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石屋内,那场关乎生死存亡的战略密谈终于结束。青芸清冷的身影依旧伫立在光影模型前,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代表皇陵的漆黑轮廓。而逸鹤前辈那标志性的爽朗大笑,则伴随着他如风般离去的背影,在寒潭清冷的月色中渐渐远去,只留下余音袅袅!
时间竟然已经过去将近三个时辰!
石屋外,困住翳鸟的结界旁,萧烨和桃梓的闲聊还在继续。他们的声音不高,但在芾楴酒残余作用下,清晰地传入了斜倚在虬枝上的翳鸟耳中。
桃梓正低声说着澜骁的情况,语气带着担忧也带着逸鹤前辈带来的希望。萧烨则更多地在倾诉他找不到兰儿的焦虑和对即将到来大战的茫然。他们的话语像零散的拼图,结合之前青芸与逸鹤前辈密谈时逸鹤偶尔拔高的、带着“皇陵”、“雷神木”、“引雷阵”、“捕梦神网”等字眼的只言片语,在翳鸟脑海中迅速拼凑出一个远比她想象中更恐怖的战场图景!
翳鸟的眉头越皱越紧,指节无意识地捏紧了手中那只温润的酒壶,壶身冰凉的触感也无法压下心头那股翻涌的寒意。她一直知道无量天师很强,知道他想夺取自己的力量。但她从未想过,这场冲突的规模会如此浩大,牵扯如此之深,凶险到如此地步!
这已不是简单的个人恩怨或力量争夺,而是一场席卷多方、动辄天崩地裂的浩劫!青芸、逸鹤、敖凌、梦朔、澜骁、桃梓、萧烨…甚至整个南之海、梦魂族,都被卷入了这场风暴的中心!而她翳鸟,却真能在结界中,无所作为吗?
就在她心绪翻腾得几乎喘不过气时,萧烨那带着浓浓疲惫和羡慕的声音清晰地钻入她的耳中:“怎么说,;还是羡慕你啊!虽然你这只臭美的翳鸟被囚禁在这里,却也远离了世界的纷争!哎…”
萧烨长长地、仿佛要将胸中所有郁结都吐出来般地舒了一口气。
这句话,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穿了翳鸟那层用洒脱和慵懒包裹起来的硬壳!一股荒谬绝伦又带着强烈刺痛感的怒火,混杂着被戳破伪装后的狼狈,猛地从翳鸟心底窜起!她几乎要忍不住冲出去,揪着萧烨的衣领对他咆哮:“你懂什么?!”
她哪里是远离纷争?她不也是被风暴的核心牢牢锁住!她体内的毒素,就是她甘愿被囚禁的原因之一!这看似是囚笼的结界,既是青芸对她的限制,某种程度上,不也是她用来逃避现实、龟缩一隅的借口吗?她躲在这里研究阵法,美其名曰等待机会,何尝不是在逃避那宿命般的“归乡”责任?逃避那可能引爆一切的毒素?
萧烨的羡慕,像一面最清晰的镜子,映照出她翳鸟此刻最大的悲哀——在真正的灭顶之灾面前,她这个所谓的“神鸟后裔”,竟像个被蒙住眼睛、塞住耳朵的囚徒,只能被动地等待命运的审判!甚至连同伴的羡慕,都显得如此讽刺!
不!绝不!
她不能再躲了!不能再被“囚禁”在这个看似安全实则虚幻的牢笼里了!这囚笼困住的不仅是她的羽翼,更是她的勇气和担当!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却又无比清晰的念头在她心中迅速成型、凝固!她低头,看着酒壶中仅剩的几滴芾楴酒液,那澄澈的液体仿佛倒映着她眼中熊熊燃烧的火焰。
她需要一个契机,一个将自身力量、青芸的布局、逸鹤的佯动、以及所有人…甚至包括那该死的无量天师的算计,都彻底点燃的契机!
她的目光,投向了结界外那轮高悬的凸月!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冰冷而妖异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