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营地的时候,已临近午时。
营地旁边有几棵梅树,姒禾下马车的时候,便闻到随风吹来的淡淡梅花香,气味清新。
她站在马车旁,看了一眼远处的梅树,想了想后,便朝那边走去。
几棵梅树长得挺好的,枝条疏朗而有力,向四面八方伸展着,在这冰雪世界里,生机勃勃。
这不是白色的梅花,而是红梅,枝头上不见一点绿意,但密集的点点殷红如凝固的血珠,又似未熄的炭火,十分显眼。
她走到树下,把手中的暖炉给高柚拿着,然后她抬起头望了望,挑了一枝长得好的梅枝折下,兴致勃勃。
在这颤动间,树枝上的薄雪簌簌落下,有些许积雪落到了她的头上,她也不在意,只是低下头,晃了晃,把雪抖落。
“主子,奴婢来。”
高柚想要上前帮忙,但被她拒绝了。
“不用,我自己来。”
她抬起头时,笑盈盈的说,颇有点像贪玩的小孩。
无奈,高柚等人只能站在一旁看着。
姒禾陆续又折了两条梅枝,看着红艳艳的梅花,她拿到鼻下闻了闻,清冷的幽香,带着山野的清气和冰雪的澄澈,仿佛能驱散肺腑间淤积的浊气和昏聩。
还是梅花香好闻。
姒禾心情愉悦的扬了浅浅笑意,待转过身要往营地里走时,便见越弗离朝她走来。
他一身墨赭石色的衣裳和披风,衬得身姿巍峨英挺,风姿勃然,更透出种让人不敢亲近的威仪。
“夫君。”她笑盈盈的唤了一声,便也朝他走去。
越弗离看到她略显苍白的面色,不由微皱着眉头,“身体不舒服?”
刚才从手下那里得知,她带着几个道人出去了,尽管没有过问详细的情况,可现在看她这面色,估计是又驭邪了。
因为每次她在驭邪之后,面色都会比较难看,很苍白。
他说着,便伸手帮她把头上残余的一些积雪清理掉。
他面色有些严肃和认真,但动作轻柔。
姒禾闻言,下意识的抬起一只手,用手背碰了碰脸颊,她现在脸色还难看吗?
“没有不舒服,可能被风吹得有点冷。”
她只能这样说。
“先回去吧。”越弗离说完,便把她披风上的帽子盖到她头上,这样多少能挡住一部分寒风。
“好。”她笑着应声。
越弗离帮她整理好帽子后,便自然地牵着她的手。
相比他温暖的手掌,姒禾的手就显得很冰凉了。
越弗离的眉头又皱了皱,握着的手又紧了几分。
这时,姒禾便晃了晃她另一只手拿着的梅花枝条,笑道:“夫君,你看好不好看?”
他看了一眼那红艳艳的梅花,声音温沉地应了一声,“嗯。”
姒禾拿着梅花枝条,深深的闻了一下,面色满足的道:“气味也好闻,一会可以拿回去插瓶。”
他说:“下次可以让手下的人来给你采。”
言外之意,便是让她少出来,天寒地冻的,她既然怕冷,还老往外跑。
姒禾顺从着应声,“知道啦~”
一路上,她拿着花枝,心情愉悦。
回到营帐里,炭火烧得比较旺,暖气很足,尽管通风的口子会有冷风吹进来,但也还是很暖和。
姒禾把梅花枝先放到一旁,用暖水洗了洗手,顿时感觉舒服多了,虽然她不怎么怕冷。
两人是在一个水盆里一起洗手的,越弗离垂眸,认真又仔细的帮她洗着手。
这样的事情已经变得很寻常了,往日里,两人待在一块时,他就没少给她做这些伺候人的活。
这天底下,能让他做到这份上的,也就只有她了。
但对于做这些事,他是心甘情愿,且也乐在其中。
洗好了手,越弗离拿着帕子,把手擦干。
“谢谢夫君。”
姒禾说着,便亲了一下他的嘴唇,这营帐里没有外人,倒也不必顾及什么。
越弗离嘴角上了一些,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颊,这会,她的面色确实好了很多,已经有些红润了,似乎之前真是被冷风吹的,才冻得有些苍白,“饿了吗?”
“饿了。”
这会也快到饭点了,得准时吃饭。
在护卫端来午膳之前,姒禾找了个瓶子,把几根梅花枝插入瓶子里,然后摆放在桌子上。
嗯,很赏心悦目。
空气中也弥漫着淡淡的幽香,让这严谨的营帐添了分雅致。
很快,护卫便把午膳端了过来,两人用膳的时候,外头又下起了雪。
天气愈发寒冷,边境处倒也愈发的平静了一些,也没有发生什么动乱的事。
过用午膳后,越弗离便在这里忙碌公务,姒禾便坐在他身边,翻看着一些驱邪与制符之类的书籍。
两人各自忙碌时,认真的神色颇为相似。
若是看累了,她便趴在桌上,面朝着他,小憩一会。
在这严寒的季节,在这暖和的营帐里,姒禾觉得很容易犯困。
好像近几年来,过冬的时候,她都时常会这样,不过,可能是暖和的温度让人容易犯困?
若是在外边,吹着寒风,那她是一点困意都没有,身体也没啥反常的。
她想着想着,脑子就越来越迷糊了,没一会,她就睡了过去。
越弗离转过头,见她闭眼小憩,或许是因为营帐里暖和的原因,她的面色比之前又红润了一些,很粉嫩的颜色,看起来很健康。
越弗离放下手中的毛笔与公函,然后将她轻轻抱起。
这一有动静,姒禾就下意识的睁了一下眼睛,然后又困倦的闭上,由着他把自己不远处的厚毯上。
在这个营地里,条件比较简陋,没有床榻,只用厚毯、席子垫着睡。
越弗离动作轻缓将她放到厚毯上,正要给她盖上棉被时,便被她抓住手,她闭着眼睛迷糊地道:“陪我休息会吧……”
越弗离看了一眼她握着自己的手,然后又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那案桌上的一小叠文书。
半晌后,他便躺在她身旁,把被子盖好,拥着她睡一会,“睡吧。”
他声音刻意放轻了些,低沉而温和,带着一丝哄人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