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白山的雪总带着凛冽的锋芒,刮在脸上像细小的冰刃。越野车在雪原上颠簸了两天,终于抵达青铜门附近的营地。吴邪的小侄子裹得像个粽子,刚下车就被风吹得直打哆嗦,却还是指着远处的雪山拍手:“雪人!大雪人!”
“那是长白山主峰,”吴畏把孩子抱起来,用围巾裹住他的脸,只露出双乌溜溜的眼睛,“比你堆的雪人高一万倍。”
张起灵正在检查雪地摩托,黑金古刀被他用特制的布裹着,牢牢固定在车后座。他抬头望了眼主峰方向,眉头微蹙:“雪狮在那边的‘风蚀谷’,谷里的风会让人产生幻觉,跟昆仑墟的噬魂雾差不多。”
“有这玩意儿怕什么?”吴畏晃了晃脖子上的墨玉,定魂丝在玉体里轻轻颤动,“奶奶的日记说,定魂丝能破一切幻境,比霍秀秀的防雾镜管用。”
李铁柱扛着他的猎枪,往枪膛里塞了颗子弹:“我跟你们去风蚀谷,小花和霍秀秀在营地守着,吴三省叔年纪大了,也留下吧。”他拍了拍胸脯,“山里的东西,我比谁都懂。”
吴三省刚想反驳,就被吴邪按住:“叔,您就听铁柱的吧,上次在西沙,要不是他在船上守着,咱们的装备早被浪卷走了。”他给吴三省递了杯热奶茶,“再说了,您还得看着这小家伙呢,别让他乱跑。”
众人分乘三辆雪地摩托,朝着风蚀谷出发。雪地摩托的引擎声打破了雪原的寂静,履带碾过积雪,溅起两道白色的雪雾。吴畏坐在张起灵身后,双手紧紧环着他的腰,侧脸贴在他的背上,能感受到他平稳的心跳,和双玉的震动融为一体。
越靠近风蚀谷,风就越大,吹得人睁不开眼。远处的谷口像头巨兽的嘴,吞吐着白色的风雪,隐约能听到“呜呜”的声响,像是某种野兽的低吼。
“戴上护目镜!”张起灵的声音被风声撕碎,却清晰地传到吴畏耳中。他从背包里掏出护目镜,刚戴上,就看到风蚀谷的入口处闪过道金色的影子,速度快得像道闪电。
“是雪狮!”吴畏大喊,定魂丝突然在墨玉里剧烈跳动,“它在警告我们!”
张起灵猛地刹车,雪地摩托在雪地上滑出长长的痕迹。风蚀谷的风雪突然变大,白色的雪雾中浮现出无数人影——有吴畏在秦岭遇到的镜像人,有张起灵在张家古楼见到的老族长,还有吴邪最怕的海猴子,一个个张牙舞爪,朝着他们扑来。
“是幻境!”张起灵抽出黑金古刀,刀身划过一道寒光,劈向最近的人影。人影被劈中,瞬间化作雪沫,却又在不远处重新凝聚,变得更加狰狞。
吴畏的凤凰佩爆发出红光,双玉的力量顺着手臂蔓延,定魂丝突然从墨玉里飞出来,化作条金色的丝线,在空中盘旋着,将那些幻境人影一一缠住。丝线收紧的瞬间,人影发出凄厉的惨叫,彻底消散在风雪中。
“定魂丝真管用!”吴邪兴奋地大喊,却没注意到身后的雪地里,悄悄爬起个巨大的身影——是头真正的雪狮!它足有牦牛那么大,浑身覆盖着金色的鬃毛,在风雪中闪着光,额头上的独角比西王母陵的守陵兽还要锋利。
“小心!”张起灵猛地调转车头,雪地摩托撞向雪狮的侧腹。雪狮吃痛,发出声震耳欲聋的咆哮,鬃毛瞬间炸开,像无数把竖起的利刃。
吴畏的定魂丝自动飞过去,缠绕在雪狮的独角上。金线与独角接触的瞬间,雪狮的咆哮突然停了,金色的鬃毛渐渐平复,凶狠的眼神也变得温顺起来,像头被驯服的大狗。
“它……它认主了?”吴邪看得目瞪口呆,手里的工兵铲“哐当”掉在地上。
张起灵跳下雪地摩托,慢慢走向雪狮。雪狮低下头,用脑袋轻轻蹭了蹭他的手心,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像在撒娇。
“伴生石在它肚子里。”张起灵的指尖抚过雪狮的独角,“创世玉的力量孕育了它,也保护着伴生石。”
雪狮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张开嘴,吐出颗鸽子蛋大小的玉石,通体雪白,里面裹着缕和创世玉相似的星光——正是伴生石!
