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过无数种可能性，也绝不可能想到李玉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符不离忍不住怀疑李玉是不是在开玩笑，可李玉却十分认真地对着她微微躬身，叹道：“犬女一直蒙受你的照顾。如果桃桃小姐不嫌弃，我也可以为小姐做些什么。”
“你疯了？”符不离实在不理解，这位在人间叱咤风云的商界大亨，怎么会突然提出这样奇怪的请求。
李玉摇了摇头，面容呈现出符不离从未见过的柔和，他拍了拍自己的膝盖，居然就这么跪在了符不离的面前：“希望桃桃小姐成全。”
符不离尚且在震惊之中，也没有去扶他，只是站在他的面前，无比疑惑：“你不会是因为悠悠在我这里，所以想跟她在一起吧？”
李玉道：“希望桃桃小姐成全。”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不知道你从哪知道我有这项能力的，我可以直接告诉你，被我影响过的人，可是这辈子都逃不开我的控制了。你如果真的被我变成女孩子，可不只是身体变化那么简单，到时候我说一，你可说不出二来。”
李玉道：“无妨。”
“你是受什么刺激了？我可没有把一个大叔变成女孩子的喜好。你又不是什么走投无路的人，你明明已经位于人类世界的顶峰了，来求我这个干什么？你不想当人了？”
李玉道：“正因为位于人上，才知道小姐的本事何等珍贵。不做人也无妨，我都听小姐的。”
老唐在旁边端正了一下衣领，也随之跪下：“请成全老爷。”
符不离一时无语。
这位老头子，真的没疯？虽说李悠悠一直在自己这里，和自己的关系很好，可明面上，李悠悠是离开了李家的，她与李家的关系明面上其实是有些尴尬，甚至敌对的。
李悠悠一直暗地里用李家的人脉，符不离其实一直有些不理解，自己从李玉手中夺走了李悠悠，李玉为什么还要这么纵容李悠悠。
“你先站起来，唐叔你没必要为他说话。”符不离连忙扶起了老唐。
唐叔却不太愿意提前站起，只是一双老眼看着符不离：“老爷是深思熟虑过的，不是在和小姐开玩笑，我可以作证。桃桃小姐，老爷手中有大把的资源，在下看得出桃桃小姐是想要在人间好好生活的。如果你能获得老爷这样的人做助力，将来无论想在人间做什么，哪怕是闯下多大的祸，老爷都有办法帮你摆平，一切都会顺利许多。如此，小姐既能成全老爷，也能获得老爷的助力，这可是双赢啊。”
“……不是，我不明白，你的老爷为什么会想我对他做这种事？先站起来吧，你毕竟是李悠悠的父亲。”符不离这才将李玉扶起。
这么一把年纪的大人物在自己面前下跪，怎么都感觉无比奇怪。再说，他也并不是要自己救他的命，反而是想要投身到自己麾下？
李玉道：“小姐的意思是，能成全我了？”
符不离迟疑了一下，道：“李悠悠知道这件事吗？”
李玉道：“她不知道。”
“……这件事，我听李悠悠的。你能说服李悠悠，我就愿意。”符不离道。
事情实在有些古怪诡异，符不离搞不清楚情况，只好把皮球踢给了李悠悠。
而且以她和李悠悠的关系，真的把李悠悠的父亲变成女孩子，这关系似乎有些太乱了。
李玉面上有几分难色，他并不想让李悠悠知道这件事。
但符不离表示，她一直以来做的事都没有瞒过李悠悠，这种事情她也不会瞒着她，她无论如何都会知道的。与其等一切都发生了再让李悠悠知道，不如现在就去征询李悠悠的意见。
魔力有着几乎不容忤逆的单向控制权，投身于自己麾下，李玉就算有什么阴谋，也会在魔力连接打通之时彻底暴露，而且，往后也根本不可能做到伤害自己的事情。
难道，这个老头子其实有一颗埋藏了几十年的少女心，在这个身体逐渐走向腐朽的年纪，豁然开朗，想要变成女孩子了？
按说她本该直接拒绝李玉的，她并不喜欢李玉，也并不觉得这个男人值得被变成自己的人，但因为事情来的太过突然，她更想弄明白李玉为何如此。
与李玉、李悠悠、老唐一起坐在桌前，李悠悠看着这位父亲，听到父亲口中的计划，她也一样震惊无比。
