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里。
保镖们,医护人员们,都不忍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顾总真的很爱太太。
所以,才愿意抛弃尊严,抛弃所有,向她认错,向她哀求。
可太太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居然无动于衷。
她为什么要这么对顾总?
顾威更是看得眼睛发红。
他恨不得直接冲上去,把云柠和沈修昀这的狗男女抓起来,把他们极尽折磨,为堂哥出气。
太过分了!
他们简直太过分了!
堂哥多么骄傲的人。
高高在上的他,就这样跪下了!
云柠!
沈修昀!
他不会放过他们的!
范倩倩也嫉妒的发疯。
她知道顾司礼在乎云柠。
但没想到,能在乎到这种放弃尊严,卑微祈求的地步!
那个云柠有什么好?
到底有什么好!
值得顾司礼这样做?
不过,也没关系。
云柠马上就要和顾司礼分开了!
以后,被这个优秀男人捧在手心的女人,就会变成自己!
想到这里,范倩倩再次看向云柠,整张脸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令人窒息的威胁。
云柠看看不远处的范倩倩,再看看跪着的顾司礼,心脏慢慢缩成一团。
所有的声音,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又遥远。
只有残存的理智,在告诉她接下来该做什么。
云柠强迫自己挺直脊背,看着顾司礼,道:“回不去了。顾司礼,我们真的回不去了。”
一个句话。
像被她硬生生从滚烫的喉咙里,拔出来。
声音不高,却那样地清晰、冰冷。
“回得去,云柠,我们回得去!”
顾司礼的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隔着雨帘和隔着无法逾越的鸿沟,灼烫在女孩的脸上,“你知道吗?我们的孩子没有死,他还好好的活着!”
“当年在那个简陋的小诊所生产时,林萧萧故意拿了死掉的孩子,和我们的孩子调换。然后,又利用孩子,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不过,一切都被我调查清楚了!温和林萧萧没发生过任何事!我的女人只有你!就连你和孩子的dNA,我也已经验证过了。他就是我们两个人的孩子!”
“云柠,跟我回去好不好?和我一起照顾我们的孩子,好不好?”
顾司礼原本打算,在婚礼上告诉云柠这个好消息。
可婚礼并没有顺利进行。
还被云柠提出分手。
顾司礼只能将孩子,作为最后的筹码交出。
希望云柠的天平,往自己这边倾斜。
哪怕一点点,都可以。
轰!
整个世界的声音,仿佛在刹那间被抽空。
无数根钢针,狠狠刺入云柠的耳蜗深处,带来一阵阵眩晕。
血液也瞬间停止流动,冻结成冰,四肢百骸冷得彻骨。
孩子?
那个,她以为早已停止呼吸、只在午夜梦回时,化作无声泪水的小生命,竟然……
竟然还活着?
这个消息,强行劈开了云柠筑起的堤坝。
“真的?”
她猛得攥住顾司礼胳膊。
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眼前的一切都失去了焦点。
路旁暖黄的灯光。
顾司礼的脸。
眼前的倾盆大雨。
全都剧烈地晃动、旋转起来。
只剩下顾司礼那双眼睛,像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吞噬着她所有的理智。
这两三年,云柠曾在无数个夜晚,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
无数次被失去孩子的痛苦和难过吞噬。
却没想到,她的孩子……
原来,一直就在她的面前。
她也曾经无数报过那温软的、带着奶香的小小身体。
巨大的、失而复得的狂喜,如同汹涌的岩浆,几乎要冲破云柠的天灵盖。
她想大哭,想不顾一切地扑过去,抓住顾司礼,让他详细讲一讲,怎么回事,让他带自己去看看孩子。
可下一秒,一直在不远处观望的范倩倩上前一步。
黑色的伞上的雨水,接连不断地砸在她的脚边。
女人摘下半包边的眼镜,眼神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穿了这虚幻的幸福。
云柠像是被扼住喉咙,僵在那里。
所有的狂喜和渴望,被更为残酷的现实冻结、碾碎。
她不能!
她不能因为孩子,因为自己的自私,让顾司礼丧命。
只要孩子和他的爸爸,都能够幸福快乐就好了。
云柠猛地收回回手,衣袖甚至甩出了水珠。
她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将眼底翻腾的惊涛骇浪,狠狠地压回。
云柠甚至强迫自己的嘴角,向上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个空洞而冰冷的弧度。
“那又怎样?”
女孩声音嘶哑得可怕。
每一个字,都裹着冰渣,砸在死寂的空气里,“我讨厌你,当然也会讨厌和你一起生下的孩子。再说了,孩子而已,我也可以和其他男人生一个。”
“云柠……”
顾司礼愣住。
他死死的盯着女孩。
仿佛在确认……
刚才那残忍的声音,是否真的出自云柠的口中。
她说,他讨厌他,也讨厌他们两个人的孩子?
她怎么可以说出,这么残忍的话?
那是他们两个人的孩子!
是他们共同孕育的骨血!
就这样轻飘飘的被云柠嫌弃。
她怎么能这样!
顾司礼眼中最后一点微弱的光芒,熄灭了。
仿佛支撑他世界的最后一根支柱,轰然倒塌,碎成了齑粉。
云柠别过脸,不敢再看顾司礼的眼睛。
够了。
再多一秒,她的伪装就会彻底崩溃。
云柠踉跄一步,跌进沈修昀的怀里。
雨水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刺骨的寒意瞬间穿透四肢百骸。
云柠大口地喘息着。
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带来针扎般的刺痛。
她呜咽着:“沈修昀,带我走,求你了,快带我走。”
沈修昀面露不忍,立刻搂住她,向前走去。
雨越下越大。
云柠和沈修昀的身影也渐渐模糊。
可怕的死寂笼罩着顾司礼。
那是一种比刚才的哀求,更深沉、更彻底的绝望。
他艰难地,撑着那被泥水泡透的膝盖,摇晃着试图站起来。
一次,失败了。
沉重的身体,跌回泥泞。
第二次,他用尽全身力气,终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可下一秒,压抑到极致的悲伤,还是压垮了顾司礼。
他猛地合上眼睛,重重地摔在无边无际的暴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