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维亚才发觉此刻是中午,他睡觉的时间太长了,与郑芝龙什么都说不成,叫了两个亲随、让郑芝龙派了两名士兵,去郊区看看。
呕~
呕呕~
半个时辰后,爱维亚和两名亲随在路边呕吐不止。
进攻贝鲁特的教兵被屠杀殆尽,在官道边摆了一个京观。
所有人被扒光,尸体堆了个金字塔,中间用沙子充填,人头露在外面,顶层是叛将和贵族尸体。
京观前一个大牌子:叛逆大明王和苏丹的代价。
西方刑罚自古比东方更残忍,绞死、烧死,如同对待牲口一样,吊尸惩戒的集体刑罚用的很少,倒是海盗经常用,但那才几个、几十个、撑死几百个。
京观这种集体性的惩罚,闻所未闻。
爱维亚在京观前感受到浸入骨髓的力量,这是文明对文明的压制,种族对种族的羞辱,根本不是胜利者应该有的惩罚。
面对京观,感受到的不是害怕,而是面对更强文明的无力感。
想想贝鲁特的场景,再看看京观,爱维亚好似明白了,千年前波斯人与阿拉伯人用二十万大军,为何会无法战胜唐国两万人。
这根本不是武力的差距,若非他们主动撤退,撒尔马罕依旧属于东方。
爱维亚最终到南北两个京观看了一遍,然后一直在城外的岗哨,等候新的叛军进攻,他还是需要学习。
郑芝龙懒得搭理他,现在得做事。
明军之前还在等过年呢,郑芝龙忘了他在奔马的时候,西方就已经过年了。
现在是西方的一月份,答应托马斯冬季回大不列颠的承诺显然不现实。
既然做不成生意,那就不做了,干脆专心报复西班牙和尼德兰。
山炮的炮弹太少,哪怕张世泽尽量留给他,也不够炮轰地中海港口,只能海战。
福船上的臼炮又无法移动到地中海,就算拆卸运输,也没有合适的载炮平台。
欧罗巴战舰太窄、甲板太高,无法承受臼炮冲击力,货船又太宽、中间的龙骨和横筋没福船结实。
不需要试验,福船本身就是临时平台,若用欧罗巴货船,开炮的后果必然是甲板塌陷,沉不了,但也无法用。
所以,他需要大量的巡逻护卫舰,上面搭载掷弹筒,快速靠近,用灵活的速度和开花弹来打海战。
山炮只需要对付战舰,那些运兵船用山炮太糟蹋。
他已经把信件发给穆拉德,大明需要征用百艘护卫舰,三十艘远洋海船,去血洗天主教联盟的地中海舰队。
但郑芝龙还不知道,他真正说服穆拉德的原因,不是军事和管理,是更‘恐怖’的一件事。
十一月二十五,郑芝龙攻陷贝鲁特半个月后,爱维亚快马回到大马士革。
原本十二万军队的大营,又剩下了四万人,其余人通过沙漠,继续去进攻萨菲。
爱维亚心事丛丛来到中军,穆拉德帐中有两位维齐尔(维齐尔既宰辅,类似明代尚书、阁臣。大维齐尔即苏丹下第一人,类似总理)
“拜见陛下,见过两位大人。”
穆拉德随意向旁边的座位指一指,“爱维亚,信件朕都看过,黎巴嫩变为商号驻地,似乎不可阻挡,朕对明国千防万防,却不小心让他们直接进入奥斯曼腹地,你说他们不可驱赶,朝廷需要一个理由。苏莱曼、哈伦两位维齐尔等你三天,一起听听吧。”
爱维亚向两人再次躬身,才到穆拉德身下落座,“两位大人,明国用半天攻陷贝鲁特,一天降服平民,两天令平民臣服,五天就让黎巴嫩南北二百里归顺了,剩下的地方也会很快归顺,因为他们在分地,凡是贵族和寺庙的人一律斩杀,家眷、卫队、下人一个不留,黎巴嫩没有统治力量,平民的地来自郑芝龙,他们当然希望明国长久留下。”
苏莱曼是大法官,闻言轻咳一声,“爱维亚,你就这么认为明国不可驱赶?”
“不,明国随时可以驱赶,只要陛下一句话,郑芝龙就会离开,他不是在治地,而是在经营商号。若我们把明国人赶走,黎巴嫩必定空无一人,平民不是死了,是跟着明国人跑了,因为几千年来,奴隶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地,我能看出来,那些拥有土地的平民,他们不在乎真主。”
“不在乎真主?什么意思?”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因为明国不信教,他们不在乎平民信什么。”
哈伦这时候插嘴,“所以明国占据黎巴嫩?我们失去了贝鲁特?”
“不,不是!”爱维亚直接摇手,“我说了,明国在经营商号,郑芝龙给陛下写信,要求奥斯曼派督税官,他们可没人管制百姓。”
哈伦嗤笑一声,“只有督税官有什么用,奴隶又不会种地,他们连浇水都需要法赫鲁丁从神圣罗马帝国联盟请人,奥斯曼若治理黎巴嫩,至少需要派五万精熟的奴隶,明国在奥斯曼不仅引起恐慌,还让整个欧罗巴视他们为敌人。”
爱维亚仰头叹息一声,“哈伦维齐尔,明国人人会种地,那些士兵个个比神圣罗马帝国联盟的工程师强,而且强太多了。
他们只需要看一眼,就告诉平民哪块地可以开垦,哪块地很贫瘠,哪块地需要什么时间浇水,如何垄地、施肥次数和多寡、秧苗如何除草等等。
现在他们根本不是在作战,而是教平民如何种地,欧罗巴传教士用了百年去东方学习种地,我看过无数农学书籍,还不如听那些士兵讲一会,这才是东方最厉害的地方。”
苏莱曼和哈伦缓缓起身,脸色十分惊讶,“所以你是让明国人留下教奥斯曼种地?”
“对呀,三百年前,我们一斤麦子种下去,一年只能收4斤,百年前开始改善,一斤麦子到现在不过8斤,欧罗巴也不过10斤左右,而明国人一斤麦子却可以收20斤,这是传教士的统计。
真正看到明国的士兵,我才明白之前多有误会,东方的强大,根本不是军事原因,更不是他们的管理多高超。
分田谁不会,咱们也可以分田,但咱们分田没用,得派高级奴隶种田。而东方分田能种田、种田能收田、收田能养田,这才是真正的强大。”
(作者语,是不是有点梦幻?欧罗巴的地太多,而且他们教会一体的架构,土地属于寺庙和贵族,百姓根本不会用心种地。蒙古人到欧洲之前,他们没有地垄、除草、施肥等精细农业概念,耕田后直接撒种,秋季能收多少全看老天爷。蒙古人带去炼铁、种地技术,才慢慢改善,那些会炼铁、会浇水、会种地的人都是实打实的工程师,是欧罗巴贵族的高级打工仔。大航海之后,东方的农学成体系传入西方,他们才开始在教会帮忙下,完善农业技术。蒙古人之前,欧洲种收比是1:6,到16世纪大航海飞速攀升到1:10左右,而同期的明朝,北方种收比是1:15-17,南方是1: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