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婉宁问完之后,暖阁是陷入安静的,能够听到窗外鸟儿清脆的啼鸣,以及微风拂过树梢,让花瓣落下的声音。
那是婉宁的恐惧,是她的仇恨,也是她的坚定。
谢危听着这一段的宣告,将每一个字都听到了心里面。
曾经受过的伤,就算是现在看起来伤口已经是愈合,但是从前的疼痛,是让人永远不会遗忘。
没有任何的退缩,无论是婉宁还是谢危,脸上只有一种沉静到极致的专注。
谢危缓缓地靠近婉宁,眼神没有丝毫的偏离,所以平缓而减轻,字字清晰,“我知道。”
只有短短的三个字,但却重逾千斤。
他知道她的担忧,知道她的仇恨,更知道她的野心,更知道现在已经展开的路,布满着艰难险阻,稍不注意,就是走向毁灭的尽头。
“阿婧,我说过,我们是一样的人。”
谢危一双潋滟的眼,无丝毫的躲闪,直直的望进婉宁翻涌着郁色的双眼。
“因为那些冷,那些恨,也在我的心里。”
“那些最深的伤,都是来自最亲近的人,给我们的,除了那些微末的暖,就不剩下什么了。”
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顺从命运,顺从别人的意思,这才是真正的“死”。
而在这样重重的艰难之中,为自己闯出一片生路,这才是真正的“生”。
“就算前路坎坷,那为何不将这满腔的恨意,痛痛快快的给烧出一条出路?”
“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你怕,我当着,你恨……”谢危顿了顿,声音里面带着一种近乎是锐利的冰冷,他知道婉宁想要什么。
“那我就做你手中最锋利的刀,你要颠覆燕国,我便为你斩断荆棘,你要皇位,我来做你脚下的登天梯!”
谢危毫不犹豫的将婉宁的仇恨、野心、危险,全盘接受,并且毫不犹豫的将其纳入自己的命运轨迹。
“从我决心把自己交于你的那一刻起,我的命,我的路,就同你绑在一起了。”
“生,一起生,死,一起死。黄泉路上,要是你觉得冷,我还能给你挡点风,谁让我长得高呢。”
完了谢危还调侃了自己一下。
之后,谢危不再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婉宁,和她交握的手,掌心温暖而有力。
婉宁怔怔的看着谢危,有些话,有些情,就是要说出来,才有实实在在的冲击力。
从谢危的眼神之中,婉宁看见了他眼中那片如同熔岩般滚烫、足以毁灭一切黑暗的赤忱。
他将她的仇恨当做自己的仇恨,将她的危险视作是自己的归途,将她的野心同样视作为自己的目标。
甚至……将死亡都描绘成了能够相互取暖的归处。
不过,婉宁才不想死。
死的滋味,她已经试过一次。
实在是太苦太苦了。
一颗毒药下毒,那就是四肢百骸的疼痛,五脏六腑都似火烧一般的撕裂。
现在,婉宁有种想哭的冲动。
不是因为恐惧或者是仇恨,而是一种被理解被珍视,从而在灵魂深处产生的震颤和释放。
这样孤注一掷的温暖,婉宁想要紧紧抓住。
婉宁有情感羁绊以及“合作伙伴”,身为保送生的太子赵邺,也是不遑多让。
虽说赵邺被下了药,能力下降,但是他还有异父异母的好兄弟萧蘅,在燕宫之外,为他乘风破浪。
军队,商铺,甚至是他国的势力,萧蘅都作为赵邺的话事人,帮他招揽壮大。
甚至是出于个人的人格魅力,萧蘅甚至是吸引到了越国的公主,隐姓埋名自愿帮助萧蘅。
要不说,不会用人只能是干到死呢?
赵邺就属于自己现在不太行,就找了一个有能力的外挂。
萧蘅能行,那不就好了。
作为好兄弟,有些话能讲,但是有些话就是要死死的憋在自己的心里面,一个字的都不能说出来。
比如赵邺现在已经有了一个活在世上的孩子,只不过现在孩子的父亲,在明面上,是孩子的爷爷。
启文帝对于萧家的恩宠颇盛,就算是萧蘅的亲生父亲涉嫌通敌卖国而被削官的情况下,看在萧蘅爷爷的面子上,让萧蘅承袭了肃国公的爵位。
有权势有皇权的宠爱,萧蘅是年轻一代里面,真正受伤能够握有着实权的人。
在乘风破浪披荆斩棘的时候,自然而然的是会和婉宁的人遇上。
在酒楼的包厢里面,萧蘅局坐在一张桌子前面,两个人是侍卫陆机和文纪就站在两边,手上抱着剑,和萧蘅一个表情。
“怎么还没有查出来这股势力,到底是谁的手下。”
“皇上不会插手这些事,太子的人不会和我们对着干,那又会是谁呢?”
这个问题,萧蘅自己想了不止是一次。
这个时候身边的陆机和文纪都是不出声的,萧蘅自己慢慢想,他俩想到的,八成不得用。
无论是朝堂上面,还是生意场上,尤其是在近几年来,发生的事情,是让人觉得措手不及。
铺子的收益以一种觉察不出的速度在降低,这倒还是其次。
最要紧的,是在他们太子一党锚定了的位置,三番五次的被人给翘走。
这几次看来,都像是相同的路数,交手之间,是能够感受得到,这是同一伙人干出来的事情。
想要的东西被横空一朝的夺去就算了,对方的人还是见首不见尾,这才是最让人怄气的事情。
气氛陷入了沉闷之际,窗外一只白鸽扑闪着翅膀飞到包厢里面停留在了萧蘅面前的桌子。
将鸽子腿上面的消息取下,小纸条上面,就写着两个简单的字——婉宁。
赫然是婉宁的封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