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队一听我这话,原本黯淡无光的眼里瞬间亮了起来,他忙问:“丫头,你打算用什么法子?”
我嘴角浅笑,旋即在包里掏出几年前收集的任诚信的一缕头发,枯黄发丝间还缠着暗红色的丝线,在日光灯下泛着诡异油光。“胡队,这是道家的‘拘魂问事术’。”
“人身发肤连魂魄,只要以符咒为引,再配合‘引魂真言’,任诚信就算有三头六臂,也得把实话吐出来。”
胡队一听这话,立马激动的站起身,并连说了三个好,声音发颤得像是要把积压的焦虑全吐出来:“好好好!丫头,如若你愿意帮忙,我胡某人,必定好好感谢你才是啊!”
他几步到窗前,手掌重重贴在玻璃上,鼻尖几乎要蹭到冰凉的窗面,望着那些围堵在警局门前的群众,他喉结滚动着咽下叹息,警帽檐投下的阴影遮住他的半张脸:
“我穿了二十年这身警服,头一回觉得这身衣服这么沉。
任诚信卷走的不只是钱,是人家娶媳妇的彩礼、救命的药钱、养老的棺材本…… 要是追不回赃款,我这身皮也不配在接着穿了!”
见状,白泽走到他的身后,并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放心吧胡队,我女朋友会解决这件事的……”
胡队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转回头问我:“丫头,你需要我们怎么配合你,尽管开口!我一定让全局上下都配合你。”
我对着他笑了笑,心里清楚胡队这般信任并非毫无缘由 —— 从他当年特意赶赴下坎村参加我拜师宴就能瞧出端倪。师父这在之前定是帮过他大忙,毕竟以他的身份,若非亲身经历过道法的玄妙,断不会轻易信服我们这行当。
他望着我的眼神里,既有对破案的迫切,更藏着对师父旧谊的信赖,这份跨越多年的信任,此刻正沉甸甸地落在我的肩头。
“胡队,您不用惊动所有人,这件事做起来其实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我只需要一张干净的桌子,和一个相对安静的房间就行。只不过为保以防万一,如若能在审讯室里当着任诚信的面施展法术,想必效果会更好一些。”
胡队一听我这话,显得有些为难,他喳喳嘴:“这……”
白泽看出了他心里的顾虑,旋即对我说道:“瑶瑶,这么做恐怕会让胡队为难,毕竟审讯室里关押的都是嫌疑犯。
胡队一来得为他们的人身安全考虑,让你这个外来人员随意出入审讯室,这恐怕不合规矩。
二来,审讯室里都是有监控的,你若在那里施展道术,就算任诚信交代出了实情,也是不具有法律效应的。到时候他若反咬一口,说你催眠了他,或是说他当时神志不清,或是说被你精神胁迫,到时候恐怕连定他的罪都是难是。”
我一听这话,连忙收回刚才说的话:“这样啊……那的确是我考虑欠佳了。胡队,您也不用为难,即便不能当着任诚信的面施法,我也会竭尽全力,务必让他交代出实情的。”
胡队却垂眸,对我摆了摆手:“不……丫头,你尽管去做,余下的交给我去处理。这件事关系重大,咱们既然决定去做,就要把事情做到完美,决不能有半点闪失。”
随后,他坐到桌前,并点燃了一根烟,拿起了纸和笔。
“丫头,你说吧,此次做法,你都需要哪些东西,我这就记下来,然后命人去买。”
“也不用什么特殊的东西,帮我准备一张干净的桌子,一个香炉碗,或者没用过的饭碗,一碗小米,三柱清香,两根蜡烛足矣。其他的东西,我这包里都有,就不用再特意准备了。”
“就这些?”胡队显然是经历过此种事情的。
想必我师父当年也开坛帮他做过法,传统道家开坛要准备的东西的确很多。
但我现在身后有黄家兵马跟着,并不需要准备太多东西,甚至连香烛都不用准备,我只要点根烟,就能把黄家兵马请来,其余的事情只要交给他们就行。
但为表尊重,在加上我并不吸烟,身后的这些仙家每次上身也并没有管我要过烟,所以我还是习惯每次帮人办事的时候用香烛来恭请他们。
这样想着,我便对着他点了点头。“嗯……就这些。”
“那好,这几样东西我这就让人去准备,你们先在这休息一会,我去去就来!”
