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的冬天来得早,刚过十月,漠河这边已经是一片冰天雪地。
吴畏裹紧了身上的军大衣,哈出一口白气,看着它在眼前迅速消散。今天是他十八岁生日,也是他大学毕业的日子——一所本地没人听说过的野鸡大学,学制短得离谱,课程更是水得可以。但他知道,这不过是个形式,是那个素未谋面的父亲给他安排的“过渡期”。
“吴畏,东西都收拾好了?”一个穿着黑色中山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老者走了过来,他叫老陈,是这十八年来唯一陪着吴畏的人,说是监护人,更像是个管家兼教官。
吴畏点点头,指了指墙角那个半旧的行李箱:“都弄好了,老陈叔。”
老陈的目光在吴畏脸上停留了片刻,那眼神复杂,有欣慰,有不舍,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凝重:“少爷,从今天起,你就不再是这里的吴畏了。回到南方,回到吴家,你要面对的东西,比我教你的这些要复杂得多。”
吴畏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略显玩世不恭的笑:“放心吧老陈叔,不就是认祖归宗嘛,多大点事儿。再说了,你教我的那些本事,总不能白学吧?”
他这话倒是不假。十八年来,老陈教他的东西五花八门,从基础的拳脚功夫,到古玩鉴定、历史地理,甚至还有一些听起来就像是封建迷信的风水堪舆、寻龙点穴。当然,还有最重要的——控制体内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炁”。
说起这“炁”,吴畏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他并非这个世界的人,而是来自一个信息爆炸的现代社会,因为一场意外,魂穿到了这个刚出生的婴儿身上。更离奇的是,大概在他十岁那年,某天夜里,他突然感觉丹田处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样,一股暖流瞬间涌遍全身,从那以后,他就能隐约感觉到周围存在着一种特殊的能量,而自己体内也有一股类似的能量可以调动。
老陈说这是“炁”,是很多人穷其一生都无法觉醒的东西,称之为“后天异人”。还教了他两套运用“炁”的法门,一套是“劈空掌”,能将炁凝聚于手掌,隔空打出力道;另一套是“遁光”,听起来玄乎,其实就是将炁附着在双脚,能极大地提升速度和爆发力,短途冲刺起来,几乎快得像一道影子。除此之外,老陈还教了他一些简单的生克制化之术,说是能在特定环境下趋利避害。
一开始,吴畏还觉得这玩意儿挺扯的,直到他第一次用劈空掌打碎了十米外的一块木板,第一次用遁光在雪地里轻松追上一只受惊的野兔,他才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这个世界,好像和他记忆里的那个“现实世界”不太一样。
后来,随着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逐渐加深,尤其是在接触到那些关于“倒斗”、“盗墓”的零星信息时,他才猛然意识到,这个世界,竟然和他穿越前看过的一本网络小说《盗墓笔记》有着惊人的相似度!
而他那个素未谋面的父亲,名叫吴二白,正是《盗墓笔记》里那个心思深沉、老谋深算的吴家二当家!
