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皓天独自回到住处，重重地倒在床上。
太多无解的选择，每一个都像锋利的双刃剑。
理性告诉他，神道鬼祟是必须拉拢的力量。它们与祟世界深度绑定，是抵御大世界入侵的关键战力。月神的做法虽然残酷，但确实能最大化信仰产出，增强己方实力。
因此得放任甚至是尊重祂们对人类弱者的迫害，不能干预祂们的行为。
但每当他闭上眼睛，那些高楼里麻木的面孔、渔夫枯骨般的身影就会浮现在眼前。他们是活生生的人，是他的同胞。
睡梦中。
明皓天再次看到了意识深处的明二。
“你又在自我折磨了。为那些蝼蚁般的弱者纠结？”
“他们是人类，是我们的同胞。”明皓天沉声道。
“同胞？”明二嗤笑一声，“看看现实吧。月神领域里的那些废物，连挣扎的勇气都没有。他们沉迷幻境，甘愿被圈养，这样的同胞值得你赌上整个祟世界的未来去拯救？”
明皓天握紧拳头：\"每个人都有生存的权利......\"
“权利？”明二突然逼近，眼中寒光乍现，“在末日将至的世界里谈权利？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我们现在需要的不是无谓的同情，而是力量！纯粹的力量！
当大世界的洪流来袭时，月神这样的战力就是我们最坚固的盾牌。而你，却要为了一些迟早要死的弱者，去破坏这面盾牌？”
明皓天痛苦地闭上眼：“但如果我们默许这种压迫，对弱者的苦难视而不见，我们跟加害者有什么区别？只会纵容出无数这样的悲剧。”
明二冷笑，“区别就是我们还能活着！听着，我不是要你认同月神的做法，而是要你认清现实——现在的你，没有选择的资本。”
他伸手点在明皓天胸口，一字一顿地说：“先活下来！变强！然后才有资格谈改变规则！”
明皓天睁开眼，眼中的挣扎还未消散：“那要牺牲多少人？等到什么时候？”
明二声音冷酷道：“那些弱者本就会死。被鬼祟杀死，或是死在祟灾事件，亦或是死在同类自相残杀之中。与其让他们毫无价值地死去，不如让他们成为我们生存的养料。”
“你这是在合理化这种暴行！如果我接受了你这种观念，下一步我是否也该为了收集信仰，压榨弱者，让他们成为薪柴？”
“为什么不呢？这些神灵正是你最好的老师！扪心自问你从队员中获得的信仰足够吗？这些经由现代教育的人类，不像从前那般质朴，有多少人是真心相信你，信仰你的？”
明二贴在明皓天身前，质问道：“你以为英雄是什么？是抱着天真理想死去的蠢货吗？真正的英雄，是能背负骂名活下去的强者！”
两人在虚无中对峙，沉默如刀。
最后，明二叹了口气，语气稍缓：“我知道我无法让你轻易改变。道理你都清楚，只有你足够强大时，你才有资格改变一切，尽管最终也可能事与愿违......但现在，你必须学会忍耐。
撑不住就换我出来，我不会也做不到一直霸占你身体。我们还是可以像以前一样，你只需要将所有痛苦都推到我的身上，这样你永远都可以保持自身的纯粹性。”
“这是自欺欺人。”
“是又如何？你的纯粹，本就是一种不现实的极端。本就需要依靠欺骗和逃避来维持不是吗？明皓天，我和你是一体的......”
......
最高会议室内。
长桌两侧，各部门的分管干部正襟危坐，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硝烟。
明皓天端坐主位，双手交叉，听着一个个部门负责人抛出问题。
建设部抱怨财政不拨款，影响了各固定高楼防御工事的建设进度。
后勤部提出因主高楼的队员人数减少，后勤减少了大笔的清洁费，而整体人员和工作却没有减少，导致福利大幅减少，申请增加清洁费。
练兵部申请提高教官和优秀学员的津贴标准……
每一个议题一经说出，瞬间引爆激烈的争论。不同部门的代表据理力争，面红耳赤，唾沫横飞，会议室里充斥着拔高的声调和拍桌子的闷响。
“够了！” 香远海猛地一拍桌子，“你们各个部门，这些时日递到我桌上的预算申请、工资递增方案、福利提升提案，摞起来像山一样高！都在为自己的部门争取更多资源。”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更为锐利：“我知道你们有些人在想什么，觉得高楼发行的货币不过是些虚拟数字，多派发点给你们增加部门福利，巩固人心有什么关系？”
香远海冷笑一声，将厚厚的财务报告拿起摔到桌子上：“我们的货币，对标的是基料！它绝不是你们理解的凭空变出来的游戏币！我们收缴基料，换取货币出去。
假若我们货币大量增发，导致货币严重贬值，大家还会心甘情愿的用基料换货币吗？我们是可以强行收取，甚至可以不给他们派发货币，但这是我们高楼应有的价值观吗？
增发货币？可以！前提是我们的基料储备能够持续、稳定地增长！那样，我香远海第一个主张增发货币，给你们增加福利，绝不吝啬！”
香远海继续说道：“在我们调整现行的货币政策前，大家想要维持高收入高福利，那就得想办法解决我们高楼当下的基料收入问题。
我们的基料来源，正在大幅缩水！我们前期投资的二十一栋固定高楼，每栋高楼光是基础建设就花了整整五千基料，二十一栋那就是十万零五千基料！！更雪上加霜的是——
如今我们高楼不再移动，这意味着我们过去的一个重要的、相对稳定的基料来源渠道断了。开源乏力，消耗剧增，在这种情况下，你们部门还盯着我，要我开闸放水，给你们提福利？”
香远海稳定了一下情绪，缓缓说道：“我的立场很明确，在基料收入没有根本性改善之前，所有非必要的支出，尤其是涉及长期刚性增长的福利和薪酬方案，必须严控！
这不是我香远海吝啬，这是为了高楼不倒，为了我们还能有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