说着,胡队站起身,拿起那张纸便大步往外走。
边走他还边冲着门外大喊:“小吴……小吴,你过来一下……”
“来了胡队!”
“你去把我写的这几样东西买齐全,快去快回!”
“是!”
……
待这些物品都准备齐全之后,胡队便亲自带着我和白泽到了负一层的审讯室。
而二姨则留在了胡队的办公室里等着我们。
我和白泽跟着胡队走向通往负一层的安全通道,防火门推开时带出一阵冷气,混着走廊里若有若无的油墨和橡胶味。
应急灯沿着墙面整齐排列着,在灰白色的防火涂料上投下规律的光斑,照亮两侧紧闭的铁门 —— 那些门上统一嵌着磨砂玻璃,隐约透出室内冷白光管的轮廓。
偶尔还能看见有些审讯室里有人影晃动。
不用问,里面关押的肯定都是任诚信的那伙人。
胡队的皮鞋踩在防滑地砖上发出规律的声响,两侧铁门的编号从 “物证室 07”“询问室 03” 依次掠过。
当我们走到一间审讯室门前时,两名警员正守在一张空桌前,桌上还堆放着我要的香炉碗,和香烛。
那两名警员看见胡队之后,十分谨慎的压低声音说道:“胡队,里面都准备好了……”
胡队没说话,而是冲着他俩点了点头,随后递给他俩一个眼神之后,那两名警员便干净利落的应了一声“是”,随后抬着那张桌子便进入了审讯室。
我和白泽站在门口边缘,伸长脖子往里面看。
只见,审讯室里黑黢黢的一片。就靠审讯桌上的那盏小台灯照着亮,灯光直勾勾的照在任诚信的脸上,他被铐在审讯椅上,限制了他的自由。
听见动静的他扭过头来望了望门口,见两名警察把桌子抬了进去,他显得有些诧异。
此时的审讯室除了抬桌子的那两名警察之外,还有两名警察坐在任诚信的对面。他们的样貌被隐藏在阴影里,手里不停的翻阅着卷宗。
待两名搬桌子的警员将折叠桌在审讯室角落安放妥当并退出来后,胡队这才压低声音朝我使了个眼色。
\"丫头,监控探头已经转向墙角了。\"
他指了指墙角上方原本正对审讯椅的摄像头,此刻镜头正对着剥落的墙皮,红色运行指示灯在昏暗里微微闪烁。
\"你进去之后尽管放心大胆的去干,等任诚信松口交代,马上会有人把画面调回来 —— 保证录不到咱们做法的动静,只留他认罪的正脸。\"
“好……”我应了一声之后,转头又看向白泽。
“白泽,你留在这里等我,这审讯室里地方太小,你跟着我进去恐怕不是很方便。”
白泽这回并没有固执,而是点点头,对我轻声说了句:“嗯……万事小心,我在门口等你。”
“嗯……”
说着,我便跟在胡队的身后往审讯室里走。
任诚信看清来人是我之后,他显得很是紧张,屁股猛地从座椅上弹起来,挣得他手腕上的手铐哗啦作响。
“鬼啊!鬼啊!警察同志她是鬼!她是鬼啊!我的腿就被她用妖法打伤的……”
那两名警察见他情绪有些躁动,便立马起身上前压制住他:“别动放老实点!”
“你们相信我啊!她真的不是人啊!你看看我这腿,都被烧焦了!就是让她用妖法伤的啊!你们快放开我啊!她会杀了我的!”
他扭动着焦黑的右腿,裤管下露出碳化的皮肤,
胡队不紧不慢地在审讯桌前坐下,翻开笔录本。而我,也并没有理会他的喊叫,而是走到供桌前,不紧不慢的摆起了香烛……
紧接着,胡队沉这嗓子,慢悠悠的说道:“任诚信,你如果真的这么怕鬼,就不会做出这等丧天害理的事。
你知不知道,被你骗了钱的那些人,他们可能会因此丧命,如果真因此事闹出人命,到时候肯定会有真正的鬼魂来找你索命。到时我看你怕不怕!”