李悠悠的震惊让李玉有些羞愧，他低着头，用手揉了揉鼻子。
“你……不是这样的人吧？”李悠悠的眼神古怪无比。
被自己的女儿这么看，李玉当然羞愧，可还是道：“我为什么不可以是呢？”
李悠悠道：“我听说，你最近把家产一大半都给了敬哥哥？他对你的产业没有什么兴趣，一门心思钻进猎魔人的武器改良上，最近被你逼的厉害，已经跑去外地了。我前阵子见到敬哥哥，他说你最近不太正常，像是在安排后事。我问过大夫，他说你的身体没什么大问题。你是发现身体有什么问题了，想通过这种方式治疗自己？”
李玉摇了摇头：“我的身体没什么问题，这一点，桃桃小姐应该可以作证。”
符不离用手触碰了一下李玉的胳膊，随后道：“确实……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老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小问题，他的身体作为老头子来说，已经算是健康得不能再健康了。
“你一直让唐叔打探我在小月饮楼的情况，也一直让你手下的人尽量听我的话。按说我离开你，你应该生气才是，但是我一直没感觉到你在生气。你一直也对小月饮楼，对我，对桃桃很好奇，我知道。所以你才纵容我利用李家的资源，以此来讨好小月饮楼……我一直以为你是好奇，现在看来，莫非你早就有现在这个打算了？”
李玉苦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女儿的眼睛。”
李悠悠沉默了一下，道：“你不可能是因为想要变成女孩子才来求桃桃这种事，这不像你的行事风格。你一定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是因为魔力，对不对？你一直痴迷于结交天下强大的猎魔人，因为你自己没有修炼的本事，没办法自己成为猎魔人，没有办法拥有魔力，所以你努力让自己成为猎魔人心目中的老大哥，如此就有猎魔人会心甘情愿地将魔力为你所用。李敬受你影响，也一直对猎魔人十分痴迷，你虽然表面上制止他，但他暗地里开设的武器店，你都是有支持的。敬哥哥早就发现了，所以才一直在陪你演逆子的戏。而现在，你发现桃桃可以让人变成魔物，变成能拥有强大魔力的人。你是为了让自己拥有魔力，所以才这么做的，对不对？”
李玉，在白玉城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甚至整片以白帝城为核心的白地，都是首屈一指的存在。
他的行事作风一向凌厉，在商界出了名的敢做敢为，几度将自己逼入绝境却又化险为夷，背负了许多骂名却终归是踏上了巅峰。在商圈外，他的名声一直不差，赈灾常年有他的身影，凡有苦难，他向来不吝啬钱财。他也常常与猎魔人们同进同出，接济过诸多贫苦人士，俨然一副江湖及时雨的架势，在猎魔人中口碑极好。
旁人也许会怀疑李玉是什么善人，是义士，是大能，但李悠悠一直以来都很清楚，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商人。
如果只会计算金钱的得失，那注定不会成为一个合格商人。能把人命、感情、权利放在价码上衡量得失的人，才有机会与他一较高低。低买高卖，以小博大，是每一个商人获利的准则，他也不例外。
所以李悠悠很清楚，他会来这里求符不离把他变成“女孩子”，绝不可能是因为他忽然转性了想换个性别玩玩，只可能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舍弃的东西，要远远小于自己得到的东西。
被符不离变成女孩子，他会失去自己的性别。但性别对这个年纪的他来说，根本无关紧要了，这根本算不上损失。而年迈的身体会因为变成女孩子而变得年轻有活力，这对他而言只会是利。
有老唐在，他的地位并不会因为变成女孩子而消失，他一定已经安排好了自己被变成女孩子后依旧接手李家管理的办法，保证他即便容貌发生变化，也不至于沦为普通人。
