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灰色的厚重云层低低压着,沉甸甸地悬在彩虹市的上空,仿佛浸透了污血的抹布,随时会拧下浑浊的雨滴。
坂木悬停在半空,脚下是曾经彩虹市的霸主,黑藤家族。
而此刻只是一片巨大、新鲜、冒着腾腾血腥气的深坑。
泥土翻卷,呈现出一种令人作呕的、湿漉漉的暗红色泽,浓稠的血浆如同地底涌出的热泉,在坑底缓缓蠕动,咕嘟咕嘟地冒着泡,蒸腾起浓烈到化不开的铁锈腥气。
风掠过,卷起一丝血腥,拂过坂木冷硬如岩石的侧脸。
他毫无波澜,视线投向不远处那片尚未被波及的、属于黑藤家族核心区域的华美建筑群。
喧嚣声浪正从那里涌来,混乱,惊恐,还夹杂着一种刺耳的、不合时宜的尖锐。
“废物!没用的东西!连当块垫脚石都嫌你硌脚!”
一个穿着繁复蕾丝裙装的小女孩,约莫七八岁,站在庭院中央,精致的小脸因愤怒和跋扈扭曲着,带着一种被宠溺过度的、令人厌恶的骄纵。
她脚下,赫然踩着半块碎裂的、还沾着石粉的隆隆石残躯,小小的皮鞋鞋跟深深陷在坚硬的岩石碎块里。
她手里挥舞着一根装饰华丽、却带着倒刺的短鞭,正一下下狠狠抽打着蜷缩在她脚边的一个中年保镖。
啪!啪!
鞭梢撕裂空气,每一次落下都带起一道飞溅的血珠。
保镖的制服早已破烂不堪,露出的皮肉上布满了交错肿胀的鞭痕,他死死咬着牙,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痛苦呜咽,身体因剧痛和恐惧剧烈地颤抖着,却不敢有丝毫闪躲。
周围,一群仆人和黑藤家族豢养的喽啰战战兢兢地围着,脸上堆满了谄媚和恐惧交织的复杂表情,没人敢上前劝阻这位小祖宗。
“小姐…饶…饶命…”保镖的声音断断续续,气若游丝。
“饶命?”小女孩尖声笑起来,带着一种孩童独有的、却令人毛骨悚然的残忍,“爸爸说过,没用的垃圾就该清理掉!就像那些没用的精灵一样!”
她猛地抬脚,用尽力气狠狠踢在保镖的头上,“让你硌我的脚!”
她的笑声还在空气中尖锐地回荡,带着孩童的清脆,却又浸透了成人也难以企及的恶毒。
然而,这笑声如同被无形的利刃瞬间切断。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沉闷到令人心脏骤停的异响。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小女孩脸上那恶毒扭曲的笑容甚至还没来得及褪去,她娇小的身躯,那身华丽的蕾丝裙装,连同她脚下踩着的那块隆隆岩残躯,毫无征兆地、猛地向内坍缩!
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冷酷到极致的手掌瞬间攥紧、捏合。
没有过程,只有结果。
她的身体,她的骨骼,她的内脏,她那张令人憎恶的脸庞,在万分之一秒内被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力量强行压缩、碾碎、混合!
如同一个被瞬间捏爆的、灌满了鲜红汁液的脆弱浆果。
刺目的猩红猛地炸开!
一大团浓稠的、混杂着骨茬、碎肉、布片和组织液的血雾,如同最妖异的花朵在庭院中央骤然怒放!
滚烫的血点挟着细小的骨渣碎末,呈放射状猛烈泼洒开去,劈头盖脸地浇在周围那些呆若木鸡的仆人和喽啰身上、脸上。
温热的、带着浓烈腥气的液体糊住了他们的眼睛,钻进他们的鼻孔。
有人下意识地舔到了溅在唇边的碎末,那滑腻的触感和无法形容的味道瞬间引爆了胃里的翻江倒海。
“呕——!!!”
“啊啊啊——!!!”
