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杨先生”三个字，我脑子里忽然有个模糊的念头跳了一下——然后就被我本能的暂时封存了。
其实我没看清那个念头是什么，但仅仅只是“浅尝”，就已经让我生出非常不祥、或者说不愿面对的预感，所以我必须先确定这个消息的真伪。
“你说的杨先生，是杨佩宁、杨先生吗？”
我装作不经意的随口问道，同时在暗中观察席尔瓦的表情——在听到我的问题之后，他的第一反应是上抬眉头、下压眉尾，露出一个类似八字眉的诙谐表情。
“不然还有哪个杨先生？”
“八字眉”后的席尔瓦眯起眼睛，下眼睑随着收收拢的鼻翼一同缩紧，甚至还略带俏皮的朝我这边歪了歪头。
这些表情和动作，共同体现出一种“狐疑的疑惑”，简单说就是他想不通、我为什么会问出那个问题。
同时能出现这么多的细碎表情，也说明他正处于一种相对放松、或者说没有刻意伪装的状态，
“信息可信——抓林霜是杨佩宁的意思，同期任务还有盗窃Gidim-mul-duga、并转运回地球。”
做了一个简单的判断和整理后，那个被我暂时封存的念头又冒了出来，而且这次刚一出现就清晰无比。
“呼——”
我回味着那个念头长叹口气，虽然我自己也觉得有点扯，但那似乎是唯一的解释了。
这件事要从E.c.S.o、准确来说是周骁这个小组的任务开始说起。
之前在重型运载车的时候，周骁以为自己掌控了局面，在得意和炫耀之余说漏了很多事情，其中就包括他那个小组的任务。
从几天前的第一轮“人员甄别”开始，周骁的小组就开始异常活跃，但其实主要任务只有三件事——
抓林霜、盗窃Gidim-mul-duga，以及在保证完成这两个任务的前提下，找出并干掉藏在联合政府的011、也就是我。
其中“干掉011”这个任务，是由于戴森·维克多行动失利，才转交到周骁手上的，所以他在现阶段的主要任务，其实只有“抓林霜”和“盗窃Gidim-mul-duga”两件事。
谜底就在谜面上。
从逻辑推到这一步，这些行为背后的含义就已经很明显了，只可惜我发现“盗窃”的时候不知道林霜被抓，而在得知林霜被抓之后，又没有时间做这种仔细的思考。
当然，我所谓的“没时间思考”，只是我没有主动的进行思考，实际在我的潜意识里，已经把这几件事都联系起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我“刚刚”开始琢磨这个问题的时候，它才会像早就存在似的、瞬间在我的脑海中清晰起来——
Gidim-mul-duga和“主”有关，可能是什么来自外形文明的特殊材料，但对人类而言，它最大的作用就是作为“入梦芯片”的核心材料；
而林霜作为脑科专家梅清的外孙女，虽然得了一些“家传”，但她更擅长的不是医疗，而是对大脑进行研究、或者脑功能辅助的设备研发。
林霜因此成为研发部的主管——可能其中还有梅清的因素——而研发部的主要工作，就是制作入梦芯片。
先盗窃制作入梦芯片的关键材料，又绑架掌握相关技术的部门主管，两个具备强烈共性的事件放在一起，我实在很难想到第二种可能。
哪怕我知道杨佩宁的动机不会这么浅显，现在也想不出第二种可能，唯一还算存疑的地方，就是我想不通他为什么要制作入梦芯片。
“是他掌握了一些记忆碎片，想通过‘入梦’进行调查？还是说这种材料有什么其他特性，需要接触最多的林霜帮忙研究？”
我不自觉的又开始走神，可惜还没理出什么头绪，就被席尔瓦挥手打断了。
“怎么了？”
我回过神看向席尔瓦，顺便还白了他身后的麦克斯一眼：“我说过我只有一个问题，我问了，你答了，我们的合作就结束了。”
“别啊。”
席尔瓦咧嘴一笑，配上他的古铜肤色很是憨厚：“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必须互相帮助才能安全上岸。”
“互相帮助？”
我挑起眉毛，又朝麦克斯看了一眼：“虽然我现在冒充了011，但我依然是约翰森的灵魂，确实没必要破坏你们的任务——可是你们不信我啊。”
“o on Johnny，we……”
“we don’t trust you。”
麦克斯突然挤过来指了我一下，接着又反手指向外面的基地：“如果不是你们到处搞破坏，我们早就完成任务、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但如果不是我一直在暗中误导他们，你们现在都已经死了。”
“bullshit！我们能活下来是因为……”
“max！”
席尔瓦抬起胳膊挤走麦克斯：“失败只是你看到的结果，实际上‘赫利俄斯’还在研发阶段，即便没有这些人的阻止，我们也未必能完成发射。”
“that’s bullshit！”
麦克斯怒吼一声，面罩的内侧多了几颗唾沫星子：“‘赫利俄斯’的研发瓶颈是‘载人运输’、是加速阶段对内部乘员产生的G力负荷！这种货品的运输又不会受到影响！”
“但没人试过，我们只看到了你提供的文件数据，而在最后一次技术改进之前，所有实验发射都失败了，不是吗？”
“没错，但最后一次技术改进是五个月前！而这五个月没有再做过实验发射！”
“所以没人知道它能否成功。”
“但是……”
……
两人说着说着又吵了起来，除了再次证明他们是一盘散沙之外，还让我想通了一点其他的问题。
先前我一直好奇，有“赫利俄斯”这种极其高效的运输方式，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准备火箭，原来是因为“赫利俄斯”的载人技术还没突破。
如此一来，林霜认为它还没建成也算合理，毕竟这件事和她的本职工作没什么关系，除非她像麦克斯一样主动调查，否则就只能停留在“略有耳闻”的程度了……
“Johnny？Johnny！”
忽然两声喊，我回过神看向席尔瓦，就见他尴尬一笑、又分别指了自己和麦克斯：“你之前说能帮我们完成任务……我们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还以为你们来找我，只是为了重新抓到林部长。”
我说着先看了麦克斯一眼，他依然还是那副怀疑和不忿的模样，但这次确实没再多嘴。
“All right！”
我“嘭”的拍了下手，一副准备大展拳脚的气势摩拳擦掌：“虽然现在的局面不乐观，但只要你们按我说的做，就一定能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