他站起身,不紧不慢的走到任诚信的身边后,并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
“这人啊,一但做了亏了良心的事,那就是捅了鬼门关的大门。到时候会有百鬼夜行天天缠着你……让你永世不得安宁!”
任诚信一愣,随后他颤巍巍的说道:“你……你们可都是警察,怎么还能用封建迷信这套来对付我……
你说那么多都没用,你们说的那些赃款,我并不知道下落。就算阎王爷亲自来问我,我也就一句话,不知道!”
胡队冷笑:“呵呵呵……看来你是要钱不要命啊……行,你想清楚了就行。”
随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并递给了任诚信:“来抽根烟,缓一缓,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们就不问了。”
说着,胡队掏出打火机,并帮他点着了那根烟。
与此同时,我也做好了一切准备,拿起三炷清香点了起来。
任诚信刚吐出一口烟圈,看见角落里的我正在那诡异的举着三根香拜四方时他又不淡定了。
“她……她想干什么!审讯室里怎么还能点香呢?”
胡队没说话,只是搂着他的肩膀一个劲的冷笑。
见状我把三根香往香炉碗里一插之后,便故意阴沉沉的开口道:“哼,任诚信,我们早年间见过一面,或许你不记得我,但我却一直记得你……”
“见……见过?在哪?什么时候?”他仗着胆子颤声问道。
“在我二姨家的饭店!”我冷着嗓子回道。
“你二姨?”他显然没反应过来。
我点点头:“嗯……我二姨叫于凤云……”
他一听我二姨是于凤云之后,竟然舔着个脸跟我套起了近乎:“你……你是凤云的外女?哎呀,我和凤云那可是老相识了。小妹妹我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不然你去问问你二姨,想当年我可没少给你二姨捧场啊!我可是你二姨的老顾客,老朋友啊!”
“朋友?”我白了他一眼?
“朋友,你骗了我二姨近二十万?朋友你骗我二姨吃巴豆?朋友你让我二姨天天喝铁锈水?好意思在这跟我说你是我二姨朋友?”
“我……小妹妹,这真是误会啊!你二姨投进去的那些钱,我答应她两年之后会还给她的,并且我保证让她稳赚不赔!”
“我知道你二姨是个寡妇这些年不容易,不瞒你说啊,我是很欣赏你二姨的。本来我还想着等我赚了大钱就和你二姨表白,往后由我照顾她们孤儿寡母,她也能少受些罪不是!”
“你想都别想!”我厉声喝道。
“想当我姨夫,你也配?”
说着,我慢悠悠的走到他面前,并弯下身来用手轻轻揪着他脑瓜顶上所剩不多的那几根头发。
“实话告诉你,你那腿不是我弄成这样的,而是我姨夫干的!”
“你……你姨夫?”他一听这话,脑瓜顶上立马冒出一层白毛汗。
我冲着他笑笑:“对,就是我姨夫,我姨夫现在是地府的阴差,专干拘人魂魄的活计。你算计他老婆,他很生气,等你咽气了那天,我姨夫肯定会亲自来向你索命的……”
我故意把后面索命二字咬的极重,并恶狠狠的盯着他。
他果然被我的阴恻恻的样子吓了个半死,但缓过神来的他,依旧嘴硬:“我……我不信你这说词!这世上要真有神鬼,就不会有这么多枉死的人了!少拿死人吓唬我!我不怕!”
“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给你机会,你却不中用啊……”
说罢,我便决定不再和他废话,转回身走到供桌前便冲着胡队点了点头!
得到胡队允许的眼神后,我立马拿起桌子上任诚信那缕缠着暗红丝线的头发,狠狠按在黄纸符上。
桌上的烛火也因我的动作,在密闭审讯室里诡异地暴涨三寸,映得我眼底寒芒大盛。
“任诚信!今日便让你知道,人在做,天在看,鬼神饶不了你这恶徒!”
我厉声怒喝,双指夹着符纸重重拍向烛火,火苗瞬间窜起一尺多高,将黄符与头发吞噬。
符纸燃烧的噼啪声中,我猛地甩袖,震得香炉碗里的小米尽数跳起:“黄家兵马听真!任诚信作恶多端,诓骗无数百姓血汗钱,天理难容!尔等速速现身,助我拘魂问事,锁拿他三魂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