乎在寻找一样非常重要的东西，或者说，在下一盘很大的棋，试图完成一个更庞大的布局。具体是什么，我也不完全清楚，但这个目标，绝对是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达成的。”
“也正是因为这个目标，他才会不择手段地清除一切可能的障碍，拉拢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
房间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李凡听完，眼神骤然转冷，如同寒潭深水，不起波澜，却能冻彻骨髓。
“不管他想做什么，也不管他背后有什么庞大的布局。”
他缓缓开口，
“既然惹到我头上，那就得有付出代价的觉悟。”
他看向柳嫣然，目光平静而坚定：
“你安心在这里养伤，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柳嫣然望着李凡坚毅的侧脸，他说话时的那种自信，并非狂妄自大，而是一种源于绝对实力的笃定。
那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从容，让她原本因恐惧和绝望而冰冷的心，渐渐涌起一股暖流。
这些天来，她东躲西藏，时刻提心吊胆，精神早已疲惫不堪。
此刻，李凡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她紧绷的神经奇迹般地放松下来。
仿佛只要有这个男人在，天塌下来，他也能顶住。
她对李凡的信任，在这一刻，又加深了一层。
“你……”
柳嫣然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你要小心，皇甫浩然的人不好对付，尤其是影卫，他们……”
“知道了。”
李凡打断她，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一群见不得光的老鼠罢了。”
他没再多言，交代柳嫣然锁好门，便转身离开了这间略显逼仄的出租屋。
柳嫣然站在门口，目送着李凡的背影消失在昏暗的楼道尽头。
她轻轻关上门，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到地上。
劫后余生的庆幸，对未来的迷茫，以及对李凡那份莫名的依赖，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心乱如麻。
良久，她才从纷乱的思绪中挣脱出来。
犹豫了片刻，她从贴身的衣物中，取出一个极为小巧，造型奇特的黑色通讯器。
这通讯器不过拇指大小，通体黝黑，没有任何按键，只有在特定频率的按压下，才能激活。
她深呼吸，按照记忆中的顺序，在通讯器表面轻轻敲击了几下。
通讯器微微震动，一道微弱的幽蓝色光芒在其顶端亮起，旋即熄灭。
片刻之后，通讯器再次震动起来。
柳嫣然将其贴在耳边，按下了接听的隐形开关。
电话那头，传来经过特殊处理的声音，沙哑低沉，完全听不出是男是女，也分辨不出年纪。
“你联系我，很意外。”
那声音古井无波，不带丝毫情感。
柳嫣然的声音也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情况有变。我已经将部分关于皇甫浩然和他图谋的信息，透露给了李凡了。”
“李凡？”
神秘人那边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检索这个名字。
“对。”
柳嫣然继续，
“他现在是唯一能接触到我，并且有能力对抗皇甫浩然部分势力的人。之前在码头，是他救了我，并且……他似乎并不惧怕皇甫浩然。”
她将李凡轻易击退影卫，以及刚才李凡得知帝豪俱乐部后的反应，简略地说了一遍。
电话那头再次陷入了沉默，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更长了一些。
柳嫣然握着通讯器的手心，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是对是错，但眼下的局势，她已经没有太多选择。
李凡的出现，像是一道突如其来的光，照亮了她绝望的处境，也让她看到了一丝打破僵局的可能。
终于，那个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此举是否有效，尚不可知。”
柳嫣然的心微微一沉。
“但是，”
那声音话锋一转，
“你做得没错。”
柳嫣然有些意外地抬起头。
“棋局已乱，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皇甫浩然步步紧逼，我们能动用的棋子越来越少。”
神秘人的声音里，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这个李凡……他的出现，或许真的是一个变数，一个我们唯一能打破僵局，甚至……反败为胜的关键。”
“继续观察他。”
“必要的时候，可以再给他一些‘引子’，引导他去触碰皇甫浩然的底线。”
“记住，我们的目标，不能失败。”
柳嫣然眼神一凝：
“我明白。”
“保护好自己。你现在，也是一枚重要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