吴畏捡起伴生石,双玉和墨玉同时发出光芒,与伴生石的星光交织,形成道巨大的光网,笼罩着整个风蚀谷。谷里的风雪突然停了,天空放晴,阳光洒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这是……”吴畏看着光网中的景象,突然愣住了——光网里浮现出无数画面,有凤族和张家的祖先在昆仑墟立下誓言的场景,有吴畏的奶奶和张起灵的父亲在石榴树下交换信物的瞬间,还有他们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从云顶天宫到长白山,像部流动的电影。
“是时间的真相。”张起灵握住他的手,“创世玉和伴生石合在一起,能让我们看到所有被遗忘的温暖。”
光网渐渐散去,伴生石化作道金光,融入吴畏的双玉中。雪狮发出声温柔的低吼,转身跑进风蚀谷深处,金色的鬃毛在阳光下闪着光,像道流动的火焰。
“它回去守着创世玉了。”吴畏望着雪狮消失的方向,心里有种莫名的感动,“原来所谓的守护,不是囚禁,是彼此守护。”
返程的路上,吴邪抱着他的相机,兴奋地翻看着刚才拍的照片:“我要把雪狮的样子洗出来,挂在吴山居的墙上,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见过真正的神兽!”
李铁柱哼着东北小调,时不时从麻袋里掏出冻梨给大家:“这伴生石真厉害,我现在觉得浑身都有劲,回去能再扛十袋大米!”
张起灵驾驶着雪地摩托,吴畏靠在他背上,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混合着阳光的味道。双玉贴在胸口,带着伴生石的温度,像揣着颗小小的太阳,暖得人心里发涨。
回到营地时,吴三省正和小花在下棋,霍秀秀在给小家伙讲故事,篝火上烤着的红薯散发出甜甜的香气。看到他们回来,小家伙立刻扑过来,抱住吴畏的腿:“凤凰叔叔,看到大狮子了吗?”
“看到了,”吴畏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头,“它说等你长大了,就带你去看创世玉。”
小家伙咯咯笑着,抱住张起灵的胳膊:“麒麟叔叔,你也要一起去!”
张起灵点头,嘴角扬起个浅浅的弧度。夕阳落在他脸上,鬓角的白发在光线下闪着柔和的光,竟比年轻时更多了几分烟火气。
离开长白山的前一天,他们又去了趟青铜门。小家伙非要给雪人戴红绸,吴邪陪着他堆了个巨大的雪人,戴着张起灵的围巾,拿着吴畏的工兵铲,笑得憨态可掬。
“明年还来吗?”吴畏靠在青铜门上,看着远处的雪山,阳光洒在门环的双玉上,反射出温暖的光芒。
“来。”张起灵站在他身边,声音被风吹得有些轻,却异常坚定,“每年都来。”
返程的越野车驶离雪原时,吴畏回头望了眼青铜门,雪人站在门前,红绸在风中飘扬,像个永远不会离开的哨兵。他知道,无论走多远,这里永远有个等待他们回来的坐标,就像吴山居的院子,像身边的这个人,是他们永远的归宿。
回到杭州时,春天已经悄悄来了。吴山居的院子里,石榴树抽出了嫩绿的新芽,神树的幼苗也长高了许多,枝桠上缀着小小的花苞,像无数颗等待绽放的星星。
吴畏和张起灵在院子里种下了棵梅树,就在两棵树中间。张起灵挖坑,吴畏扶着树苗,泥土落在他们的鞋上,带着春天的湿润气息。
“等冬天开花了,”吴畏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我们就在树下煮火锅,邀请所有人来吃。”
张起灵点头,伸手拂去他发间的草屑:“再温点酒。”
“好,”吴畏笑着说,“喝你最爱的青梅酒。”
