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泽拎着昏迷的马修过来,后者身上的炸弹引信已经被暴力拆除。
他刚刚自然也听到了外边的动静,所以才加快了速度解决马修。
好在的是夏浅没有大碍,至于俞柏……
“你这里应该有医疗箱吧?”封泽眯眼道。
夏浅被封泽这话猛地惊醒,“二楼书房。”
俞柏的医疗箱在二楼书房,之前小六提过的。
她转身,没有任何停留地跑上楼。
“谢了。”封泽蹲下身,查看起他的伤口,“死得了吗?”
“谁知道呢。”俞柏皱着眉,看向夏浅的背影。
还是一点都没变,永远都是那样的冷静。
不知为何,他突然间反倒庆幸起这样的夏浅。
“你最好撑一会。”封泽淡声道,“你要是出事了,她会伤心。”
俞柏“呵”了一声,“她可不会。”
“她会。”封泽认真道。
“你又了解她多少,觉得她会伤心。”
“我和她认识时间的确没你的长。”封泽说道,“但论了解,我的确比你好得多。”
“……”俞柏的视线从消失在楼梯处的夏浅转移到了封泽身上,伤口的刺痛使得他闷哼一声,“没想到,你看起来对她,还算是认真。”
Vampires转过头对付马修的原因,怕也是因为夏浅。
夏浅很快拿着医疗箱下来,十分老练地替俞柏进行紧急的处理。
“别睡。”夏浅的声音也是一如既往地冷静,甚至还带了几分命令,“我已经喊了小六,让他联系了最近的医院,救护车十分钟内会到。”
俞柏抬了抬眼皮,没应声。
说实话,他如今的眼皮的确有些重。
夏浅撕开急救包,金属剪刀与镊子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当酒精棉触碰到绽开的皮肉时,俞柏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封泽立即按住他的肩膀。
夏浅没有抬眼,只是用镊子精准地夹出一块弹片。
“你当初要是也会这手段……”俞柏气若游丝,却还要扯出一个嘲讽的笑,“邵潼也不至于……”
夏浅没有接话,只是用沾满鲜血的手将止血凝胶粗暴地按进伤口。
整个过程,夏浅都冷静地出奇。
俞柏的急救箱没有止痛和麻醉剂,他倒也是能忍,哪怕是痛晕过去了,也硬是没有喊出一声。
整个过程中,夏浅的动作精准得像台手术机器。直到确认最后一处伤口包扎完毕,她才缓缓直起腰,脱下的手套沾满了黏稠的血迹。
“只是晕过去了。”封泽检查着俞柏的脉搏,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夏浅身上。他轻轻握住她的手腕,“他没事的。”
夏浅微微点头,收回了眼神。
封泽的队伍很快便到了,在夏浅提供的狙击手位置处,已然找不到对方的身影。
小六也随着救护车很快赶了过来。
夏浅面无表情地看着已经昏迷的俞柏被架上救护车,“小六,等会的手术,你来做吧。”
她的声音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
小六正等着夏浅一起上救护车,听到夏浅的话后回头,才发现她依旧站在原地。
他看到夏浅肩膀上的伤口,“啊,好,也对,你身上也受伤了。”
可是夏浅依旧没有上救护车,“你先走吧,这里的场面还要处理。”
她身上的只是擦伤,并不碍事。
小六只好先行离开。
有封泽在,小七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马修已经被Vampires的人带了回去。
夏浅从始至终,都是如旁观者一般,看着这个场景。
封泽搂住了她的肩。
他一直待在她的身边。
“如果觉得难受的话,你可以发泄出来的。”整个别墅内,如今只剩下他们两人。
夏浅又是机械地点了点头,低下身,将刚刚处理伤口的那些手套和绷带拿起来,转身扔去垃圾桶。
而后,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封泽立马跟了过去。
“……夏浅。”他轻声喊了一声,眼底满是怜意。
夏浅的肌肉紧绷地要命,双手握着的拳头几乎要掐入血肉中,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紧紧咬住下唇,脸上虽然依旧是没什么表情,但眼底的泪水却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哭起来没有一点声音,只有那么轻微地抽泣。
八九年前的那天,邵潼替她挡下的时候,她明明是没有难受的,她明明是没有任何感觉的。
可是刚刚,俞柏替她挡枪时的场景和那天过于相似,仿佛将她一下子拉回到了当天。
此刻撕扯着她五脏六腑的痛楚,早已分不清是为了眼前的俞柏,还是为了永远留在十几岁年纪的邵潼。
她从第五洲决定回来时,本来已经打算和那个情感缺失的自己达成和解了。
在她已经接受了那样的自己之后,刚刚的场景随即而来的却又是她从未有过的强烈情绪,那些曾经没有的悲伤、愧疚和绝望,此刻正以千百倍的烈度反噬着她。
那份迟来多年的钝痛似乎终于在此刻追上了时光,像是慢性的毒突然发作,那些被压抑了八年的情绪终于决堤,化作无声的崩溃。
原来,那时候的大家是这样的心情。
原来,这个心痛,是真的比她以往受过的所有伤都来得痛苦。
封泽的手掌抚过她的长发,发现她后颈的皮肤冰凉得吓人,另一手轻轻覆在她颤抖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