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英明!”张良率先开口,羽扇轻摇,点向地图,“三郡之中,南郡位置关键,乃连接南北之枢纽,且吴参主力在此,若能速克南郡,余下二郡必然震动,或可不战而下!然强攻损耗必大,当施以攻心之策,离间吴参与其麾下将领……”
“子房先生所言有理,但未免太过持重!”韩信霍然起身,眼中精光四射,手指如剑,直戳颍川郡,“颍川郡!此地虽非吴参主力所在,然其城防相对薄弱,且是那吴锐的故里!如今吴锐虽然落入了我军之手,但其乡党根基犹在。我军若以雷霆之势拿下颍川,一则断吴参一臂,动摇其军心;二则震慑颍川子弟,使其不敢妄动;三则……可向天下昭示,凡与丞相为敌者,根基亦难保!此乃一石三鸟!破颍川后,挟大胜之威回师南郡,吴参必破!” 他言语间充满了对快速突袭、以战养战的强烈自信。
萧何则眉头微蹙,关注点截然不同:“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粮草、军械、民夫征调,方为决胜根基。大军久战,府库虽未空虚,然亦需精打细算。四川多山,易守难攻,强攻非上策,当以围困为主,断其粮道,辅以策反内应。南郡、颍川之攻略,亦需精确计算粮秣消耗与转运路线,确保前线无断粮之虞……”他语速平缓,却句句切中要害,关乎数十万大军肚皮的现实问题。
武将们则争论不休:
“韩将军勇则勇矣,然分兵攻泗水,若南郡吴参主力趁势反扑,如何应对?”
“颍川守将乃吴锐旧部,对吴参已有不满,此乃可乘之机!末将愿领精兵五千,潜入策反!”
“攻城器械!云梯、冲车、投石机必须加急赶造!南郡城墙高厚,没有这些硬家伙,拿人命填吗?”
议事厅内顿时如同煮沸的鼎镬,各抒己见,争论激烈,却又在碰撞中渐渐勾勒出清晰的战略轮廓。
高要听着这充满生机的争论,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他需要的就是这种集思广益的活力。他站起身,挥了挥手:“诸位且议,务求周全。本相有些乏了,暂去后院歇息片刻。”他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温和,“传令下去,今夜于丞相府设宴,犒劳诸位有功之臣!酒肉管够!”
众人闻言,精神更是一振,齐声道:“谢丞相!”
高要转身,在亲卫的簇拥下离开喧嚣的议事厅,穿过重重回廊,走向相对宁静的后院。夕阳的金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身体的疲惫如潮水般涌来,但大脑却异常清醒。吴锐屠城时百姓绝望的哭嚎声、易小川那张看似玩世不恭却深不可测的脸、刘邦一次次从他精心布置的死局中逃脱的画面……如同走马灯般在眼前闪过。
“乱世人命贱如草……”他喃喃自语,声音低不可闻。后院花园中,几个侍女正在修剪花枝,见到他,慌忙跪下行礼,头埋得低低的,身体微微颤抖,显是畏惧至极。
高要的脚步顿了一下,看着她们年轻却惶恐的脸庞,心中那根名为“现代良知”的弦又被轻轻拨动,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衡山城的惨剧,绝不能重演。这不仅是为了所谓的“仁义”,更是为了他高要未来的根基!他需要的是能耕种、能纳税、能繁衍后代的活人,不是一片片被血浸透的焦土!
“起来吧。”他声音略显沙哑地吩咐道,语气比平时缓和了些许,却并未停留,径直走向自己的书房。他需要片刻的独处,整理思绪,消化方才的争论,并为即将到来的、决定性的三郡之战,做出最终的决断。
称王?不,或许称帝……这个念头如同野火,一旦燃起,便再也无法扑灭。他推开书房沉重的门扉,里面光线稍暗,空气中弥漫着竹简和墨汁的味道。窗外,一株高大的梧桐树上,几只归巢的乌鸦发出嘶哑的啼叫,预示着这个漫长的乱世黄昏,远未结束。
他走到书案后,并未坐下,而是背着手,凝视着挂在墙上的一幅更为精细的天下舆图。南郡,颍川,四川三处,被他用朱砂狠狠圈住,红得刺眼,仿佛随时会滴下血来。
“最短时间……最小代价……”高要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紫檀木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张良的稳重、韩信的激进、萧何的务实……各种方案在他脑海中飞速碰撞、融合、取舍。
韩信的“颍川突袭,震慑南郡”之策,确实极具诱惑力,能最快打出气势。但风险也最大,一旦吴参在南郡的主力反应迅速,与颍川守军形成夹击,或者四川的守军趁机出山袭扰粮道……虽然最终能够取胜,但高要要的就是时间,因为无法确保现在的项羽跟刘邦会不会趁虚而入,
萧何的担忧无比现实。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大军持续作战,后勤的压力已接近极限。强行三线作战,后勤线一旦被截断,大军不战自溃。四川虽然好打,但是现在九江等地的粮草已经匮乏,需要从南郡等地集结粮草支援,这也是需要时间的,
毕竟九江等地归入高要手中的时间有限,恢复民生足够了,守城也不成问题,但用来支撑大军继续打仗,多少还是有些吃力了,
张良的“攻心为上,速克南郡”似乎是最稳妥的切入点。南郡是吴参的核心,拿下它,三郡防御体系就崩塌了一半。但“速克”二字谈何容易?吴参不是傻子,必然重兵布防。强攻损失大,攻心……需要时间。
而时间,恰恰是高要最缺的!称王已经是既定的战略,他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来为新王朝奠基!迟则生变,谁知道那个阴魂不散的神秘易小川,或者西边的项羽,会不会趁虚而入?
“报——!”一个急促的声音打破了书房的寂静。一名风尘仆仆的斥候被亲卫带了进来,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枚插着羽毛的竹筒密报,“丞相,南郡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