阳光穿过新抽的枝叶,在他们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远处的西湖传来游船的汽笛声,近处的茶馆飘来龙井的清香,吴邪在屋里喊“快来帮我看看这鱼怎么钓”,李铁柱的菜馆又响起“酸菜白肉锅好喽”的吆喝。
吴畏看着张起灵的侧脸,在春光中柔和得像幅水墨画。他知道,故事还在继续,像这院子里的三棵树,像这永远流转的时光,在烟火人间里,慢慢生长,直至永恒。而他们,会一直走下去,从春到夏,从秋到冬,从青丝到白发,把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都过成值得珍藏的故事。
梅树栽下的第三个春天,枝桠上终于缀满了花苞。吴畏蹲在院子里,看张起灵给新抽的枝芽绑上护架——去年冬天的雪太大,压断了好几根细枝,今年他特意做了竹架,像给幼苗搭了个温柔的铠甲。
“再过半个月就能开花了。”吴畏摸了摸花苞,指尖沾到点黏黏的汁液,带着淡淡的清香,“到时候让小花来拍几张照片,挂在茶馆里当招牌。”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把竹架绑得更牢了些。阳光透过石榴树的新叶,在他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黑金古刀靠在不远处的墙根下,刀鞘被岁月磨得发亮,却依旧透着股沉稳的力量。
正说着,吴邪抱着个巨大的卷轴冲进来,差点被门槛绊倒:“重大发现!我爷爷的笔记里夹着张藏宝图!”他把卷轴摊在石桌上,上面画着座隐藏在瀑布后的石室,标注着“天目山秘境”,“据说里面藏着汪藏海没来得及带走的‘记事珠’,能记下人一辈子的事,连三岁尿床都忘不了!”
“三岁尿床?”李铁柱端着刚出锅的粘豆包从厨房出来,闻言笑得直拍大腿,“那玩意儿给吴邪正好,省得他总忘事。”
吴邪瞪了他一眼,指着地图上的瀑布:“这地方我去过!去年陪我小侄子去天目山玩水,见过这瀑布,当时还以为是普通的水帘洞,没想到里面藏着秘密!”
小花和霍秀秀恰好从茶馆过来,看到地图时,霍秀秀突然“咦”了一声:“这瀑布我也见过,我奶奶的相册里有张老照片,她年轻时就在这瀑布前拍的,手里还拿着颗珠子,和吴邪说的记事珠很像。”
“这么说,霍家的人早就去过?”吴畏的双玉突然发烫,贴在地图上的瀑布位置,竟隐隐有红光透出,“里面有凤族的印记,是守陵人的藏宝地。”
张起灵的指尖划过地图上的石室轮廓:“不是藏宝,是‘记史’——凤族和张家的历史,都刻在里面的石壁上。”他抬头看向众人,“汪藏海想偷的不是记事珠,是两族的秘史。”
三天后,一行人驱车前往天目山。山路蜿蜒,车窗外的竹林郁郁葱葱,偶尔有溪水从石缝中流过,叮咚作响,像在为他们指引方向。瀑布比地图上画的更壮观,银白色的水流从几十米高的山崖上落下,砸在潭里,溅起漫天的水雾。
“入口在瀑布后面。”吴邪指着水雾缭绕的崖壁,“我上次就觉得那里的水流不对劲,果然有猫腻。”
张起灵率先穿过瀑布,水流打在身上,冰凉刺骨,却挡不住他稳健的脚步。吴畏紧随其后,双玉的红光在水雾中格外显眼,照亮了崖壁上的凤族印记——和老祠堂的图案一模一样。
石室比想象中宽敞,石壁上嵌着发光的萤石,照亮了上面密密麻麻的刻字。吴畏走近一看,瞳孔突然收缩——上面记载的,竟然是凤族和张家的起源:原来两族的祖先都是“守镜人”,负责看管时空镜的碎片,直到某次意外,碎片散落各地,才衍生出后来的故事。
“这里有记事珠!”吴邪指着石室中央的石台,上面放着个水晶盒,里面的记事珠通体莹白,在萤石光下流转着柔和的光芒。
