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的光芒骤然亮起,刺破了树洞的黑暗,像一道道灼热的刀子捅在两人眼前。
来不及挣扎,甚至来不及思考。
巨大的力量将她们像破麻袋一样狠狠拖了出来,砸在湿冷的林地上。
骨头撞击地面的闷响伴随着虎族士兵压抑着怒火的低吼。她们的手脚瞬间被粗糙的兽筋皮绳捆死,勒入皮肉,冰冷坚硬的金属脚镣重重地扣在了脚踝上。
“跑?害死了银甲卫,还想跑?!”为首的虎族小队长,脸上带着一道新鲜的爪痕,眼神赤红暴虐,一脚重重踹在云初的腹部。
剧痛让云初蜷缩起来,呛咳不止,视线模糊中只看到几双裹着硬草鞋的巨大脚掌围着自己。
“带走!银炎大人交代了,要活的!”冷酷的命令下达。
接下来的路途,成了彻底的噩梦。她们被粗暴地推搡、拖拽着在崎岖黑暗的林间穿行。
火把的光在周围跳跃,映照着士兵们脸上毫不掩饰的憎恶和残忍。
树枝抽打着脸颊,荆棘刮破了本就褴褛的衣物和皮肤,每一次跌倒都被毫不留情地拽起。
冰冷的脚镣磨破脚踝,黏腻的鲜血混合着泥土。
雪铃早已吓傻了,无声地流着泪,机械地被拖着走。
云初则咬紧了牙关,将疼痛和恐惧强行咽下,金色的眸子在黑暗中闪烁着比火把更冷冽的光,死死记住每一个推搡她、殴打她的士兵的脸。
她们被带到了森林边缘一处简陋的临时营地。
这里没有高大的城墙,只有几座用巨大原木和岩石垒砌、散发着浓烈野兽气息的石屋,四周竖着削尖的木栅。
营地中央燃烧着巨大的篝火,噼啪作响,火光跳跃着,照亮了士兵狰狞的面孔和营地上悬挂的、散发着浓烈血腥味的兽皮与风干肉块。
押送她们的士兵像是丢弃垃圾一样,将两人狠狠摔进一座半埋在地下的石屋里。
巨大的木门在身后“轰”地关上,粗重的门栓落下。
黑暗与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了她们。
石屋四壁沁着水珠,地面上是冰冷的石板,角落里堆着些带着霉味和尿臊气的枯草。
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味、血腥味和一种死亡般的沉寂。
“云初……”雪铃终于发出声音,带着极度的恐惧和呜咽。
“嘘……”云初低声喝止,声音干涩嘶哑。她艰难地挪动被绑缚的身体,靠到冰冷的石壁角落,用身体感受着周遭的环境。
冰冷刺骨的石板让她打了个哆嗦,却也让因为剧痛和恐惧而沸腾的头脑稍微清醒。
她能感觉到隔壁似乎还有其他的牢房,隐约传来压抑的哭泣声和咳嗽声,都是雌性的声音,是其他被抓的奴隶?
银炎……点名要活捉她们……他的审判,随时会降临。
时间在黑暗的寂静中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拉得无比漫长。石屋外巡逻士兵沉重的脚步声、低声的交谈和偶尔响起的兽吼,都如同沉重的鼓点敲在心上。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深夜最寒冷的时分,木门上传来了沉重的敲击声——不是开锁,而是一种冰冷的、命令式的叩响。
砰!砰!砰!
每一声都像敲在心脏上。
沉重的门闩被拉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厚重的木门被推开一条缝隙,外面篝火的余光瞬间涌入,刺得云初下意识眯起了眼,却也看清了门口站着的士兵冰冷的侧脸。
没有粗暴的拖拽,门口虎族士兵让开了路,声音带着刻意的恭敬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银炎大人,人在这里。”
一个修长、矫健的身影,如同月光下的幽灵,迈了进来。他没有举火把,但那双在黑暗中闪烁着淡淡金芒的瞳孔,却比火光更清晰地照亮了这狭小的牢笼。
银灰色的皮毛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也泛着冷冽的光泽,带着银尖的尾巴自然垂落,在门边轻轻扫过。
空气瞬间凝固了。
他身上没有浓烈的血腥味,只有一股淡淡的、类似冬季森林深处冰霜和某种奇特草药混合的冷冽气息,却带着比血腥味更令人窒息的威严和压迫感。
他没有看瑟缩在角落、几乎要把头埋进膝盖里的雪铃,那双冰冷的淡金色瞳孔,如同精准的标尺,直接锁定了靠坐在石壁前、全身绷紧的云初。
他走近了两步,无声无息,在距离云初大约三步远的地方停下。
昏暗的光线勾勒出他冷峻的轮廓,那张带着奇特色泽的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纯粹到令人心寒的审视。
他的目光像冰冷的探针,扫过云初被绳索勒出血痕的手腕、染血的脚踝、破碎的衣物下隐约可见的、已经开始发烫发炎的肩头烙印,最终停留在她那即使在极度狼狈和恐惧中,也强自维持着冷静和倔强的金色眼眸上。
他没有立刻发问。
沉默在石屋中蔓延,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
云初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肋骨的声音,血液奔流的声音仿佛在耳边轰鸣。
她死死咬住下唇,用牙齿传来的剧痛抵抗着那几乎要将她意识冻结的恐惧。
指尖不自觉地微微颤抖,那该死的“空间”存在感似乎从未如此强烈,仿佛一个随时会裂开的伤口。
银炎的目光似乎在她微微颤抖的指尖上停顿了极其短暂的一瞬,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他缓缓蹲下身,动作依旧优雅而从容,视线与云初勉强维持着平视。
距离被拉近,云初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银色睫毛下那双金眸里复杂的纹路,那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探索与玩味,像是在看一件有趣的实验品。
“编号九十三……云初。”他终于开口,低沉的声音带着悦耳的金属质地,在狭小的石屋里回响,却像冰雹砸在铁皮上,字字冰冷清晰,“一只……兔子。”
他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那弧度与其说是笑,不如说是某种确认。
“告诉我,”他的声音并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直接灌入云初的耳膜,甚至灵魂,“我的那两位愚蠢的同族……他们死前,最后……品尝到了什么滋味?”
他的问题精准无比,完全跳过了“是否是你杀的”这种无谓诘问,直奔核心——毒!
“说!”一个站在门口的虎族士兵忍不住发出压抑的低吼,打破了这诡异冰冷的平静。
银炎没有回头,甚至没有一丝不耐,只是那冰冷的金色瞳孔稍微向旁边转了一下,门口的士兵瞬间噤若寒蝉。
他的目光再次回到云初脸上,似乎在欣赏她眼中因这赤裸裸的提问而无可避免翻涌起的恐惧与挣扎。
他微微前倾身体,阴影完全笼罩了云初。
那股冷冽的气息更加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