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兰刚走,王若弗一转头就看见了林噙霜。带着墨兰和长枫闯进葳蕤轩。
她得知盛纮回来后,带着一对儿女想让盛纮主持公道。
她觉得自己挨了一顿打,须得让盛宏知道自己在盛家受的委屈。
“你这贱人还有脸过来?
快点给我滚,否则我就叫人轰你们出去!”
大娘子本就火冒三丈,看到林噙霜便呵斥她离去。
没想到面对大娘子的暴脾气,林噙霜表面上服软。
待王大娘子回房后便娇滴滴地喊着:“纮郎,纮郎,你可回来了!”
王大娘子刚碰到椅子,林噙霜就闯了进来。
林小娘攥着墨兰的手疾步赶来,身后跟着挠头憨笑的长枫。
长枫尚未察觉气氛不对,咧嘴露出两颗虎牙:“父亲安好,儿子甚是惦记,父亲在宫中没有受苦吧?”
“哼,官家把我留在宫里头。”
盛宏斜睨着儿子冷笑,“住高屋大殿,吃琼浆玉液,相谈甚欢,乐不思归呢。”
林擒霜母女对视一眼后,明显发现盛宏语气中的不对劲。
王大娘子冷着脸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等着看好戏。
她已经猜到丈夫准备发脾气了。
长枫没听出父亲语气中的冷意,憨笑跪在地上拱手:“恭喜父亲,贺喜父亲!”
话音未落,却见盛宏突然猛地拍案而起,一脚将跪在自己面前的长枫踢倒在地。
“你个不知好歹的小畜生,你听不出这是反话吗?”
盛宏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扶着桌沿的手青筋暴起。
“宏郎…是为何呀?”
林小娘一把扶住摔到地上的儿子,一脸惊讶道。
墨兰捂着嘴惊慌的连连后退。
话未说完,盛宏一脚踢翻矮凳,震得满室家具嗡嗡作响。
“为何?就为了他胡言乱语!
我险些丢了半条命去!”
盛宏赤红着眼指向长枫,喉间发出压抑了一天的怒吼。
盛宏感觉自己快要被这儿子蠢哭了,居然听不出自己说的都是反话。
他在屋内四处寻找,准备找个趁手的家伙给长枫来一顿爱的教育。
林噙霜不停的替儿子求情:“宏郎、宏郎,你可是枫儿的父亲啊!”
盛宏指着长风破口大骂道:
“你现在念着我是他的父亲,你知道官家为何将我扣在宫里吗?
你问问这小畜生,他究竟干了什么?”
长枫一脸茫然的看向自家母亲林小娘。
显然他还意识不到,自己在广云台的那番话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
盛宏顿了顿,语气愈发严厉。
“整天在外边鬼混,认识了一帮狐朋狗友,喝酒狎妓,大放厥词!”
他指着跪在地上的长枫恶狠狠的说道:
“竟然跟兖王那边的人在一起,胡言立储之事!
“自言自语地让人听见了,都传到官家的耳朵里了!
官家知道下面臣子里有不少人,参加立储结党之事。
为了敲山震虎,杀鸡儆猴,把我这个五品官给扣下了。
我在偏殿里关了一天一夜,根本见不到官家的面。
那滋味就像头上悬了一把利剑,生死一念间。
我在宫里每一刻都是煎熬。”
盛宏说着越想越气,又走向前一脚将长枫踢翻在地。
林噙霜母女被吓得惊呼连连。
一旁的王大娘子深吸一口气,脸上同样露出惊恐之色。
刚刚华兰在的时候,盛宏说的不甚明了。
如今听到盛宏亲口将细节说出来,这才发现事情比想象中的更严重。
她看向坐在椅子上调整情绪的盛宏说道
“那岂不是闯下塌天大祸?”
“塌天大祸!”
盛宏拍着桌子,狠狠瞪了一下,呆愣在原地的长枫。
“要不是陛下看在女婿面子上,我还出不来呢!
来人去给我家棍子取来,我今天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不知所谓的畜生。”
盛宏又下人手中接过棍子,边打边骂道:
“让你多嘴多舌,让你攀龙附凤,让你胡说八道…”
“啊啊啊, 父亲,我知道错了!”
盛长枫知道自己犯了大罪,被打得嗷嗷叫 ,却丝毫不敢反抗,一个劲的求饶。
盛宏拿着棍子对着儿子,狠狠的抽了几下,随后将他踹倒在地上。
王大娘子,带着刘妈妈在一旁转悠,也不说话,心里一阵暗爽。
“来人给我把他拖下去继续打!”
等盛宏打累了,又吩咐家里的小厮将长枫拖下去继续打。
他打定主意,今日要狠狠地教训这个败家子。
“宏郎,许是别人在诬陷长风呢!”