这个发现让吴畏既兴奋又忐忑。兴奋的是,他知道未来的大致走向,知道那些惊天动地的秘密和危险;忐忑的是,他成了这个漩涡中心的一员,还是吴家的人,想要独善其身,恐怕没那么容易。
“少爷,这是先生让我交给你的。”老陈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子,递了过来。
吴畏接过木盒,入手微沉,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块质地温润的玉佩,上面雕刻着一个复杂的“吴”字,纹路古朴,隐隐透着一股淡淡的灵气——哦不,按照这个世界的说法,应该是“炁”。
“这是吴家的信物,先生说,凭着这个,吴家的人不会为难你。”老陈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先生交代,让你先去杭州,找一个叫王盟的人,他会安排你接下来的事情。”
“王盟?”吴畏挑了挑眉,这个名字他有点印象,好像是吴邪铺子里的那个伙计,性格有点迷糊,但人应该还算靠谱。
看来,他的这位便宜老爹,是打算让他先从吴邪那边入手,慢慢融入吴家的圈子啊。
“行了,老陈叔,我该走了。”吴畏合上木盒,将玉佩贴身戴好,提起行李箱,“以后这里……”
“我会照看好的。”老陈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平静,“少爷,一路保重。记住,无论何时,都要守住本心,不可被外物所迷。”
吴畏深深看了老陈一眼,这个陪伴了他十八年的老人,虽然平时严厉,但他能感觉到那份深藏的关怀。他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这个他生活了十八年的小木屋。
屋外,一辆黑色的越野车早已等候在那里,司机恭敬地为他打开车门。吴畏回头望了一眼小木屋,以及站在门口目送他的老陈,最终还是咬了咬牙,钻进了车里。
车子缓缓启动,朝着远方的机场驶去。车窗外,是一望无际的雪原,寒风呼啸,卷起地上的积雪,像是在为他送行。
吴畏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开始梳理着关于这个世界的记忆。
《盗墓笔记》的剧情他记得大概,从七星鲁王宫开始,到西沙海底墓、秦岭神树、云顶天宫……一路下来,险象环生,谜团重重。而他的父亲吴二白,在原着里出场不算多,但每次出现都显得深不可测,似乎掌控着很多秘密。还有他的堂哥吴邪,那个原本天真无邪的古董店老板,却因为一本笔记,被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经历了无数生死考验,最终变得沉稳、老练。
而现在,他来了,作为吴二白的私生子,一个拥有现代灵魂,还觉醒了“炁”的后天异人,他的出现,会对剧情产生什么影响?是会让一切变得更好,还是会引发更大的混乱?
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像原着里的吴邪那样被动地卷入,他要掌握主动权。凭借着对剧情的了解,还有自己这身本事,或许他能改变一些事情,比如,保护那些他想保护的人,揭开那些隐藏在历史尘埃下的秘密。
当然,在此之前,他得先在吴家站稳脚跟。私生子的身份,在那样的大家族里,注定不会受到欢迎,尤其是他那个便宜老爹,到底是真心认回他,还是另有目的,都还是个未知数。
“既来之,则安之吧。”吴畏喃喃自语,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十几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杭州萧山国际机场。
走出机场,一股湿热的空气扑面而来,和东北的干冷截然不同,让他一时间有些不太适应。他按照老陈的吩咐,拨通了王盟的电话。
“喂,您好,请问是哪位?”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显慵懒的声音,带着点南方口音。
“你好,是王盟吗?我叫吴畏,是吴二白让我来找你的。”吴畏开门见山。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然后才传来王盟有些惊讶的声音:“哦……哦!是吴畏少爷啊!您到杭州了?”
“嗯,刚下飞机。”
“您在哪个出口?我马上过去接您!”王盟的语气一下子变得恭敬起来。
吴畏报了个位置,挂了电话,找了个地方坐下,耐心等待。
没过多久,一个穿着休闲装,戴着眼镜,看起来有些文弱的年轻人快步走了过来,四处张望着,当他看到吴畏时,眼睛一亮,快步走了过来:“请问,是吴畏少爷吗?我是王盟。”
吴畏站起身,打量了一下王盟,和他印象中的样子差不多,就是稍微胖了点,看起来比原着里描述的要更年轻一些。
“你好,王盟。”吴畏伸出手。
“吴少爷好,吴少爷好!”王盟连忙握住吴畏的手,脸上带着略显拘谨的笑,“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我这就带您回铺子。”
“麻烦了。”
