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缓缓推开石屋厚重的石门，沉稳地迈出房间。
他脚步从容，却不失警觉，目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神情始终冷峻。
虽然刚完成与黑暗武装的融合不久，但安格并不打算就此闭门等待。
他需要了解自己所处的环境，评估黑魔法会的真实规模与战力配置，同时寻找潜在的弱点。
他开始以一种“随意闲逛”的姿态在地下空间中穿行，表面毫无目标，实则步步谨慎。
凡是经过的通道与房室，他都牢牢记在心中，并留意每一处角落的魔法波动与警戒法阵。
沿途遇到的魔法师与魔法学徒纷纷驻足侧目，不少人露出惊愕神色。
黑暗武装刚与战士融合的过程极为痛苦，不说生死未卜，就算活下来，通常也需数日方可适应。
而眼前这名名叫“塞尔”的新晋黑暗骑士，仅仅过了一夜，便精神饱满地出现在众人面前，怎不令人震惊？
“他这么快就适应了？”有学徒低声咕哝。
安格的目光倏然扫向说话者，那人登时一哆嗦，连忙低头行礼，面色苍白。
安格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瞥了对方一眼，便收回目光，继续前行。
他不需要威吓，只是一个眼神，便已足够。
待安格远去，那名学徒才长出一口气，喃喃道：“他的气势，好吓人……”
旁边一名年长些的魔法师沉声道：“看来这批黑暗骑士中，将出现一个不容小觑的存在。”
安格并未在意众人的窃语，依旧自顾自地游走在地底建筑之间。
他经过一个个封闭的房间、储藏着魔力装置的石屋，以及布满复杂结界的高塔。
凡是被魔法结界笼罩的地方，他都未靠近，神态自然得仿佛真的只是无聊散步，但他心中却早已画下了初步的空间布局图。
不到半个小时，他便将这片地下空间大致摸清。
除了魔法师与魔法学徒，这里几乎没有普通战士的身影，整个设施显然是为魔法研究与黑暗武装调试所设计。
人员虽不多，却各有本领，看得出这里的每一个成员都是精挑细选，戒备森严。
任务已完成一半，安格便转身离开，回到了自己的石屋。
石屋内的空气仍旧冰冷而沉静，他盘膝坐下，气力运转不久，他的身后便浮现出一道朦胧的虚影。
那是他的“势”。
那道虚影高大异常，六臂舒展，通体萦绕着浓烈的气力波动，像是某种未知存在的雏形。
随着安格心念的凝聚，那虚影的面容逐渐清晰，眉眼轮廓竟与安格本身一模一样，仿佛是他意志的投影，真正意义上的“战斗化身”。
只要他愿意，这道势便可立刻凝聚完整，从此跨入大战士的行列。
但他并未急于突破。
安格微微皱眉，心中思绪翻涌。
战士若是晋升为二级大战士，就必须进入传说中的“神魔战场”，而那究竟是怎样的地方，安格一无所知。
他不能贸然行事——他的每一步，必须踩在最稳固的地面上。
他将那虚影缓缓收回，随后又陷入另一项计划的推演中。
作为魔法师，若想晋升为“大魔法师”，必须打通通往“元素位面”的通道，召唤并与一位元素精灵签订魔法契约。
这是所有魔法学派公认的规则与通路。
但安格并不打算循规蹈矩。
他的魔法修行与常人迥异——水、火、风、土、圣光与黑暗，他几乎无所不学。
尤其是在一级魔法师层级，他已将大多数能搜集到的咒文与技巧全部掌握。
唯独圣光魔法掌握得不多，仅限于最基础的“圣光术”与“光明弹”，但这并非他的错，而是圣光系魔法在帝国内几乎已被连根拔除。
自从在史蒂文·布里尔的书房中获得那盏无芯灯之后，安格的思路便发生了转变。
他意识到，若能深入黑魔法会，他便有可能从其逆向收集到圣光魔法的遗存。
黑魔法会势必要摧毁这些魔法，在此过程中，也会收集并研究它们的特性。
这条路，或许能为他打开一扇新的大门。
这也是威尔德兰帝国光明教会不存在的缘故。
当然这并不是黑魔法一家的功劳，而是帝国皇室、各大公爵共同努力的结果。
他们共同遏制光明教会的传播，就是为了维持对民众的独占统治。
“如果我能与自己的‘势’签订魔法契约呢？”安格思索着，“以它为元素精灵，以自身之力引导一切元素魔法……那岂不是同时成就为六系魔法的大魔法师？”
虽然这样的操作前所未闻，但对安格而言，却充满吸引力。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躺倒在石床上，闭上双眼，进入短暂的养神状态。
两天后，沉寂的地下空间再度热闹起来。
其他五名黑暗战士也相继走出石屋。
他们身上的黑暗武装已经稳定，气息强劲，各个达到了一级战士巅峰，脚步沉稳，眼神凌厉，气势逼人。
只是，与安格不同，他们体内的“势”尚未完全凝聚，仅能在身后勾勒出模糊轮廓，若隐若现，显然仍需时间与磨砺才能真正完成突破。
当他们站在一起时，气场确实骇人。
可在这些刚完成黑暗武装融合的战士眼中，只有一个人让他们真正感到压迫——安格。
——
脸上有疤的魔法师站在石屋前，看着整整齐齐站成一列的六人，嘴角不自觉扬起，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他的目光在六人身上扫过，最后停在安格身上，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我是亚利桑德罗·博尔吉，一级魔法师巅峰。”他说这句话时，声音里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自豪，“你们身上的黑暗武装，便是由我一手打造。”