死寂被彻底打破,取而代之的是撕心裂肺的呕吐声和崩溃到极致的惨叫。
有人当场瘫软在地,裤裆瞬间湿透。
有人像无头苍蝇般疯狂抓挠着自己的脸和身体,试图抹掉那些黏腻恐怖的血肉,还有人则直接双眼翻白,直挺挺地晕厥过去。
庭院瞬间化作人间炼狱,恐惧如同实质的冰水,浸透了每一个幸存者的骨髓。
半空中,坂木缓缓收回了虚握的手掌,仿佛只是拂去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他眼中没有一丝涟漪,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凝固的寒冰。
那张爆裂开的小脸,那张与黑藤斋有着几分相似、写满了刻薄与恶毒的脸,在他心中激不起半分怜悯,只有一种深沉的、被勾起的厌恶。
“清理干净。”坂木的声音平淡无波,如同在吩咐一件日常琐事。
他身旁,超梦紫色的眼眸微微闪动了一下。
无需言语,那浩瀚如星河的精神力量已然降临。
嗡——
空气发出低沉的、仿佛不堪重负的呻吟。
下方占地广阔的华美宅邸群,如同被投入熔炉的沙堡,开始了无声而恐怖的崩塌!
精美的雕花廊柱、坚固的岩石墙壁、华丽的琉璃瓦顶……所有构成这庞然大物的物质,都在同一瞬间从最基础的粒子层面被瓦解、粉碎、剥离!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亿万只虫蚁啃噬的细微嗡鸣。
砖石化为齑粉,木材化作飞灰,金属扭曲消融……整个黑藤家族的根基所在,连同里面尚未逃出或来不及反应的数百上千条生命。
无论是惊恐尖叫的仆人、负隅顽抗的喽啰,还是那些在精灵球中绝望嘶鸣的精灵——
都在这一刹那被卷入这物质湮灭的漩涡。
如同被一张无形的、巨大的砂纸瞬间磨平。
视野所及,那片承载着罪恶与奢华的建筑群,连同其内的一切活物,在不到一息的时间内,彻底消失。
原地只剩下一个巨大无比、边缘光滑如镜的深坑,坑底覆盖着厚厚一层细腻、均匀、死寂的灰白色粉末。连一丝烟尘都未曾扬起,仿佛那里亘古以来就是一片荒芜的死地。
前一刻的血腥喧嚣,后一刻的绝对死寂,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恐怖反差。
风似乎更大了些,卷起坑底细腻的粉末,打着旋,飘散向远方,如同无声的挽歌。
坂木转身,超梦的身影随之淡化,准备离开这片被彻底抹除的坟场。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彻底消失的瞬间,坂木的感知边缘,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慌乱的精神波动。
废墟与平整死寂巨坑的交界处,一处被爆炸气浪掀翻的假山石堆后面,一个穿着陈旧但整洁西装的中年男人瘫软在地。
他浑身抖得如同暴风中的枯叶,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裤裆处一片深色的濡湿迅速蔓延开来,散发出刺鼻的臊臭。
他死死捂着自己的嘴,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因极致的恐惧而暴凸,死死盯着半空中那道如同魔神的身影,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濒死的绝望。
田江川,彩虹市平民窟孤儿院的院长!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是他!真的是他!那个当年被良木博士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眼神阴鸷得不像孩子的少年!
那个拥有可怕力量、良木博士曾秘密取走一滴血液进行研究的特殊存在!
他竟然…竟然变成了这样挥手间抹平一个庞大家族的恐怖存在!
强烈的求生欲瞬间压倒了恐惧,田江川几乎是凭借本能,猛地松开捂嘴的手,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嘶哑变调的尖嚎:
“坂…坂木大人!饶命!是我!田江川!
我是良木博士的…良木博士的学生!我们…我们合作过的!您…您还记得吗?”
但,晚了。
他的声音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鸡,戛然而止。
超梦甚至没有转头看向这个卑微如尘埃的存在,只是悬浮在坂木身侧,那修长的手指,极其随意地、如同拂去眼前一粒微尘般,对着田江川的方向,轻轻一弹。
噗。
一声轻得几乎听不见的闷响。
田江川那张因极致的恐惧和卑微的祈求而扭曲的脸庞,连同他佝偻的身体、那身沾满污秽的西装、他伸向衣袋的手、以及他贴身珍藏的那个恒温金属小盒……瞬间定格。
然后,如同气球一样炸开。
“嗯?”超梦扭头看向贫民窟的方向,紫色的眼眸中出现一丝疑惑,并且还有一抹厌恶。
它抬手一抹。
贫民窟孤儿院中,一滴异常妖艳的血液凭空消失。
里面做着恶事的大人,脑袋在一瞬间爆炸开来。
满身疤痕,瑟瑟发抖的孩童们,眼中有些困惑,然后就是幸存下来的希望光芒。
一个个小心翼翼的走出了孤儿院。
明天以后,外面将会有火箭队的成员出现,一步一步的将整个贫民窟彻底“消失”。
这个世界,似乎并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