王盟带着吴畏走出机场,上了一辆半旧的面包车。车子不算宽敞,里面堆了些杂物,看起来像是平时用来拉货的。
“吴少爷,您别介意啊,店里就这一辆车,平时进货什么的都靠它。”王盟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吴畏笑了笑:“没事,挺好的。”
车子缓缓驶入市区,杭州的街景在窗外不断掠过,和他记忆中的江南水乡有些相似,又有些不同。古色古香的建筑和现代化的高楼大厦交相辉映,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诗意。
“吴少爷,您是第一次来杭州?”王盟一边开车,一边没话找话地问道。
“嗯,第一次。”
“那您可得好好逛逛,杭州好玩的地方多着呢,西湖、灵隐寺、雷峰塔……”王盟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看得出来,他是个挺热心的人,只是可能有点紧张。
吴畏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心里却在琢磨着见到吴邪之后该怎么说。直接表明身份?还是先隐瞒一段时间?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车子拐进了一条老街,在一家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古董店门口停了下来。
“吴少爷,到了,这就是我们铺子。”王盟指着眼前的店铺说道。
吴畏抬头望去,只见店铺的招牌上写着“西泠印社”四个大字,笔力苍劲,透着一股古韵。店门是老式的木门,上面挂着两个红灯笼,看起来颇有几分意境。
这就是吴邪的铺子了。
王盟带着吴畏走进店里,一股淡淡的檀香混合着旧物的味道扑面而来。店里的陈设很古朴,货架上摆满了各种古董字画、瓶瓶罐罐,看起来琳琅满目。
一个穿着连帽衫,头发有些凌乱,正趴在柜台上打瞌睡的年轻人被他们的脚步声惊醒,抬起头,揉了揉眼睛,看到王盟,随口问道:“王盟,回来了?货……”
当他的目光落到吴畏身上时,话语戛然而止,眼神里充满了疑惑:“这位是?”
吴畏知道,眼前这个人,就是他的堂哥,吴邪。
此时的吴邪,看起来还带着几分青涩,眼神清澈,和后来那个历经沧桑的“小三爷”判若两人。
王盟连忙介绍道:“老板,这位是吴畏少爷,是二老板让他来的。”
“吴畏?”吴邪皱起眉头,显然没听过这个名字,“二伯?他让你来的?”
吴畏看着吴邪,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地说道:“你好,吴邪堂哥,我叫吴畏,是吴二白的儿子。”
“噗——”正在喝水的王盟一口水差点喷出来,惊讶地看着吴畏,又看了看吴邪。
吴邪也是一脸震惊,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你……你说什么?你是二伯的儿子?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吴家虽然算不上什么顶级豪门,但在道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家族成员关系虽然复杂,但也不至于凭空冒出一个儿子来,还是这么大年纪的。
吴畏早就料到他们会是这个反应,他从怀里掏出那个木盒,打开,将里面的玉佩取了出来,递给吴邪:“这是我父亲给我的信物,你可以看看。”
吴邪迟疑了一下,接过玉佩,仔细端详起来。这块玉佩质地温润,雕工古朴,尤其是上面那个“吴”字,笔法精妙,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势,确实是吴家嫡系才能拥有的信物。而且,他能感觉到,这块玉佩上似乎萦绕着一股微弱的气息,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这确实是吴家的信物。”吴邪的脸色变得有些复杂,他看向吴畏的眼神也变了,多了几分探究和审视,“可是,二伯他……”
“我是他的私生子。”吴畏直接挑明了身份,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大大方方地说出来,“十八年来,我一直在东北生活,这次回来,是父亲的意思。”
吴邪沉默了,他看着吴畏,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私生子这个身份,在传统的大家族里,总是带着点尴尬和敏感。他虽然性格随和,但也知道这里面的门道。
王盟在一旁更是大气不敢出,这种家族秘辛,他一个外人,还是少听为妙。
过了好一会儿,吴邪才缓缓开口,语气缓和了不少:“抱歉,刚才有点失礼了。既然是二伯让你来的,那你就先住下吧。王盟,楼上不是还有个空房间吗?你去收拾一下。”
“哦,好,好的!”王盟如蒙大赦,连忙跑上楼去。
“坐吧。”吴邪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自己也坐了下来,“二伯……他还有没有说别的?”