他的语气中有一种理所当然的傲气，仿佛在向众人宣布自己的杰作终于被世人见证。
然而，六人只是轻轻点头表示认可，神情却依旧冷静，并没有显出太多敬意或惊叹。
这种反应并未让亚利桑德罗感到意外。显然，他清楚这些黑暗武装的融合后会发生什么变化。
他并没有在意。
“去看看你们的梦魇吧。”他转过身，背对众人，“只有拥有梦魇，才配称之为真正的黑暗骑士。”
话音落下，他带着六人朝着地下空间最中央的高大建筑走去。
那是一座由漆黑岩石建成的建筑，高耸入顶，塔身铭刻着无数晦涩的咒文，在昏暗的魔法灯光的光芒下泛着冷冽的蓝光。
随着亚利桑德罗挥手打出数个魔法印记，建筑外围泛起涟漪般的光幕——那是高等级的守护结界。
结界缓缓打开，他带头走了进去。
安格和另外五人默契地跟上，没有人出声。
进入建筑内后，大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合上，回归寂静。
里面却并非藏书阁、召唤室或者施法祭坛，而是一个空旷且古老的大厅。
大厅中心镶嵌着一座巨大的魔法传送阵，符文布满地面，散发着微弱的紫黑色光芒。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深沉而凝重的能量。
“都站上来吧。”亚利桑德罗说道，语气平静。
众人对视一眼，神情都有些犹疑，谁也不清楚传送阵会将他们送往哪里。
但安格却毫不迟疑，率先跨步走入阵中，站在中心。
其余五人见状，也纷纷上前。
随着最后一人站定，亚利桑德罗没有再多说一句，手指一挥，魔力迅速流转，启动了传送阵。
刹那间，地面上的符文齐齐亮起，光芒席卷众人，下一刻，安格只觉天旋地转，耳边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鸣。
当他的视野重新清晰，他们已然置身于一个炽热的地下岩洞。
这是一座巨大的熔岩溶洞，脚下是坚硬焦黑的岩石，远处翻滚的岩浆发出咕咚咕咚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味与炙热的灼气。
传送阵下的石板微微泛红，显然刚才承受了极大的魔力灌注。
安格扫视四周，五人也都安然无恙，只是神情略显戒备。
亚利桑德罗早已为自己加持了一层魔法护盾，挡住热浪。
他看了六人一眼，见他们并未被熔洞的高温所困扰，不禁点头轻笑。
“不错，你们的黑暗武装已能自动适应环境，看来融合得比预期还要顺利。”
安格感觉身上的黑暗武装在细微地震动，仿佛正在不断调节表层的气力流动，以抵御外界热浪。
其他人也纷纷站稳脚步，显然已逐渐习惯黑暗武装带来的变化。
亚利桑德罗带着他们穿过一条扭曲的岩石甬道，最后来到一处巨大岩浆湖前。
这片岩浆湖红光翻涌，表面泛着妖异的暗金色光泽，湖心不时翻滚着气泡，像是随时会喷发熔浆。
而湖边则耸立着数十根漆黑石柱，每一根石柱都雕刻着复杂的符文与深深的凹槽，隐隐渗出一丝黑暗的魔力波动。
安格目光一凝，认出那些符文以黑暗召唤为主，部分还涉及空间与契约的结构。
他立刻意识到，这就是梦魇召唤仪式的魔法阵。
“站好。”亚利桑德罗挥手示意六人依次站在岩浆湖边，正对那些石柱。
六人一字排开，战意在沉默中升腾。
随后，亚利桑德罗从随身的魔法腰包中掏出各种材料：紫晶粉末、漆黑魔骨、数瓶透明的契约液体，以及几缕包裹在魔法瓶中的魔兽灵魂碎片。
他动作干净利落，一边布阵一边低声吟诵咒文，那些材料被他精确地安置在石柱之间，仿佛在唤醒沉睡的魔法核心。
十分钟后，仪式准备完毕。
“谁先来？”他看向六人。
队伍中，那个瘦高的黑暗战士站了出来。
他脸色冷峻，眼中有一丝隐藏不住的紧张，却仍旧坚定地走到阵中心。
亚利桑德罗点头，开始启动仪式。
石柱上的符文逐一亮起，黑色光芒如墨汁般蔓延，很快在岩浆湖正上方汇聚成一个庞大的多边形魔法阵。
随着咒文的深入，那魔法阵开始缓缓旋转，内部升腾起一团浓重的黑雾，逐渐变成了一个散发邪异气息的旋涡。
“准备。”亚利桑德罗低声说道。
瘦高战士深吸一口气，气力自体内如潮水般涌动，在黑暗武装的引导下，他身后浮现出一个模糊的黑影——那是他尚未凝实的“势”。
虚影高大，但轮廓不清，仅能隐约辨出人的形状。
尽管尚未完整，却足见他对战斗意志的凝聚已初具雏形。
漆黑的漩涡忽然剧烈颤动，一道黑影猛地从中冲出。
那是一匹通体漆黑、身形高大、四蹄缠绕着地狱幽火的梦魇。
它背生一对破败的黑翼，血红的舌头舔过利齿，浑身散发出刺鼻的硫磺与焦煳气息。
它快速来到瘦高黑暗骑士面前，双眼漆黑如墨，深不见底。
一人一兽对视片刻，梦魇低声咆哮，似乎在审视，又似在试探。
而安格此时静静站在一旁，目光沉静。
他能感受到梦魇体内的魔力波动，虽强，但也只是二级魔兽的水平。
真正让人警惕的，是那梦魇体内深处一缕古老的契约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