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疗室里，因为要做全身的伤口清洗和治疗，夏油杰脱到只剩下一条短裤。
夏油杰看着这样的自己，有点无奈，“话说，你真的让我这样出去？”
硝子眼皮都没有掀一下，一边戴手套一边道：“我一天见的伤者和逝者不下一只手，你们在我眼中就像是一块肉，更何况，你还是男的。”
确实，见得少了可能会觉得不自在，见多了之后，内心便不会再起什么波澜。
再说了，硝子的取向是女，更加不会对他这个男人的身体有什么不好意思。
但是——
硝子还是指了指帘子旁边的衣架，告诉帘子后面的人，“围上那个毛巾出来吧。”
作为一个专业的医生，硝子早就习惯了这些，她仔细的给夏油杰做检查，哪些伤口只需要清洗就可以，哪些伤口需要清洗后上药和包扎，又有哪些需要缝合，这些都需要仔细检查，并且做笔记。
助手不在，这些详细的治疗记录就需要她亲自来。
硝子的手法还跟十一年前一样，并没有因为成为了一个从医年龄很长的医生就变得麻木，她仍旧轻手轻脚的处理，尽量不将伤者弄疼，即便放在普通医院中，这样的医生也不多了。
“你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总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这一幕跟以前多像啊，dK时期的他还不像现在这般强，有时候去执行任务，遇到非常厉害的咒灵，他也会受伤，他跟五条悟不一样，相比之下，他受伤的次数要多的多。
每次执行完任务拖着受伤的身体回来，硝子都会叹口气再帮他处理。
神情认真中有对同期的疼惜，她会用软乎乎的声音让他下次执行任务的时候小心注意，不要再把自己弄成伤痕累累的样子。
她会说：“虽然是人渣，但是，少一个的话就不完整了，所以夏油你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尽量不要让自己受伤。”
那时候，陷入苦夏中的夏油杰只是望着硝子笑，他说：“有硝子你在的话，我应该不会出事的，放心，死不了的。”
硝子却说：“如果脑袋被砍掉，或是心脏被击中，亦或是我们咒术师生成咒力的腹部被掏空的话，夏油你就死定了，要知道，我是在高专等你回来，不是跟着你去外面。”
说来说去，不过是时效性的问题。
后来，他的心脏被五条悟利用虚式茈击中，一击毙命。
他的尸体被羂索盗走操控，在御所湖结界中遭遇乙骨忧太偷袭，然后，锋利的武士刀出鞘，砍掉了他的脑袋……
正如当时的硝子所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真是没人能救自己。
“做了一些必须要做的事情，最后，就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了。”
这样的回答很敷衍，而硝子是一个非常有分寸感的人，既然夏油杰不想说明白，她便也不会继续追问。
寂静的诊疗室中，经过了一个小时的治疗，夏油杰才从里面走出来。
重新锁上门后，硝子还不忘叮嘱他，“给你的那包消炎药要按时吃，三天之内先不要洗澡。”
“诶？”夏油杰苦着一张脸，“不洗澡的话有些……”
“忍一下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部分伤口不能碰水，你也不是第一次受伤了，应该明白才对。”
“话是这样说，可是……”夏油杰重重的叹了口气，经过医生治疗处理后，那种火辣辣的疼痛感已经减轻了许多，浑身上下都是一股药香味。
夏油杰很惆怅，“所以说，你应该用反转术式帮我治疗嘛，反转术式不比这样快的多吗？”
硝子冷哼一声，“你的伤没有重到必须要动用反转术式的地步，不要在这里控诉我！”
夏油杰撇撇嘴，一只手揉着肩膀往硝子的办公室走去，那里有五条悟，他得回去五条悟身边。
夏油杰走在前面，落后三步远的地方，硝子跟在他的后面。
看着这个穿着高专教师制服，走路也不像过去那般板正的男人，硝子说：“虽然指责我不给你用反转术式治疗的时候显得有些无赖，不过，鲜活了很多。”
“哈啊？”夏油杰回过头来，不解的看着硝子。
女人将长发往耳后掖了掖，笑道：“其实，最开始见你的时候，我觉得你很累。”
“……”眉毛动了动，夏油杰没听懂。
“你总是在笑，虽然那时候我没说，但是看上去很勉强，就像……戴着一张面具。”
夏油杰没法否认，这确实是事实。
硝子爽快的笑了，她摆摆手，“这样说是不是很奇怪，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就是随便说说的。”
这样说着，硝子已经超过站在原地的夏油杰，回去了办公室，夏油杰回想着硝子刚才说的话，不得不承认，即便硝子忘记了他，却仍旧能够凭借着本能看穿他。
他一直以为，不管是五条悟还是硝子，亦或是当初高专的其他人，经过了他的叛逃，双方立场的不同和中间分离的十年，他们对他这个曾经的同伴早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感情，即便要说有，大概也就是像某个熟人。
但是，直到他死之前，直到他重生，他才发现，在意他的人，哪怕是分隔了那么久，哪怕是穿越生死，哪怕是被抹去了关于他的记忆，却也仍旧记得他，在意他，了解他。
感情，不管是哪一种感情都是最为奇妙的一样东西，不需要实体，缥缈又无比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