“没有,只是让我先来找王盟,说是他会安排。”吴畏坐下,如实回答。他看得出来,吴邪虽然惊讶,但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敌意,这让他稍微松了口气。
吴邪点点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他上下打量着吴畏,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堂弟,看起来和他年纪差不多,穿着简单的休闲装,气质沉稳,眼神清澈,却又带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锐利,让人看不透。
“你刚从东北回来?那边冷不冷?”吴邪没话找话地问道,试图打破尴尬的气氛。
“还好,习惯了。”吴畏笑了笑,“杭州这边比东北暖和多了。”
“嗯,南方气候确实比较湿润。”吴邪也笑了笑,“对了,你刚毕业?学的什么专业?”
“算是吧,学的历史。”吴畏随口胡诌了一个专业,总不能说自己学的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吧。
“历史?那挺好的,和我们这行也算是对口。”吴邪眼睛一亮,似乎找到了共同话题,“你对古董感兴趣吗?”
“还行,略懂一点。”吴畏谦虚地说道。老陈教了他那么多年的古玩鉴定,虽然不敢说专家,但比起一般人,还是要强上不少的。
就在这时,王盟从楼上下来了:“老板,吴少爷,房间收拾好了。”
“嗯,吴畏,我带你上去看看吧。”吴邪站起身。
“好,谢谢堂哥。”
吴畏跟着吴邪上了楼,楼上是个小阁楼,隔成了几个房间,吴邪的卧室和书房都在这里。王盟收拾出来的那个房间不大,但收拾得还算干净,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基本的生活用品都有。
“条件简陋了点,你先凑活住下吧,有什么需要的,跟我说或者跟王盟说都行。”吴邪说道。
“已经很好了,谢谢堂哥。”吴畏放下行李箱。
“那你先休息一下,倒倒时差,晚上我请你吃饭。”吴邪笑了笑,转身准备下楼。
“对了,堂哥。”吴畏突然叫住了他。
“嗯?怎么了?”吴邪回过头。
吴畏看着他,眼神认真:“我听说,你最近在研究一本笔记?”
吴邪的脸色瞬间变了,眼神里闪过一丝警惕:“你怎么知道?”
那本笔记,是他从爷爷那里偶然得到的,里面记载着一些关于盗墓的事情,他最近正看得入迷,还没跟任何人说过,这个刚见面的堂弟怎么会知道?
吴畏知道自己的话引起了吴邪的怀疑,他笑了笑,解释道:“我在东北的时候,听我父亲偶尔提起过,说你对这些东西感兴趣。怎么?难道是真的?”
他故意说得模棱两可,把事情推到了吴二白身上。
吴邪皱了皱眉头,虽然还是有些疑惑,但也没再多问,只是含糊地说道:“没什么,就是随便看看。好了,你休息吧。”说完,便匆匆下楼了。
看着吴邪的背影,吴畏嘴角的笑容慢慢敛去。
来了,剧情的齿轮,似乎已经开始转动了。而他的出现,会不会让这齿轮偏离原来的轨道呢?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一股带着桂花香气的风扑面而来。楼下,吴邪正坐在柜台前,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手里还拿着一本泛黄的笔记本——正是那本改变了他一生的《盗墓笔记》。
吴畏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七星鲁王宫,离现在还有多久?
他记得,好像就是吴邪得到笔记后不久,就被他三叔吴三省忽悠着,踏上了去鲁王宫的路。
而他,该怎么办?是阻止吴邪去,还是跟着一起去?
阻止?以吴邪那时候的好奇心,恐怕很难。而且,鲁王宫是剧情的起点,很多事情的起因都源于此,如果贸然阻止,会不会引发更不好的后果?
跟着去?以他现在的身份,还有这身本事,或许能帮上不少忙,至少能让吴邪他们少受点危险。
“罢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吴畏深吸一口气,不管怎么说,先在杭州稳住脚跟,看看情况再说。
他相信,以他的能力,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能应付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