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试区中央，能量残余的嗡鸣低沉未散。
陆海涛朝场地核心扬了扬下巴。
“看，就那儿。”
数台重型液压锻机环立四周，地面蚀刻着深色能量导流纹路，延伸至墙壁。
顾晟的视线快速掠过——
整个圆柱形空间被几十层环形廊道包围，连接着中央区域。
每个廊道上都陈列着各式武器和闪烁的监测屏幕。
“这些，都是研制中的装备？”
“对，都是。”
陆海涛带着他沿廊道边缘走，停在一处封闭的观测槽前。
槽内悬着一柄黑色长剑，表面附着暗浊斑痕。
“上次负责交接的人跟我说，这玩意儿是从内城运来的样本。”
他用手指敲了敲观测槽的透明外壁：
“据说沾染了高浓度灾难能量，提取技术没搞定之前，只能先搁这儿摆着观测。”
顾晟目光扫过剑身，停留不到一秒。
“这根本不是灾难能量。”
“充其次，只是受灾难个体污染的普通怪物残留，纯度不够。”
“啊？”
陆海涛一愣，脸上露出迟疑：“这......你是怎么瞧出来的？”
顾晟嘴角微挑，转身继续沿廊道走去。
“我见过更纯的。”
陆海涛眨了眨眼，快步跟上，肩膀凑近了些。
“啧，这里头有不少故事啊，讲点来听听......？”
............
几名锻造师围在测试台旁，台面上平放着一件刚刚断裂的武器部件。
断口处的能量回路已烧得焦黑，边缘仍隐约泛着不稳定的橘红色微光。
“余小姐，你看看。”
一位老师傅将部件轻轻推向余茗清：“能量结构反复核对过很多次，可就是......”
余茗清俯身，指尖轻触断口处的焦痕，目光沿着能量纹路断裂的位置仔细移动。
伍桦已站在她侧后方，沉默地看着她的动作。
他的几名队员靠在远处的廊柱上，不再交谈。
“说实在的。”
另一位老师傅嗓音沙哑，抹了把额头的汗：“能推进到眼下这一步，多亏了你带来的图纸。”
他叹了口气，声音低了下去：“只是我们这么多人，却卡在这最后一道关口，实在是......”
周围几人脸上都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余茗清直起身，轻轻摇头。
“不，我的图纸只是完善了能量结构，能走到今天，靠的是大家共同的努力。”
她环视众人：“还没到放弃的时候，最后这一周，我们......”
“实在不行，半成品也能先顶上去。”
廊柱那边传来一个队员的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前线等不了太久了。”
话音落下，整个测试区骤然陷入一片寂静。
是啊，最后一周。
这个期限并非随意而定。
燕北航早已明确，若此时仍无突破，这座前沿基地也将难以守住。
百余位锻造师不约而同地垂下头，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沉重。
余茗清抿紧双唇，指节捏得发白。
就在这时，远处测试台传来一阵骚动：
“等等！那是非制式武器，不能乱动——”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黑色风衣身影已拎起一柄弧刃。
“没事，试一下而已。”
话音未落，他右臂一抖，弧刃划出一道银弧直劈测试金属——
“铛——！”
金属撞击声未绝，紧接传来一声脆响。
“咔啦——”
测试金属应声断裂。
而一旁能量监测面板上的数值陡然飙升，瞬间突破此前所有记录。
全场愕然，所有目光死死锁在那仍跳动着的数字上。
“嘶......”
顾晟歪头看了看刃口，随手将弧刃搁回台面：“应该是有点钝。”
陆海涛赶忙上前：“对不住对不住！他新来的，不懂规矩......”
然而周围锻造师早已无人理会道歉。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组仍在跃动的数据牢牢抓住。
离得最近的一名锻造师快步上前，一把抓起台面的弧刃。
他仔细检查着刃身，呼吸陡然一促：
“没......没断！”
此前的测试中，武器内部能量传导虽无问题，甚至强度过高，却总因无法承载而断裂。
但这一次——
没有！
弧刃完好无损。
众人迅速反应过来，却无人围拢上前，而是几乎同时冲向各自的数据控制台。
包括余茗清。
她转身疾步走回终端前，迅速将刚才那组数据调出，计算，解析......
一时间，键盘敲击与数据流动声四起，整个区域瞬间陷入一种专注的沸腾。
顾晟轻轻挑眉。
陆海涛还愣在原地——这就没人管了？
倒也不是，有一人已经走近。
“你是谁？”
伍桦声音沉缓：“基地的战斗人员我基本都见过。”
他自然注意到了四周因测试数据而起的骚动。
但此刻更在意的，是眼前这个陌生男人刚才那一击所代表的意义。
未等顾晟回应，陆海涛赶忙上前一步：“伍队长，他是我朋友，刚来不......”
“我没问你。”
好不客气。
当然，他身上那股凝实的能量气息，便是他这般态度的底气。
顾晟不紧不慢地向前一步。
“问别人之前，自己是不是该先报上名？”
这话在理，但通常只存在于对等的情境之中。
强对弱的时候，往往没有自报身份的必要。
伍桦眉头一皱，显然秉持的正是这般理念。
只可惜，他搞错了对象。
他再向前一步，与顾晟之间，几乎仅剩一臂之距。
“回答我的问题。”
这态度。
顾晟眯了眯眼，随即——
他抬起左手，用中指轻轻推了推自己的镜架。
“不好意思。”
他语调平淡：“我没听清。”
陆海涛额角的汗珠都快滴到下巴了。
他后悔刚才没来得及向顾晟说明眼前这人的身份。
“别说了，晟子。”
他压低声音凑近：“他是六阶以上的能力者，队长级的人物。”
说话间，偷瞄了一眼伍桦，心里咯噔一下。
对方的脸已经黑得能滴出水了。
要糟。
他赶紧扯着顾晟往后挪了半步，自己硬着头皮卡在两人中间。
旁边的人还没看明白怎么回事，一转眼这头都快掐起架来了。
幸好，在彻底急眼之前——
“不行，还是算不出来，总差那么一点意思。”
旁边控制台，一个锻造师挠着头叹了口气。
紧跟着，其他忙活的人也陆续停下，计算结果大同小异。
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齐刷刷投向这个方向。
陆海涛悄悄松了口气——
起码不怕被当场丢出去了。
............
最后抬起头的，是余茗清。
她揉了揉酸涩的眼角，视线从闪烁的数据面板上移开，落向那道侧对着自己的黑色身影。
连日的高强度作业让她的感知变得迟滞，怔怔看了几秒，才觉得那背影的轮廓越来越熟悉。
她下意识沿廊道边缘的台阶往下走。
可迈下矮梯时，疲惫让她忽略了最后一级的高度差——鞋尖被绊，整个人猛地向前一倾。
她瞳孔骤缩，连惊呼都卡在了喉咙里。
伍桦瞬间察觉，猛地转身欲冲上前。
却有人比他更快。
“嗡——”
风声掠过，一道暗影已倏然而至。
余茗清只觉得腰间一紧，整个人被侧身带起，稳稳落进一个沉实的怀抱里。
她惊魂未定地抬头，正迎上那双低垂的眼睛。
这张脸，她再熟悉不过。
“你看你，路都走不稳了。”
他声音低沉，指尖轻抚过她眼下的淡青：
“稍不注意，又折腾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