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杳杳可没忘来的目的,她问的直接:“上次夫子布置的课业是什么?”
王周生闻言,有些失落,但还是老实告知。
“抄写千字文,再写一篇文章。”
杳杳听完很头疼。
她感觉她的手要断了。
王周生鼓起勇气:“杳杳,你要我做好的那份吗?”
杳杳:?
她狐疑扫了王周生一眼。
“你有那么好心?”
王周生被她盯着,脸愈发红了。出去打听打听都知道,泽县可没有人比杳杳长得还好。
虽然脾气差了些,可好看的人脾气差,不应该吗?
他揉搓衣角:“我想明年上课挨着你坐?”
杳杳:“那不行。”
杳杳表示:“我阿爹让我离你远点。”
王周生很受伤。
“那……那……”
杳杳认真又霸道:“那你也该把做好的功课给我。”
王周生:???
没有好处,他就不是很想。
“给了你,我就没了。”
杳杳很纳闷:“你就不能重写一份吗?”
“提提笔,对你来说很难吗?”
“做人还是要大度点的。”
顾傅居:?
王周生羞愧。
他觉得,他可真自私。
“你等着,我这就去取。”
他扔下这句话跑回屋,很快抱着完成的课业过来,交到杳杳手上。
杳杳却只要了文章。
王周生:“你都拿去。”
小姑娘就很会做人,拍拍王周生的肩膀,细声细气:“你明儿也要去夫子那头拜年,若都拿走了,你若想交差这一日定是时间赶的,我哪里好意思。”
“千字文给你留下,你今儿也不必那般辛苦。”
!!!
王周生很感动。
完全忘了,他明明可以不辛苦。
王周生还想说什么,就对上顾傅居倏然黑下去的脸。
“这……”
他小声问:“那人以前没见过。瞧着像是路过,刚刚还护着你,可怎么看我的眼神很是不善。”
杳杳把文章细细收好,语气敷衍:“可能你不讨喜吧。”
王周生认同:“那定是比不得你的。”
杳杳很矜持:“嗯!”
——
半柱香后,杳杳走在街上,脚步轻快,腰间的金珠珠,随着她的走动,叮叮当当的响。
她歪头看顾傅居。
“你真要请我吃点心?”
她蹙眉,嗓音娇气极了:“素心斋的点心,可贵了。”
“你可不能耍我。”
“我要是生气,很麻烦的。”
她很严肃:“你会遭上大事的。”
顾傅居低头看她。
小姑娘梳着漂亮的发髻,稚气未脱,一双眼儿灵动明亮。
顾傅居笑:“你不是想吃吗?”
“我想就给我买?”
顾傅居:“是。”
那么好?
杳杳:??
她停下脚步,上上下下打量起顾傅居。
阿娘和她说过,不能太信外人,尤其她这样漂亮的小姑娘,最会被拐子看中。
在外务必小心,莫被别人用些好处给骗了。
她眼里多了层警惕。
可她眨了眨眼,去看顾傅居腰间的玉佩。这料子……比县太爷身上那块成色还好呢。
那总挺如松的脊梁为稚女折出温柔弧度,顾傅居俯下身子,和她平齐。
“你叫杳杳是吗?”
杳杳:“好听吗?”
“好听。”
他拿起玉佩:“喜欢这个?”
杳杳不说话。
“这料子是我和发妻定情时,她赠我的。”
杳杳:???
她也没问啊?
她歪了歪头:“那你送了她什么?”
“我那时家贫。”
顾傅居:“不敢高攀她。”
“幸得岳父看重,她也不嫌我是寒门出身。”
她说给小姑娘听。
“我那时什么都给不起,只能给她一声承诺。”
杳杳明白了。
比她还空手套白狼。
别人都把她当做女娃娃,可此人和她说这些,仿佛她该知道,或者早该听懂似的。
她一下子就好像成了大人,忍不住:“那你对她好吗?”
顾傅居温声:“尽我所能。”
杳杳点头,人小鬼大:“是要这样的。”
“我阿爹就说,要对媳妇好。”
她蹙眉:“可我认识的人里头,除了我爹爹,旁的男子都做不到。”
杳杳举例:“就我隔壁的何老汉,也偷腥呢。”
是的。
她到现在还不忘抹黑到底。
真的很努力了。
光凭这一点,杳杳就觉得顾傅居不像坏人。
顾傅居却道:“可我却不是好爹爹。”
“我把她弄丢了。”
杳杳:……
她看向顾傅居的眼神就不对了。
可她又不会安慰人。
她干巴巴:“这……这样啊。”
挺惨的。
她试图转移话题:“你找我阿爹是有什么事吗?”
顾傅居:“你爹娘……”
他微顿。
“是我的恩人。”
杳杳纳闷了。
她怎么不知道。
不过,她没有过多纠结。
她就觉得,这人要请她吃点心,说得通了。
她稍稍放心下来。
沿着泽县最繁华的街道,姑娘往前面带路,就很忙。
一下子摸摸头上的珠花,一下子又踢踢石头,一下子东张西望,还不忘跑到街道乞丐那边打探。
“今儿生意怎么样?”
探出脑袋去看对方手里的破碗。
见里头只有可怜兮兮的几枚铜板,她就很操心。
“看样子不太好啊。”
严叔为此忧心忡忡:“咱们姑娘真的……”
“戒备心还是不够重。”
今日是主子也就算了,回头要是别人,姑娘怕不是要被恶人拐走?
顾傅居却不语,他只是掌心摸索着嘉善所赠,他从未离手过玉佩。去感知上头的纹路,眼前又是夫妻心心念念能蹦能跳的清莺。
从未有过的心安,还有满足。
严叔见不得姑娘伤怀。
只见啪嗒一声脆响。
破碗里头多了一枚金子。
乞丐不可置信中忙磕头:“多谢贵人,多谢贵人。”
杳杳见状若有所思,她变得格外安静,一路上没有再闹幺蛾子,直到走到素心斋。
姑娘哒哒哒跑过去。
她显然来过很多回,小手点啊点。
“这个,这个,这个,我都要。”
她扭头,看向要给他付账的人。
“你不急着去我家的吧,我能去二楼包间吃吗。”
顾傅居却立在素心斋门口,视线落在不远处的衙门,以及对面的镖局。
念及严叔刚才还说姑娘不够警惕的话,顾傅居一怔,眼底骤然漾开温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