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没头没脑的两个字,付宁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但是肯定是有事儿了。
他也没多想,只是以为北平那边有什么急事儿,或是买米,或是黄琛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但等他风尘仆仆赶回来的时候,一个大馅饼直接给他砸晕了。
“付闯有消息了?他在哪儿?”
付宁声音都是抖的,身子也控制不住的哆嗦,抓着连安的手就不放。
连安想掏电报出来,可是付宁又把他抓得太紧,动都动不了。
“你先松松,我把电报拿出来,他在兰州。”
兰州?大西北?
他怎么跑那儿去了?!
付宁脑子根本就转不动了,把手松开了,也还是保持着往前伸着的状态没动。
连安从口袋里掏出电报递给他,“你可别给撕了,我给桂平看的时候,他俩手哆嗦得差点儿把纸扯了。”
付宁现在耳朵里根本听不进去什么,眼睛里就这一片纸。
弟安,已至兰州,回程中,勿念。
闯。
大滴大滴的眼泪往下掉,两年多了!总算是有信儿了!
连安把电报从他手里抽出来,单手提了把椅子过来,抵着付宁的腿弯儿放下,让他坐在椅子上。
又忙着从书房的架子上拿了丸药,不说别的先塞在付宁嘴里。
这是肖远安新配的,搁在他这儿,还没来得及给付宁呢,今天正好儿用上了。
付宁含着药丸努力平复着情绪,“从兰州回来要多久?”
“早着呢!”连安倒了水给他,“那边没有铁路,且得在路上晃呢,怎么不得几个月。”
还得几个月啊?!
付宁只恨时间过得太慢,巴不得明天就能看见付闯站在自个儿跟前。
“也不知道他现在什么样儿了?有没有受伤?”
“放心吧,他发了电报回来,就说明性命无忧,身上也不是一无所有,你踏踏实实把心放在肚子里,等着就是了。”
那还能怎么的,等着吧。
可他这心真是突突的跳,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
付宁两天都没熬住,就让连安轰回去了。
“早知道你这个样儿,我就该等他回来了再告诉你,你就这么熬着,他回来你也把自己熬趴下了,回去种地去吧!找点儿事儿干!”
连安让肖远安亲自押着付宁回去了,让他待到收着了电报再回来。
还说要是不听话,就让肖远安拿安神汤灌他。
等回到了拾福峪,付宁看什么都顺眼,连那头刚长成的小毛驴追着啃他,都觉得可爱。
肖远安还真的是带着安神汤来的,一连喝了三天,付宁天天睡得跟猪一样。
到了第四天,他使劲摆着手说不喝了,再这么睡都得睡傻了。
地里的玉米长高了、玉米吐穗了、玉米开始灌浆了。
好不容易等到了北平的电报,来福这一天天的,被付宁盯得身上都快着火了。
可是有回音了。
付宁看见纸上写着:可归,闯已到潼关。
“远安!明天一早回家了!”
正阳门火车站的站台上挤满了接站的人,每个人脸上都是急切的,也大都是充满希望的。
在站台一角站着的一群人更是如此,有老有少,个个儿都往火车来的方向张望,还有人手里握着怀表时不时的看一眼。
等到火车呜呜叫着进了站,他们更是兴奋了,几个年轻人都分散开站在各个车厢下车的地方,迎着下车的人流一个一个的看过去。
直到人都下了一多半了,列车后面传来了徐远平的声音,“这儿呢!在这儿呢!快过来!”
一群人全都往那里跑,付宁这辈子都没跑得这么快过,他气喘吁吁的跑到徐远平身边的时候,看见付闯就站在车门边上对着他们笑。
瘦了、老了,脸上不仅有皱纹了,两鬓的头发都见着白了。
眼泪哗啦一下就模糊了视线,他赶紧抬手擦了擦,生怕一个看不见,付闯又不见了。
可是付闯站在门边儿上却没有走过来,而是转过身去,从车厢里领出了一个又一个孩子,高高矮矮的站了一溜儿。
把人头又点了一遍,他才回过身来,紧紧的抱住了付宁。
“哥,我回来了!我总算是回来了!”
付宁的眼泪彻底止不住了,抱着他大哭起来。
直到肖远安掐着他的虎口不停的揉起来,徐远平才找到机会把他们俩分开。
连安和罗旭站得稍微远了一点儿,都抬起袖子蹭了蹭脸颊,出声儿招呼他们。
“行了,回家吧!回家慢慢说,别在人家车站杵着了。”
桂平原本是叫好了车的,一看多了好几个孩子,又赶紧出门找车去了,转了一圈儿回来,对他们招手,“走吧,车齐了。”
这一回,他们兄弟都聚齐了,连吴清都把学生丢下,从天津赶了回来。
到家的时候,会叔在门口点了两挂一千响的满地红,飞到半空的纸屑和炸起来的烟半天不散,连家门口跟仙境似的。
会婶儿早就准备好了打卤面,这边儿鞭炮一响,她那边就下锅了。
不过多了这么多孩子是谁都没想到的,会婶儿赶紧招呼家里的小子,去街口的铺子里再买十斤切面回来。
孩子们去了后院的客房,吃了面就能直接休息,这么远的路程,大人都吃不消,何况他们。
正房堂屋的八仙桌边儿上就坐着付闯一个人,正端着大瓷碗呼噜噜的扒拉面条儿。
其他人都是不出声儿的盯着他,仿佛付闯吃面是这个世界上什么顶尖儿的美景似的。
一连吃了三碗面,他才放下筷子,拍了拍肚子,“还是咱家的面好,真香啊!”
付宁把刚泡好的茶水递到他手边儿上,“快说说,你怎么跑西边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