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大叔的话让屋里屋外的人都是一惊。
言公子拉了一下珑儿低声说道,“你看看,我说得没错吧,这么快就分崩离析了。”
珑儿叹了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
如此看来,义军总头领这是还没开始举事就已经失了军心啊。
以前他只知道阿芷对他的做法有些异议,没想到,他们内部的这些元老级的人物居然也开始分化,一想到沐蓝衫远在北关养精蓄锐的沐家军,珑儿心里不觉替义军感到担心。
他真的很不愿意看到被逼上绝路才加入义军的百姓们,还没有来得及施展拳脚推翻人皇,就因为内乱而陷入困境之中。
孙先生吓了一跳,瞪了燕大叔一眼,快步走到门前迅速朝外看了看,确定左右没有人才松了一口气,“话不要乱说,一些面子上的事该做还是要做,别大战还没开始,你们先窝里反了,要知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啊。”
燕大叔点点头,“我也就是气急了,当着你发发牢骚而已,到时候地方看好了,我会联合豫章一起去说的。”
话音刚落,阿芷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她沉着脸,把汤药从托盘上端出来放在了燕大叔的面前,低声说了一句,“你们别费心了,我哪里都不会去的。”
燕大叔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孙先生。
“可是百花谷里的人还是得有劳你们好好安置一下,”阿芷抿了一下嘴唇接着说道,“不管怎么说,当初我得了人家的恩惠,要是这么不清不楚地走掉了,别说那些因为我的关系而加入义军的百姓,就连我父皇和皇娘,甚至我自己也说不过去。”
燕大叔叹了口气,“你再好好想想,反正还有一段时间,先别急着做决定。”
孙先生微笑着拍了拍燕大叔的肩膀,“老伙计,赶紧趁热把药先喝了,我会替你好好劝劝阿芷的。”
“我已经不是孩子了,”阿芷低着头轻声说道,“身为我父皇的女儿,我没有什么可以为他做的,为了你们这些一直忠心于他的人,为了那么多因为我而加入义军的百姓,也为了我皇娘和白樱在青峰镇上付出的心血,我没理由抛下一切一走了之。”
孙先生冲着燕大叔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别急着说什么,他看着阿芷点了点头,“我们还是看情况再说吧,时局一天一个样,咱们提前做些打算总归没错。”
燕大叔眉头紧锁,轻叹了一声,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来,陈皮糖。”孙先生顺手把早就预备在一旁的糖塞进了他的嘴里。
“赶紧回去吧,镇里四处都有沐蓝衫的眼线,阿芷刚从四喜堂出来,很有可能被人盯上,你不能待的太久了。”孙先生把剩下的几包药递到了燕大叔的手里,“要是明天还没好,就喊我一声,我再给你下点猛药。”
燕大叔苦笑了一下,咽下了已经冲到嘴边的话,转身出去了。
孙先生把他送到了门外,直到看不见人影才回到了铺子里。
天已经完全黑了,阿芷调亮了灯芯,伸手打开了燕大叔留下的那个油布包。
灯光下,珑儿清楚地看见,那个引人注意的火折子竟然也在油布包中。
“怎么,点火的人是害怕别人查不到他的身份吗?怎么到处留下线索?”珑儿低声嘀咕道。
“走吧,回去再说。”言公子似乎不想再看下去了,伸手拉着珑儿离开了和顺堂。
“干嘛这么急着走啊,阿芷是从皇宫里出来的,见过各种各样的好东西,没准她能认出那个火折子的来历呢。”珑儿轻声说道。
“这些事日后你可以当作一个话题直接去问她就好了,犯不上咱们扒门缝,听窗根的。”言公子答道。
“关于燕大叔,”珑儿小声问道,“是言老爷和你讲过什么吗?要不然你怎么会知道他的身份?”
言公子拉着珑儿走到了一个人少的地方,摘下了如意金环。
“收好,这宝贝每次我戴上都提心吊胆的,有一半的心思都在它的身上,脑子好像都有点不够用了。”
珑儿睁大眼睛扳住了言公子的肩膀。“我说,你怎么回事,我一问到燕大叔你就转移话题,是有什么不能和我说的秘密吗?要是那样的话,你尽管直说就好了,我肯定不会追问。”
言公子看着珑儿一脸认真的严肃样不由得扑哧一笑,“黑小子,我只是在吊你的胃口而已。”
“不是吧,”珑儿哭笑不得地看着言公子得意的样子,“你......真是够幼稚。”
言公子哈哈一笑,“赶紧先回府吃饭,吃完饭我再细细地给你讲讲你的燕大叔是个什么来头。”
* * *
四喜堂里,白樱慵懒地半倚在一张软榻上剥着瓜子,攒成一小堆以后才一起放进嘴巴里一脸满足地细细咀嚼着。
瓜子仁焦香的味道像是一剂最好的补药,让她的心情迅速地好了起来。
看着白樱嘴角的小梨涡又重新绽放,香兰悬了两天的心终于回归了原位。
“白姐姐,好像自从阿芷姑娘来看过你之后,你的身子就真的好多了,我还担心你晚饭会吃不进,特意让小丫头给你熬了粳米粥,看来那锅粥只能留着给楼下的姑娘们当宵夜了。”
白樱微微一笑,“人嘛,心里的事情一多就难免会堵得慌,想来想去想通了就化解掉了,两天要是还没好,那我这么多年可真是白混了。”
香兰把自己剥好的一小碟瓜子仁推到了白樱的面前,“你这两天的脸色太苍白了,我认识你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你这样,你不会怪我多事,自作主张去和顺堂里把阿芷姑娘叫过来吧?”
白樱笑着摇了摇头,“怎么会?我不知道有多感谢你呢,身为女人就是麻烦,我年轻的时候就做下了这个毛病,心里只要有事,月事就会淋漓不止,唉,这都已经快二十年没犯过了,谁能想到,这把年纪了,它也跟着凑热闹来折磨我一下。”
“你心里确定已经没事了?”香兰一脸担心地问道。
“还能有什么事,傻丫头,”白樱把那盘瓜子仁又推回到香兰的面前,“心事只能靠自己慢慢调节,别人的安慰其实起不到什么作用,就像是瓜子仁一样,自己亲手剥的才好吃。”
她笑着看了一眼香兰,“不过我有些好奇,刚刚阿芷和我单独在房间里说话的时候,你躲在隔壁偷听是想要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