林噙霜和墨兰在一旁看得梨花带雨,她鼓起勇气替儿子狡辩。
“官家亲口对我说的,还能有假?
你看看你教的儿子,差点害死了全家!”
盛宏这下连林噙霜一起给骂了。
林噙霜这才老实的闭上嘴。
她已经看出来了,儿子今天这顿打是免不了了。
若是再继续胡搅蛮缠,怕是自己也会在盛宏那边失了分。
墨兰也总算有些良心,他赶忙跪到盛宏脚边替长枫求情。
“爹爹不能再打了,再打哥哥要被打死了!”
只可惜盛宏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指着门口的下人说道:“给我往死里打!今天打死了,也好过连累全家!”
…
王若弗眼看林檎霜母子几人,在盛宏这里吃了瓜落。
她打算乘胜追击,将林噙霜这个眼中钉一棍子打死。
待夫君盛宏坐定后,王大娘子攥着帕子,指着林噙霜告状:“官人,昨日林噙霜这个贱人想卖了田庄与人私奔,她这种心思,绝对不能饶了她?”
王大娘子双目通红,恨不得立刻将林噙霜千刀万剐。
可她越急越失了分寸,言语间漏洞百出。
若是王若夫直接说,“林檎霜听闻老爷被扣在宫中日夜惶恐,便想卷钱逃跑。”
这般说辞,即便林檎霜浑身是嘴也难以辩解。
林噙霜惊慌地跪在地上,今天她就已经想好了对策,柔弱地抓住盛纮衣角:
“老爷明鉴,我早就发誓,绝不敢将大娘子在挪用家里的钱拿去放印子钱补贴娘家的事说出来。
是大娘子步步紧逼,非要将脏水泼在我身上!”
王若弗本打算借着长枫闯祸一事压制林噙霜。
如今反而被对方三言两语反将一军,将印子钱的事情给爆了出来。
盛纮只觉眼前发黑,踉跄着扶住椅背。
一个官眷竟在天子脚下放印子钱补贴娘家,这等丑事若传出去,全家都要遭殃!
这家里的妻子和妾室没有一个安分的。
王大娘子也因为这件事被剥夺了管家权。
盛宏心力交瘁,只得求助于嫡母盛老太太:“这掌家权,儿子实在不知该交给谁……”
他话里藏着小心思——盼着老太太重掌内宅,却又知老太太多年不问俗务,便想哄她出面当这个“恶人”,在大娘子与林噙霜间做个决断。
“想让我来做这个恶,在大娘子和林小娘之间选一个背黑锅,由我老婆子来扛?”
老太太冷笑着瞥了盛纮一眼,“你如此说,当真是让我寒心。”
盛纮额头沁出薄汗,忙拱手赔笑:“儿子不敢…”
盛老太太摇着团扇笑道。
“不过说笑罢了……
只是大娘子娘家的姐姐康王氏,即便是被关在慎戒司也不安分,总撺掇着大娘子做些蠢事。
林小娘私卖田产之事,这等做派,也难免让人忧心。”
随后老太太神色淡然:“我这里倒是有合适人选——明兰。”
“母亲不是说笑了吧?”
盛纮大惊,“明兰才刚及笄,又是未出阁的姑娘,如何管得了偌大一个内宅?”
“别看明兰字写得差,却是内秀之人。”
老太太摩挲着佛珠,语气笃定。
“当日宫里,虽说陛下是看在建哥的面子上,不过明兰的那几句话,也起了不小作用。
她几句话便助你脱困,足见见识不凡。
管家最要紧的是处事公正,她正合适。”
“的确,如兰有大娘子手把手教导,墨兰有林噙霜倾囊相授,唯有明兰,全靠自己摸爬滚打。”
经老太太提醒,盛纮才想起:这庶女虽没了生母,性子却比两个嫡姐沉稳许多。
他咬咬牙,终是应下:“既如此,便让明兰暂代管家。”
老太太即刻命人给明兰收拾出一处独立院落:“管家要有管家的排场。”
从此,明兰成了盛府唯一一个有专属院子的姑娘。
当天夜里,祖孙两人在屋里谈话。
“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不愿意管家?”
盛老太太看着正在铺床的明兰问道。
“不是的祖母,孙儿觉得在你身边呆的挺好!”明兰走到盛老太太面前说道。
“你年纪大了,若一味宠着你,反是害了你。”
老太太握住明兰的手,目光中满是不舍与期许,“既然你父亲也信得过你,便大胆去做。”
明兰福了福身,眸中闪过坚定:“祖母的苦心孙女自然明白!既是您与父亲抬爱,孙女定当尽心竭力,不负所托。”
盛老太太伸手点了点明兰的额头打趣道:“你这小丫头本事大的很,在祖母面前就不用装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