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斐沉默了。
他不知道该不该做出承诺，因为他有预感，自己可能没办法做到这件事。
为自己而活，听起来好容易。
细数人生的前十几年，他起初是为了父母而活。
他也不是一出生就喜欢学习。后来慢慢习惯这样的状态，也算是在为自己而活吧。
毕竟在遇到顾缈之前，他确实很难再找到除了数学之外可以让他如此沉浸其中的爱好。
遇到顾缈之后，他才开始学着从自己的世界里抽离。
所以，在过去的这些年里，他已经做到了为父母而活，为自己而活。
在剩下的时间里，他很期待也很向往可以与心爱之人的灵魂达到共鸣。
他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顾缈心想，如果现在她的生命受到威胁，迟斐会毫不犹豫的跟她一起走。
原来眼前这个死板的少年，也格外偏执。
他好像一根筋，明明平日里那么聪明，在这件事上，却像是掉进了时光的深渊里，找不到出口，固执地一条路走到黑。
这也许是独属于他的浪漫。
只是，她不想要。
“最近，你的研究有什么进展吗？看你一直飞来飞去的，一定很辛苦吧。”
闻言，少年轻轻摇了摇头。
不辛苦。
“有进展，但距离我想要的答案太遥远了。”
顾缈用手背蹭了蹭他的脸颊，“你答应我以后乖乖的，我可以替那些数据回答你。”
少年停下脚步，望着前方枝头开得正盛的桃花陷入沉思。
只是几秒的空隙，他重新迈开步子往前走，步伐坚定又轻快，他说：“没关系，我可以等。”
等什么？
等那些枯燥的数据给他想要的答案。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但好在，他等得起。
顾缈有些恨铁不成钢，贴住他脸颊的手捏住他的脸颊扯了扯，“你怎么这个样子啊？”
“答案就摆在你面前，你答应我会死吗？”
“我只是不想给你我做不到的承诺。我不想撒谎。”
少年语气如常，平静的像是在和她讨论两人身旁的那几棵桃树哪一棵花儿开的最漂亮。
顾缈对他又爱又恨。
“你待会儿要去上课吗？”
“嗯。”
“晚上呢？”
“下了晚自习要飞港城。”
“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中午落地。”
“……”
“还要这样两边跑多久啊？”
“快了，只是这个月比较忙而已。平时不这样的。”
“……”
顾缈深呼吸，拍了拍他的肩，叫他停下。
迟斐照做，扭头看向她。
顾缈没理会他，直接从他背上跳下来。
迟斐一怔，转身看着她，目光从她眉眼处划过，最后落在唇角。
他在观察她的表情，他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生气了。
哄顾缈，对他来说是一道很难的课题。
他不擅长安慰人，更不擅长哄人。
一般在家里，母亲生气了，都是迟晏去哄的。
迟晏嘴巴甜，三言两语就能哄得母亲眉开眼笑。
当然，迟晏哄顾缈时，也有奇效。
只是，他模仿不来。
他以为自己学习能力很强，可是一直以来好像都没办法掌握到精髓。
所以面对生气的顾缈，他真的无计可施。
只能笨拙的试着从根源解决矛盾。
但，这一次的根源问题，他并不想妥协。
顾缈今天穿了一件薄外套，走了一会儿身上已经有些热热的了，干脆把外套脱掉拎在手里。
她站在他面前，模样苦恼。而他一脸坦荡。
对视间，她慢慢叹了口气。
“不要去了。”她说。
“你的状态看起来比我这个刚出院的病人还要差。”
“好好休息一下吧。”
“你想要的答案，我可以给你。”
“你今天下课回宿舍好好睡一觉，明天下课我去找你。”
迟斐难得急切，“现在不可以告诉我吗？”
顾缈哼笑一声，“可以是可以。但是我不想。”
他想了想，点头，说好。
“不问问为什么吗？”
他不用问，他很清楚，“你生气了，这是对我的惩罚。”
顾缈单手叉腰，昂首：“所以你下次最好捡一些好听的来说。”
迟斐理解她的意思，随即问：“那明天，可以一起吃晚餐吗？”
“看我明天的心情。”
她这样说，而他却问：“那你想吃什么？”
顾缈静静地看了他几秒，最后反问：“你想吃什么？”
“面？”
“我问的是你。”
“嗯，我想吃面。”
“……”顾缈抿了抿唇，“那就吃面吧。”
迟斐笑了，“谢谢。”
——
隔天下午，顾缈一下课就看到了迟斐。
两人下午都有课，教室恰好上下楼。
顾缈收好东西背上包出去，不禁好奇，“你怎么提前下来了？该不会是从后门偷溜出来的吧？”
迟斐摇头，“打过招呼了，我说有事，老师就让我走了。”
“……”顾缈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年，果然，好学生都是有优待的。
“走吧。”
“去哪里吃？校门口那家吗？”顾缈询问他的意愿。
“去我那边吧。”迟斐说。
“我最近学会了做海鲜面，所以想自己下厨。”
顾缈惊讶地看着他。
“真的吗？”
“嗯。”迟斐看了看时间，“先去超市买点食材吧。”
“哦……”顾缈呆愣愣的跟上他。
记忆中，迟斐虽然没有迟晏那么挑剔，但同样也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
他也很少吃食堂，大多时候也是吃迟家那边送来的餐食。
下厨……好像也是印象中头一次吧。
到了超市，顾缈跟在迟斐旁边，不知道他要买什么。
迟斐很有规划，即便是逛超市，也会提前一晚列好采买清单，对照着的数量和斤数下单，得心应手。
期间顾缈想帮忙都没来得及。
完全看不出他是一个厨房新手。
“你有没有其他想吃的？”
买完清单上的食材，迟斐问她。
顾缈挑眉，“你还会做别的？”
迟斐想了想，“可以试试，但不一定会成功。”
顾缈笑了，随手拿了两袋薯片，“走吧。”
迟斐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你可以先告诉我，我回去研究一下，争取下次做给你吃。”
“你有什么想吃的？”
“我都可以。”
“那我也都可以。”
“……”
顾缈用实际行动告诉他，爱是相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