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纳兰风选择的原始粗犷型猛火翻炒相比,上官煜那边放眼望去就是满桌的高精尖仪器,看起来就比较贴合现代了。
远望过去,上官煜既没有哀嚎逝去的食物,也没有魔怔般的念念有词,还没有往里加一些稀奇古怪的助手。
裴元有种苦尽甘来,终于寻觅到这疯癫的世界里的正常人的感觉,面上浮现了些许欣慰。
“我看这位选手......”
凑近一看,上官煜双手戴着手套,持着小刀,明明是在做饭,身上愣是没有沾染上半点油污,堆起的仪器之后,是一块鲜红的......脑子?
裴元夸赞的话卡在了嘴边。
黎问音默默站在旁边低头看这块脑子。
“上官医生,我植物还没种好,你先不要靠近我。”
上官煜:“?”什么跟什么。
他介绍:“这是草莓冰淇淋,淋的都是草莓酱。”
“闻是能闻出来,”慕枫直言不讳,“就是怎么这么让人没有食欲。”
黎问音好奇:“上官医生,怎么想到把冰淇淋做成这种形状的?”
“以形补形,”上官煜放弃再改变它什么了,“吃什么补什么。”
“大胆!”慕枫一声轻呵,打抱不平,“竟然如此挑衅我们的裴裁判长!暗讽他没有脑子!”
裴元:“?”神经病啊。
“冷静,两位裁判长,我们要以公正平和的态度面对每一位选手好吗?”黎问音煞有介事地劝导他们,“切勿添加过多的私人因素,不要闹了ok?”
两位副裁判长稍稍冷静下来一点。
黎问音转头就问上官煜:“有没有想过往里添加点辣,让它色泽更鲜红呢?”
“?”
“你又公正平和在哪?!”慕枫嚷嚷,“黎裁判长!”
“呃啊!”黎裁判长被二人愤怒的眼刀痛击后脑勺。
冷静下来围绕着这块新鲜的脑子一番评判后,他们一致认为,虽然它的模样有些偏离寻常的食物,但用材做工还是不错的,吃起来应该可以,初步打一个优秀的印象分。
上官煜对此挺满意的:“第一次下厨,看来我在这方面还算有天赋。”
“上官医生是第一次下厨啊?”黎问音表示惊叹。
不知道哪里来的潜意识,但她潜意识里总认为学生会的男人做饭都不错。
“是啊,”上官煜解释,“允曦又不需要吃饭。”
——
司则翊也是学生会的男人。
裴元快把他视作这个精神病世界的唯一净土了,走向他的比赛席时,步伐都变得轻快了起来。
感觉这位也不会做什么太花里胡哨的东西,可当黎问音看清他台上有什么时,还是被激起了浓厚的好奇心。
司则翊做了很多,别人都是专注于做一份,他平等地分成了好多份。
他的主食材是各种扇贝海鲜,先是挑选出来几十个大小差不多的贝壳,行行列列排起来,再挨个地往上添加贝肉酱料,严苛均匀地分给每一份。
黎问音摸着下巴:“是每个人都有吗?”
忙得不亦乐乎的司则翊抽空回答:“是的,每个人都能吃到。”
慕枫感叹:“这么多!”
“不仅是我们,还有我不认识的其他宾客,我还在路上的妹妹,会场的安保、辛勤的清洁工人们......”司则翊有些苦恼,“可惜食材有限,不然还能做更多。”
黎问音望着圆润饱满的贝肉,有点手痒痒:“那请问这位选手理想的名次是什么呢?”
“大家吃得开心就好,”司则翊笑笑,“我能力是不够的,能力更强的选手会获得完成心愿的宝贵机会的。”
“哇......”慕枫惊呆了,“倘若你进了前三名,学长你会许什么愿望呢?”
司则翊似乎没想过这个,突然被问倒了,冥思苦想了一会,笑道:“大家永远健康快乐。”
慕枫感觉被光芒闪耀到了,好耀眼。
“看看人家看看你。”裴元睨了他一眼。
慕枫不服:“我怎么了?我刚才不还很贴心地请你独享以形补形的脑子吗?”
黎问音已然伸出手:“那我就先吃一个快乐快乐......”