但是，李悠悠相信，如果只是变年轻一些，却要从今往后受制于符不离的掌控，这绝不符合她对父亲的认知。他一辈子积累的家财，绝无可能这么轻易拱手让人，那是他的骄傲，是他一辈子的荣光。
李敬说过他近来几乎在处理后事一般地将家业交给他来打理一大半，剩下的也都有一定的部署，一定是早就做好了失去所有财富的心理准备。
能让一个商人愿意放下自己的财富，从万人之上到变成另一个人的“仆从”，从一个男子变成小女孩，这背后一定有着更为巨大的诱惑在诱惑着他。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了，那就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魔力。
他被无数人告知过，他这一辈子没有修炼魔力的天赋。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祖上也没有参加过猎魔战争，身体对魔力的接受力几乎为零。
他不想认命，但身体的条件注定了他无法成为猎魔人。
成为猎魔人也绝不是他的目的，他对猎魔的兴趣其实并不大，李悠悠是知道的。相比起猎魔这件事本身，他对修炼魔力的渴望要更甚的多。
李悠悠这一年来，其实回家了不少几趟。虽然她并没有见到多少次李玉，可老唐一直陪在她的身边。老唐会询问她如今的状态，甚至会与她进行一定程度的交手，名曰为李悠悠锻炼战斗的能力，实则在探查李悠悠能力的底细——老唐并没有隐瞒，这一切都直白地告诉了她。
而老唐会这么做，毫无疑问，一定是李玉指使的。
老唐在李家的地位，除了她李悠悠，以及李玉本人，其他人根本没有资格让老唐做什么，甚至李敬这位与李玉无血亲的儿子，都不行。
对魔力的渴望，这数十年间一直在发酵，酒是越陈越香，欲望却是越陈越不可自拔。
得知如今的李悠悠已然成为了了不得的魔力拥有者，李玉如何能不心动。
普通人能得到的东西，他几乎都得到了。但普通人能得到的东西太少了，被规则束缚，其实没有自由可言。
“为了魔力，你甚至愿意被我控制？”符不离依旧有些不解，“你知道被我控制意味着什么吗？你从思想上就根本不可能忤逆我的命令。你知道苏伏吗？你调查了我身边的人，应该知道他才对。苏伏，你过来一下。”
苏伏闻言，走了过来。
符不离抬起了脚：“舔。”
苏伏一愣，随后一笑：“好啊。”
说完，苏伏便捧起了符不离的脚，伸出舌头，真的像狗一样开始舔了起来。
“你看，这就是曾经想要杀死我的苏伏。”符不离道。
而后，她看到，李玉居然看着她的脚，舔了舔嘴唇。
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符不离连忙收回了脚：“不是，你是不是想歪了什么？”
苏伏脸色微红，在符不离收回脚之后，她站起了身，恭敬地站在了一边。
李玉打量着这位高挑的女子，眼神中有几分感慨：“桃桃小姐，你说我若是变成女子，会居于你之下。可你说，即便我不变成女子，又何尝不是居于你之下？”
“……你起码比我有钱，你……能买很多个我了。”
“哈哈，桃桃小姐真会说笑。光是你的离月牌，在市面上就已然有价无市，钱这种东西，真到需要的时候，又买的了什么。桃桃小姐有所不知，我终归只是个商人，纵然家财万贯，也依旧只是个草野莽夫。钱财不过是个虚数，越是多，我却越是会成为钱财的奴隶，能不能守住这笔钱财，不由我说了算，由这个说了算。”他用手指指了指天。
符不离不懂太多，只是点了点头。
“桃桃小姐觉得我居于人上，那可是大错特错了。我也不过是这个，”他比了比小拇指，“若是哪天我做的不好了，这刀可是随时会架在我的脖子上。”
符不离又点了点头。
“我已经走到我作为人的极限了，桃桃小姐，我愿意将我的一切交给你，只求你能给我一个突破极限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