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不敢抬头看他，目光始终瞧着铺开的宣纸和刚润好的墨。
胤禛拿起浣碧柔若无骨的小手，轻轻覆在自己的大手上，温热的触感让他心中一动。浣碧的身子微微一颤，却并未挣脱，只觉得一股暖流自他的掌心传遍全身，脸颊也不禁泛起红晕。
“执笔要稳，力道要匀。”胤禛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浣碧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他握着她的手，缓缓地在宣纸上写下一个“碧”字，笔锋流畅，字迹遒劲有力。
“皇上……”浣碧的声音细若蚊蝇，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她偷偷抬眼，望向胤禛专注的侧脸，棱角分明的轮廓在烛光下更显俊朗，让她一时之间竟有些痴了。
胤禛察觉到她的目光，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情。
胤禛轻笑一声，握着她的手又写下一个“禛”字，两人的名字并排出现在宣纸上，仿佛某种预示，让浣碧的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涟漪。
“这两个字，你可记住了？”胤禛的声音低沉而暧昧，仿佛情人间的呢喃，让浣碧的耳根都红了。
“记…记住了。”浣碧的声音有些结巴，心中如同小鹿乱撞，不知该如何是好。
苏培盛垂手立于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却忍不住暗暗思忖：皇上今日这是怎么了？对浣碧这丫头竟如此亲昵，莫非……
他偷偷抬眼觑了眼胤禛，见他眉眼间俱是温柔笑意，心中更是疑惑。
皇上素来对纯元皇后念念不忘，后宫佳丽三千，也只有莞贵人能得他几分青睐，可今日这般对待浣碧，着实令人费解。
莫非这丫头真有什么过人之处？
浣碧只觉浑身燥热，皇上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畔，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悸动，低垂着头，不敢去看胤禛的眼睛。
她并非不谙世事，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浣碧很期待，这是她的机会，把甄嬛比下去的机会，为娘亲报仇的机会。
浣碧深吸了一口气，低垂的眼眸闪过一抹倔强的光芒。她的指尖在袖中微微拂动，像是在试探，又像是在评估这场博弈的筹码。
“皇上。”她轻启朱唇，像是在咬字间酝酿着些什么。
“奴婢愚钝，这字倒是记住了，可您为何要让它们并列呢？”
胤禛唇角掀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他低头看着纸上的两个字，指腹缓缓摩挲着她的手背：“因为朕乐意。”
这句话简短却带着九五之尊的霸道与随性，落在浣碧耳中却像是一声晨钟暮鼓，敲打着她的心弦。
胤禛低沉的嗓音萦绕在她耳畔，她迅速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垂下的眼帘遮住了眸中的波澜。
“皇上的乐意，奴婢……”她故意停顿了一瞬，才又柔声笑着继续补充。
“怎敢不铭记于心。”
胤禛眯了眯眼，那一瞬的停顿，以及浣碧毫不迟疑的承接，都让他感到意味深长。
她不似普通宫人那般只知畏缩顺从，却又并未逾矩。这样的分寸恰到好处，既讨他欢心，又让他不至于警惕。
“你啊，倒是机灵得紧。”他似是漫不经心地感慨了一句，微微松开她的手，让浣碧感到掌心一空，竟有一丝莫名的失落。然而下一刻，他却突然探身而前，指腹轻轻挑起她的下颌。
“抬起头，让朕看看。”胤禛的声音不紧不慢，然而低沉的磁性里藏着几分不容置疑。
浣碧心头一颤，眼波微微闪动，却故作镇定地抬起头。她知道，自己此时的一颦一笑、一动一静，皆是博弈的关键。胤禛比她想象中更加危险，但危险之中，也隐藏着她所觊觎的一切。
“不错，果然生得貌美。朕之前怎么没发现你如此好看，可是你故意遮挡容颜？”
浣碧怔了怔，随即伏下身子，故作羞赧地道：“皇上明鉴，奴婢不过是个伺候人的命。若不是皇上今日抬爱，如何敢奢谈容颜？”
她的话声音轻柔，却透着一丝微妙的颤意，仿佛雨后初晴的那片湖水，幽深而抓人。
胤禛挑了挑眉，盯着眼前那张低垂的俏脸。她的举止与话语间，每字每句都像是千锤百炼后被精心放置的玉石，乍看之下天然成趣，实则机巧巧妙。
他本是意趣盎然地调笑两句，可看浣碧如今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又觉这丫头当真有趣得很。
“伺候人的命？”他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低沉的声音带上一丝揶揄。
“既然如此，朕今日倒要好好论一论，什么叫伺候人的‘命’。”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下巴，笑意却未达眼底，仿佛在试探她真正能耐的深浅。
浣碧心头一寒，知道自己一时讨巧尚且成功，但要在皇上的目光下全身而退，却远非得体的低眉顺眼便能应付的。
她抬起头，目光盈盈，微微向前一步，但身姿依旧矜持规矩。许多复杂的情绪闪过眼底，却都化作恭顺的笑容。
“奴婢不敢欺君，上天不予如花美貌，奴婢便只能将一副姿容埋于尘埃。今日因皇上恩宠，才让奴婢有了抬头见光的机会。”
她顿了顿，似乎有意，又像无意地加重了“因皇上恩宠”那几个字。
胤禛盯着她，眼中渐渐浮现出几分未曾察觉的趣味。他抬手勾过一缕未及她肩的乌黑发丝，漫不经心地绕在指间，嗓音略带沙哑：“你这副模样，倒像是盛开的兰花，自以为生在幽谷便无人赏识，可偏偏不知，朕最是欣赏这般低处的清雅。”
这般言辞，虽意在抬举，却也无端添了几分暧昧。浣碧心口骤然一紧，面上的红晕还未来得及褪去，便听见苏培盛从后头轻轻咳了一声。
似乎是有意提醒，又好似正巧扰了此刻的旖旎气氛。
“皇上……”苏培盛低眉顺眼地凑过来，弓着身子说道：“时辰不早了，该翻牌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