“吃吃吃,黎裁判长,”慕枫拦住她,“违规先行品尝,可是不对的哦。”
黎问音嘴一瘪,嘀咕他小气吧啦。
慕枫盯她。
黎问音别开了脸,还是嘀咕他小气吧啦。
慕枫和裴元催她赶紧去下一位选手那。
路都走出一半了,黎问音人还没跟上,一回头,她和司则翊鬼鬼祟祟地偷摸传递着什么。
“黎裁判长!你怎么能这样!”慕枫嚷嚷,“我要质疑你总裁判长的地位了!”
黎问音腮帮子鼓鼓的,心满意足地过来归位。
“唔...没有,我什么都...(嚼嚼嚼)没有做。”
慕枫:“......喂!”
“算了,”裴元已经放弃说什么了,“走吧,下一个。”
“???”慕枫真的很不服,“凭什么她就是算了下一个,我就是看看人家看看你?裴元,你双标的很!”
裴元人已经走出去了,黎问音已经吃陶醉了。
——
虞知鸢和虞见随的比赛席相邻,两个人都是人狠话不多,手持一把刀,感觉不是在做饭,而是在进行某项鬼斧神工的建筑雕刻。
一个雕刻出了一块气势磅礴的高层魔兽形状拉丝空心糖,一个在用大南瓜雕金碧辉煌的花楼。
几个人围观端详了一会儿,认为这简直就是艺术品,他们贫瘠的词汇表达不出澎湃的赞美之情。
秦冠玉还是要让人放心多了。
好歹是在美食加工厂当国王的人,做饭下厨对他而言得心应手,他双手并用,比赛席上喷香满溢,色香味俱全,让人垂涎不止。
眼看着黎问音又要偷吃,正义的两位副裁判长齐心协力,双双把她架起,拖去了下一个选手那里。
东方芜对着空无一物的桌子发呆。
“东方学长,你的作品呢?”黎问音很好奇,“只有聪明的人才能看见吗?”
东方芜:“我在思考。”
慕枫不解:“思考什么?”
“思考人生的意义,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东方芜很深沉地看向远方,“生或者死,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人究其一生,奔波劳碌,是为了什么而存在呢?”
裴元:“这位选手,你现在应该思考点盐和酱油,思考菜刀和炒锅。”
“或者思考一下这一碗黑乎乎的东西是什么。”慕枫从桌子底下端出一碗散发着毒药气息的不明液体。
东方芜叹气:“哎。”
黎问音:“看着像动画片里女巫熬的魔药。”
“显而易见,”东方芜抬手介绍,“它是芝麻糊。”
三位裁判长围着这坨黑乎乎的芝麻糊沉思了起来。
东方芜搓了搓手,好奇地提问:“不知三位裁判长,到时候哪一位会来品鉴我的作品呢?”
三位裁判长同时面露难色。
裴元:“选手辛苦熬制的,理应和裁判长一同品鉴。”
“那不行!”东方芜脸色一变,“我会死的!”
“?”慕枫震撼,“你自己知道啊,那你还说它是芝麻糊。”
“姐姐...”东方芜哼哼唧唧地看向黎问音,“这里有人虐待儿童......”
黎问音人已经跑到下一个选手席上了,愣是不愿意靠近这坨芝麻糊一点。
——
尉迟权的比赛席就很奇妙了。
他搭了一个小剧场。
从前,有个家境贫寒的玩偶小人,每日都要挑着担,去巧克力山上砍巧克力棒。
某日,它砍完了巧克力棒后,来到鸡汤河边饮水解渴,就在它弯腰之际,腰间佩戴的泡芙不慎滑落至鸡汤里。
玩偶小人心急如焚,忍不住嚎啕大哭。
它的哭声引起了鸡汤的骚动,汤底有某物在骚动,渐渐的,有什么东西浮了出来......
“金斧头的故事?”裴元认出来了,“接下来河神要出场了对吧。”
一只没有头的白切鸡浮了出来:“孩子,不要哭,我来帮你把你的泡芙捞起。”
玩偶小人愣住了,呆呆地盯着白切鸡:“你是谁,你为什么要帮我?”
白切鸡:“我是......”
慕枫抢答:“河神?”
无头的白切鸡:“我是鸡易十六,是这里的汤神。”
黎问音、裴元:“......”
慕枫受不了了:“不要在这种时候开地狱笑话啊!”
