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庭，狩夜总部。
办公室内的空气几乎凝滞。
萧承南将文件重重按在桌上，纸张发出沉闷的摩擦声。
他抬眼看向对面：“什么意思？”
方添坐在他对面，脸上没什么表情。
“这棋，下不成了。”
他声音平稳：“有人要来掀棋盘。”
萧承南眉头骤然锁紧：“谁？”
“深渊这个名号，听过吗？”
方添抬眼。
萧承南目光微凝。
这名字有些耳熟。
但他这个位置，很少直接接触那些能力者，特别是活跃在一线的。
方添向前倾身：“你昨天突然下令，是收到什么消息了吧？”
他没等对方回答：“我猜，和他有关。”
萧承南脸色沉了下来。
“我不明白，一个人怎么可能影响整个局势？”
他指节叩了叩桌面：“更何况，他凭什么插手？”
“那你就该问问，他现在的公开身份是什么。”
方添嘴角极轻地扯了一下。
“祁明城的特遣队长。”
“只要他愿意，可以用任何名义介入——官方的，私人的，或者......”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
“临世人的身份。”
他早就调过深渊——也就是顾晟的档案。
那两场序列六的直播记录，以及那枚标志性的银戒，都指向同一个结论——
这个人，不能碰。
萧承南用力揉了揉太阳穴。
原来如此。
怪不得联盟中枢的消息来得那么突然，还特意提醒他清理痕迹。
“但计划已经走到这一步......”
他声音发干：“现在收手？”
“建议你快点做决定。”
方添摩挲着指间银戒：“我们不想陪葬。”
萧承南猛地抬头：“你们要退出？”
没了方添和徐言两位临世人，他还想完全控制凛疆？
几乎不可能。
“局面失控了，及时止损才是明智的。”
“......我不甘心。”
“那还有条路。”
方添忽然抬眼：“把水，再搅浑一点。”
............
官方总部基地。
服务器终端指示灯规律闪烁，整座城市的通讯命脉在此汇聚。
“解除封锁指令已确认。”
控制台前响起冰冷的电子提示音。
技术人员立刻开始动作，键盘敲击声噼里啪啦响成一片。
“封锁了三个月，怎么说开就开了？”
有人小声嘀咕。
“上面的决策，执行就是了。”
另一人头也不抬，目光扫过监控屏幕，又迅速垂下。
————————
霜庭某处豪宅。
“嗤——”
最后一人倒下，脖颈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弧度。
顾晟漫不经心地甩了甩手腕，视线扫过地上失去意识的躯体。
根据沙朗提供的那份名单，这里确实是霜庭最后的货源据点了。
瑞娜静立在他身后三步之外，镜片在昏暗中泛着冷光。
“官方那边，你准备从哪个环节切入？”
顾晟迈步向门外走去，风衣下摆划开凝滞的空气。
“先去把他们的通讯限制解了。”
就在他即将踏出豪宅大门的刹那——
“滴滴滴——”
终端提示音突兀响起。
顾晟脚步一顿，从风衣内袋取出那部属于白韶然的终端。
屏幕亮起，几条新消息赫然显示来自他自己的通讯号。
“通讯......解了？”
他指尖划过屏幕。
锁屏解开，映亮他半张没什么表情的侧脸。
“算了，正好。”
他略一思索，手指飞快地回复了几条消息，随即毫不犹豫地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
祁明城，狩夜总部大楼。
研究室笼罩在仪器幽蓝的微光里。
“杨教授。”
许雯婷推门而入，脚步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刚才有个陌生来电，是顾晟先生。”
杨海生摆弄试管的手指几不可察地一顿。
“是什么事？”
他没抬头，声音平稳。
许雯婷走近几步：“他说......需要再送几瓶‘那个药剂’过去。”
“咔哒。”
试管被不轻不重地搁在金属台面上。
杨海生抬手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晦暗不明。
“告诉他。”
语气平淡，却字字清晰：“没门。”
许雯婷嘴角泛起一丝无奈的苦笑。
“好的。”
看来顾先生消耗药剂的速度，又惹教授不快了。
............
“滴滴滴——”
通讯提示音划破了办公室的沉寂。
胡处事正凝神审阅边境战报，流动的全息数据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他抬手挥开光幕，视线转向震动不休的终端。
“嗯？”
一个陌生来电，识别信息标注终端原产地为祁明城。
什么人会用陌生号码联系他？
知道他这个私人号码的人，屈指可数。
他指尖轻点，接通通讯。
“胡处事，近来身体可好？”
熟悉的声音传来。
胡处事下巴的胡子随着嘴角无声一动。
“你又跑到哪个角落去了？还换了个终端？”
“在凛疆。”
凛疆？
胡处事的眉头立刻蹙紧。
“你去那里做什么？北部前线的问题不是才解决不久？”
“胡处事，这就是和官方脱轨的坏处了。”
通讯那头，顾晟的声音裹在呼啸的风里，显得有些模糊。
“凛疆前几个月封锁了对外的一切讯息，这个您肯定不知道吧。”
封锁？
胡处事身体微微前倾，眼神沉了下来：“细说？”
顾晟三言两语，将事情起因勾勒出个大概。
通讯另一端陷入沉默，只剩电流细微的噪音滋滋作响。
许久，胡处事低沉而笃定的声音响起：
“看来，联盟那边有人想把凛疆给割出去。”
他语气平静，却字字清晰。
“不愧是您。”
顾晟轻笑，话音里带着某种心照不宣的意味。
胡处事立刻品出了他话音里的算计，不由得笑骂：“臭小子，又卖关子？”
被拆穿了，顾晟也不尴尬，反而顺着话锋：“咳，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顿了顿，声音轻了下来，却更清晰：“反正，都是要割，不如——”
“祁明城收了呢。”
————————
挂断通讯，终端又震了一下。
“杨教授说——”
“没门。”
读完消息，顾晟眼角轻轻一跳。
好吧。
看来只能改天亲自去现场“讨要”几瓶了。
好在近期未必用得上，不过是多备几重手段，图个稳妥。
“可以了吗？”
瑞娜平静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此刻，两人正穿行于霜庭的高楼之间。
顾晟揽着她，在建筑群的阴影中纵跃。
刚才通话时，一直是瑞娜替他拿着终端，凑在他耳边，才让呼啸的风声没有干扰通讯。
“可以了，收起来吧。”
顾晟面不改色地回应。
瑞娜面无表情地将终端塞回他风衣内袋，视线向下垂落。
目光落在随着顾晟每一次起落，不可避免地在他手臂上轻轻摩擦的饱满曲线上。
“如果你想摸。”
她抬眸，对上他的视线：“可以直接说。”
顾晟在半空中的身形险些一滞。
“......说什么呢？”
“我看见了，昨天晚上。”
她声音依旧平稳。
顾晟嘴角轻轻一抽。
“我当时是想整理衣服。”
“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