张起灵拿起记事珠,珠子突然亮起,石壁上的刻字开始流动,化作无数影像——有守镜人在时空镜前祈祷的画面,有碎片散落时的漫天星光,还有吴畏的奶奶和张起灵的父亲,在石室里抄写秘史的场景,两人的手指偶尔碰到一起,会像触电般缩回,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
“原来他们早就见过。”吴畏看着影像,突然笑了,“不是两族联姻才认识的,是早就心有灵犀。”
影像的最后,是汪藏海闯入石室的画面,他试图用刀刮下石壁上的刻字,却被记事珠发出的光芒弹开,仓皇而逃时,不小心碰掉了块刻着凤族图腾的石壁,碎片落在地上,被后来的霍奶奶捡走,成了相册里的纪念。
“所以霍奶奶不是来偷东西的,是来修石壁的。”霍秀秀看着影像中奶奶的身影,眼眶有些发红,“她一直说,有些东西比命还重要,原来指的是这个。”
张起灵将记事珠放回水晶盒:“秘史已经记在我们心里了,珠子留在这里,继续守着两族的故事。”
离开石室时,瀑布的水流突然变得格外清澈,阳光透过水雾,在潭面上架起道彩虹。吴邪的小侄子指着彩虹大喊:“是凤凰叔叔和麒麟叔叔的颜色!”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彩虹的红色和金色交织,果然像双玉的光芒。吴畏突然明白,所谓的凤族与张家,所谓的使命与守护,从来都不是沉重的枷锁,而是像这道彩虹,在彼此的光芒中,映出最绚烂的色彩。
返程的路上,夕阳将竹林染成了金红色。吴邪抱着他的相机,翻看着石室里拍的照片,嘴里念叨着要把石壁上的故事整理成书,让更多人知道凤族和张家的善良。
李铁柱哼着歌,从包里掏出霍秀秀带来的茶叶蛋,分给每个人:“这趟没白来,知道了这么多老故事,回去能给我那俩娃讲上半年。”
张起灵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逝的竹林。吴畏悄悄握住他的手,他的指尖有些凉,却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双玉在胸口轻轻跳动,像在回应着彼此的心跳。
回到杭州时,梅树的花苞已经半开,粉白色的花瓣在风中轻轻摇曳,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吴山居的院子里,吴三省正在给石榴树修剪枝叶,小花和霍秀秀在下棋,吴邪则在教他的小侄子辨认双玉上的纹路,嘴里还念念有词:“这是凤凰,那是麒麟,它们是好朋友,就像我和你。”
张起灵走到梅树旁,轻轻碰了碰半开的花苞。吴畏站在他身边,看着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地上,与三棵树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像幅被时光晕染的画。
“等梅树开满花,”吴畏轻声说,“我们就把所有人请来,在树下摆酒,听吴邪讲石壁上的故事。”
张起灵点头,转身回屋拿出两个酒杯,倒上去年酿的青梅酒。酒杯碰撞的轻响里,有天目山的瀑布声,有石室里的萤石光,有一路走来的风雨,还有此刻院子里,悄然绽放的春天。
远处的西湖上传来游船的汽笛声,近处的茶馆飘来炒茶的清香,李铁柱的菜馆又响起“刚出炉的糖火烧嘞”的吆喝。吴畏举起酒杯,与张起灵的杯子轻轻一碰,酒液入喉,带着青梅的酸甜,和岁月沉淀的醇厚。
他知道,故事还在继续。像这院子里的三棵树,像这杯中的酒,像他和张起灵交握的手,在漫长的时光里,酿成最温柔的模样,岁岁年年,永不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