“鸡易十六......”玩偶小人念叨了一下,感激,“你真的会帮我捞我掉下去的泡芙吗?”
白切鸡点了点脖子,然后缓缓沉了下去。
玩偶小人趴在岸边等着。
没过一会儿,白切鸡浮了上来,两只鸡翅上分别挂着两物。
“年轻的樵夫,你掉的,是这个金房产证,还是这个银豪车钥匙,还是这个破破烂烂的瘪泡芙呢?”
“?”慕枫恍惚,“不应该是金泡芙银泡芙和真泡芙吗?”
玩偶小人目光呆滞。
“是那个金房产证。”
“喂!”慕枫嚷嚷,“你不应该选那个真泡芙吗?!”
玩偶小人坚定:“是那个金房产证。”
黎问音赞同:“合理,现在买房真的很难。”
慕枫要掀桌了:“谁管合不合理了!喂!”
因为玩偶小人没能通过汤神的考验,贪婪之心让它选择了金房产证,因此它不能获得汤神白切鸡的任何东西。
“啪叽啪叽”三声。
金房产证和银豪车钥匙以及破破烂烂的瘪泡芙,全部落入了鸡汤之中。
汤神白切鸡也重新沉入了水中。
“不!——你不要走——”玩偶小人趴在岸边哀嚎。
正当他们以为这个小剧场要就此结束之时。
岸边的玩偶小人抽出背上背着的一根巧克力棒,在岸边磨了磨,留下一块巧克力渍。
“金房产证是从这里掉下去的,我在这里做个记号,等改日寻了工具,就从这里下汤去捞它!”
“......”
慕枫崩溃了:“刻舟求剑啊!”
小剧场演完。
尉迟权津津有味地评价:“好凄美的爱情故事。”
所有人:“?”
他的表情轻松快乐,充满了愉悦,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一手搭建起的小剧场,似乎并未觉得评价的有任何不对。
如此凄美的爱情故事,真是让人情不自禁潸然泪下。
慕枫要不行了,精神损失达到了极致。
他恍恍惚惚地看向黎问音:“黎问音,你能不能管管你老公。”
“所以,”黎问音若有所思地回味着精彩的小剧场,“它平时是怎么砍巧克力棒的,用泡芙?”
慕枫:“这是重点吗!”
“嗯对,”尉迟权微笑着回答,“泡芙很坚硬。”
慕枫:“泡芙哪里该坚硬了!”
“喔——”黎问音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慕枫:“在‘喔——’什么啊!”
尉迟权笑着看黎问音:“这时候就有人要问了,明日这个樵夫下汤捞到了金房产证了吗?”
慕枫:“谁问了!而且肯定没有吧!”
“捞到了吗捞到了吗?!”黎问音很好奇。
慕枫:“没有啊!被汤流冲走了吧!”
“答案是没有,”尉迟权神神秘秘地解答了疑惑,“因为金房产证和银钥匙都是假的,这只白切鸡是知名诈骗集团的头目,故意引诱它下汤的,玩偶小人一下汤,就被绑走卖去某北贩卖器官了。”
黎问音醍醐灌顶:“喔——”
慕枫:“......”
合着还是反诈骗宣传啊!
......真是够了,慕枫感觉自己被这两人做局了,嗓子都喊冒烟了最后被结局沉默了,面色铁青地准备打低分。
裴元端详了很久,忽然疑问:“好久违又好熟悉的感觉,这样的场景我似乎在哪里见过。”
被他这么一提醒,慕枫猛地抬头,看向操纵这一切的尉迟权。
......邪恶的参谋长。
尉迟权很无辜地眨了眨眼,慕枫一脸的被玩弄的心力交瘁,愤愤地咬着牙就要给他打低分,裴元发现了端倪,眼神狐疑。
只好拉拢总裁判长黎问音了。
他翘起的唇角微微一曲,可怜又无辜地看向黎问音,眸子很漂亮,干净澄澈,委屈极了。
黎问音心软了:“诶,宝宝......”
“呔!还想蓄意勾引我们的总裁判长!”被玩弄的慕枫恼火地制止了他,“红牌警告!”
“音音。”
尉迟权手指轻轻勾住黎问音的衣角,可怜兮兮。
“你知道的,从小我就很想许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