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姜直直盯着申绿赜,眼神中蓄满忧伤。而申绿赜杏眼圆睁,不知所措。周围神仙见此情形,不知是何缘故,皆停在了院中。
沉路、单灵品忙赶上前去,拉开尚姜,让宫苍帝与帝后通行。他们又关心问道:“仙君,今日您魂不守舍,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眼见穹苍帝领着申绿赜入了席内,东华圣君、鸿钧老祖与各路神仙也纷纷入座,尚姜也落了座。席间,尚姜目光不由自主往申绿赜身上飞,而此时的帝后却目不斜视,不复刚才惊慌失措的模样。
穹苍帝对新人祝语,申绿赜笑意盈盈在旁倾听,时而轻轻点头赞同。东华圣君仔细瞧了瞧尚姜,却见他的目光全在帝后身上。东华圣君眼风一扫,亦向帝后望去。
编钟声起,伴随着阵阵清音,畅音阁亦来献舞。仙姬王珥领舞可是连上次穹苍帝与帝后大礼都未有的助兴曲目,众神都满怀期待领略王珥舞姿。
只有尚疆的目光时不时落在申绿赜身上。他心中疑问太多,想找个机会与她好好聊聊,起码他想让她明白,他对她的心意始终未曾更改,只是当时情势所迫,才假意用她做了肉盾,那只是作戏而已,他是绝不会让她受到伤害的。哪怕她如今成了穹苍帝后,这一点儿始终不会改变。哪怕他如今成了穹苍帝后,这个误会他亦想澄清。
王珥纱质紫衣,环佩叮当,发丝飘逸,裙角翻飞,翩然而舞。见到昔日舒啸宫之望川仙君尚姜,她内心欣然托之于舞,便更显轻盈灵动,明艳照人。周围喝彩声不断。但渐渐的,王珥发现望川仙君似乎都没有发现领舞的她,他的目光全在上座,在穹苍帝或者帝后身上?王珥心思缜密,心想望川仙境如此注视穹苍帝与帝后,应该是为保灵感圣君鲁叔,想让他早日恢复自由之身。她感佩尚姜深情意重,敬重之情油然而生。虽思绪涌动,但脚下舞步婆娑婀娜,令人目不暇接。
舞曲结束前,尚姜终于注意到了王珥,众神目不转睛惊叹王珥舞姿,他方才转过头去望了她一眼,正好与王珥目光撞在一起。王珥嫣然一笑,尚姜跟随众仙轻轻击掌示好。王珥行礼后退下。
又过了一阵,帝后申绿赜被甘棠仙夫人乐佩请走,以询问闺房之事,夫妻之礼为由,被暂留在了衾暖房。彼此寒暄客套过后,乐佩先行离开,而申绿赜带着贴身侍女夕阙慢悠悠踱出衾暖房,却见门前有个百花廊,风景如画。申绿赜索性捡了个位置坐下,远处的调笑庆贺之语经风传来,更添此处静谧。
帝后今日骤见尚姜,心中波澜不小。虽然尚姜无情无义,将他们生死相随的誓言抛诸脑后,她也已成帝后,但他与她在人间的那段过往,岂是她想忘便能忘?如果说他对她的情深义重都是演戏。那他这戏演的果真太好,她竟然此刻还在为被他捉弄而气愤不已!凭什么?凭什么他在人间能封君封侯,荣华无极,荣娶公主,夫唱夫随?圣人加身,得意而归?而他对她的那些海誓山盟此生不渝的情话,他不承认,她就要烂在肚子里?凭什么他能将她当做肉盾,只为保全他自己?凭什么他刚到天庭,他就能娶了灵霁公主?他平日常见新人笑,闲时哪闻旧人哭?凭什么刚刚众人的关注点都在那个畅音阁首座王珥身上,而王珥的目光始终都在他身旁流连?凭什么他还能毫无愧疚的坐在望川仙君的宝座上,饮酒作乐?
面对她,他竟丝毫想不起曾经的那些诺言,他竟一丝一毫的愧疚心虚都没有?凭什么!申绿赜越想越气,心中顿时升腾出无名之火。若不是为保帝后形象,刚才在甘棠仙喜宴上,她便想一剑取了他性命,谁让他当然想让她让肉盾来的?怒气让她只觉燥热,申绿赜说:“夕阙,今日太热,为我打几扇。”
夕阙见帝后吩咐,忙持扇扇风。尚姜匆匆往衾暖房赶去,只因甘棠仙说帝后定在衾暖房前百花廊停留。他有许许多多话要对申绿赜说,此时这些话都飘在喉咙口,他一张口,那些字词话语便会顷刻间全都倾倒而出,而犹如洪水般的相思也会倾泻开来。他在人间等得太久太久,这些话也憋得太久太久了。
心念如此,脚下便如生风,王珥却从半道上截住他:“望川仙君,穹苍帝往百花廊那边去了,您可是找他?”
尚姜停住脚步,穹苍帝去了西百花廊,很可能已与绿赜碰上了。尚姜命王珥回去,自己又不甘心失去与绿赜独处的机会,蹑手蹑脚去了百花廊。
果然听见百花廊里似有声音,尚姜循声远远而去,瞧见穹苍帝坐在申绿赜身旁,随手接过绿赜旁边侍女的扇子,挥手让侍女候于廊外。穹苍帝轻摇扇子扇风,风将她鬓边发丝轻轻吹起。她回眸望着穹苍帝,正在答话。
这情景,蓦地在尚姜脑中闪出‘郎才女貌’这个词来,而后不由得心中苦笑。原本,坐在她身旁的那个人不该是他吗?原本她不该是舒啸宫的女主人吗?为何她如今却成了穹苍帝后?难道结局注定如此,无法挽回?如果他们也曾郎情妾意,倾心相许,如今他形单影只,悔不当初又算是什么呢?这让他情何以堪!君心明昭昭,天日可证。妾意清楚楚,水月为鉴。当初的誓言,犹如一把利剑,直击尚姜心房。
难道他们之间的爱,如日月般遥远不可及?如水月般虚无缥缈?尚姜强忍心痛回了筵席,只顾饮酒。
甘棠仙见情形不对,上前偷偷问道:“可见到她了?”
“见到了。”尚姜只此一句,又举起酒杯,甘棠仙见状轻声劝道:“好女子多得是,天涯何处无芳草?听我一句劝,把她忘了吧。”
甘棠仙话音刚落,穹苍帝携帝后回座,尚疆又忍不住多看了绿赜几眼。她也回眸瞥了他一眼,眼中尽是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