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处长,”叶氏项目总工试图解释,“我们的设计方案是最大程度依山就势,采用悬挑和嵌入技术,主体建筑避开所有疑似点区域,并且预留了充足的……”
“疑似点?”环保部门一位女领导冷笑着打断,“你们的环境影响报告里,对‘栖云溪’上游水源地潜在污染的评估轻描淡写!那片区域是候鸟迁徙的重要中转站,一旦开发,生态链破坏谁来负责?我们环保这边,也过不了!”
“还有消防通道的问题……”
“地质稳定性报告的数据支撑不足……”
“周边居民听证会的反对意见你们还没妥善解决……”
反对的声音如同冰雹,劈头盖脸砸向长桌主位的栾博。他穿着一身挺括的深灰色西装,端坐着,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只有指间那支昂贵的金属签字笔在桌面上有节奏地、极轻地敲击着,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哒、哒声。鬓角新添的几缕霜白在顶灯下格外刺眼。他身后的助理和法务团队,额头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压力如同实质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叶氏投入巨资的“艺术康养”旗舰项目,是集团转型的关键一步,更是他力排众议、亲手推动的战略重心。此刻,却被这几张薄薄的批文卡死在悬崖边缘。拖延一天,都是天文数字的损失和市场信心的崩塌。
就在反对声浪达到顶峰时,栾博停下了敲击的笔尖。他缓缓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扫过对面几位官员的脸。那目光并不锐利逼人,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洞悉一切的力量,竟让会议室里嘈杂的声音瞬间低了下去。
“各位领导的顾虑,叶氏完全理解,也高度重视。”栾博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能抚平躁动的沉稳力量。“栖云山,确实承载着厚重的自然与人文价值。我们选择它,并非仅仅因为它是一块待开发的土地,更是因为它本身蕴含的、能够疗愈心灵的强大能量。”
他微微侧身,示意助理打开投影仪。幕布上,不再是冷冰冰的规划图和效果图,而是一组极具冲击力的照片:云雾缭绕的险峻山崖、清澈见底的栖云溪流、溪边饮水的珍稀水鸟、以及几处散落在密林中、苔痕斑驳的古老石构件。
“各位请看,”栾博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布道般的感染力,这是他在讲台上锤炼出的独特魅力,“这不是破坏,而是唤醒。我们的‘艺术康养’项目,核心是‘疗愈’。疗愈身体,更疗愈心灵。栖云山本身的险峻、神秘、野性,溪流的清澈与流动,鸟类的自由与灵动,这些,都是大自然最伟大的‘艺术品’,本身就具有无与伦比的疗愈力量!而那些历史的痕迹,”他指向照片中古老的石构件,“它们是时间的雕塑,是沉默的智者,等待着被倾听、被理解。”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深邃:“我们设计的,不是冰冷的建筑群,而是一个巨大的、融入山水的‘疗愈装置’。主体建筑将采用最先进的生态悬挑技术,如同鸟巢般轻盈依附于山体,最大程度减少地面扰动。我们规划的核心疗愈空间,不是封闭的室内,而是沿着栖云溪自然延伸的开放式‘艺术步道’——邀请国内外的艺术家,利用溪流、卵石、光影、甚至风的声音,创作一系列沉浸式大地艺术装置。让来访者赤脚踏入溪水,触摸岩石,聆听鸟鸣,在自然与艺术的交融中,感受生命最原始的律动,找回内心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