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海和庄湘，这两个人我是绝对信任的——不是合作、或者说公事上的信任，而是一种出于个人感情上的亲近。
所以在发现庄湘的意识中存在隐患之后，我才会宁愿浪费精力、长时间的保持警惕，也要尽量把她带在身边。
至于肖海就更不用说了，虽然经常犯贱、让我不止一次的想掐死他，但无论能力还是身份都没有问题，更是有好几次为了帮我差点死掉。
我不觉得这两个人会害我，肖海也一再保证过，隐瞒的事情和大局无关，所以我虽然有点好奇，却也不是非知道不可——但那是在几分钟之前。
“我就没见过比你更会吊胃口的。”
我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刘祈：“说什么现在不该让我知道，又专门说‘古怪’引我好奇——真不想说你提它干嘛？”
“我喜欢看你着急、又拿我没办法的样子。”
刘祈一副恶作剧得逞的憋笑表情：“刚才你给我一个选项，现在我回敬你一招，算扯平了。”
说完刘祈就起身朝门口走去，我下意识想喊住他，但刚一开口忽然反应过来、坐在椅子上一动没动。
与此同时，刘祈已经走到门口、甚至握住了门把手，可他最后却没有开门，只一脸无奈的转头看我：“你怎么不拦我？不想知道了？”
“想知道，但是没必要拦你。”
我换上恶作剧得逞的表情看着他：“还记得我们去见‘主’那次吗？你喜欢把所有事都藏在心里，除非发现危险的迹象、而你自己又搞不定，否则一个字都不会提。”
“但现在我提起来，就说明我觉得这件事急需解决……”
刘祈的话刚说到一半，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两位！”
莉娜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隐约能听出一点焦急：“人员转移已经准备好了，索菲娅部长让我通知你们出发。”
“……”
刘祈略带尴尬的回头看了我一眼，显然没料到会这么快：“要不……路上聊？”
我对这个建议没什么意见，不过出于谨慎还是问了一下：“咱们俩应该不能同车，就算可以，这件事让别人听到没关系吗？”
“我不知道。”
刘祈摇摇头，隔了半秒又点点头：“可能会有关系——等我们十分钟！”
后半句是对门外的莉娜说的，而这也让我的心情更加忐忑。
我们现在是需要抓紧时间的，刘祈能做出这种选择，说明在他的角度看来，这件事比人员转移更加重要。
与此同时，门外的莉娜又说了句什么。
我在走神没听清，不过刘祈听清楚了，快步过来拿起莉娜的终端设备，开门递出去之后又朝我走来。
在我对面的椅子旁边犹豫片刻后，刘祈拎起椅子、直接坐到了我的身边：“他们可能不认识你。”
“……啊？”
最后的半句没头没尾，我琢磨了三秒还是没听明白：“谁不认识我？”
“肖海和庄湘。”
刘祈随口回道，平淡的像在说一件小事：“你的发小和师妹，他们可能不认识你。”
“……what？”
我脸上一副大脑宕机似的无措表情，几秒钟后，我的手指才因为震惊而微微颤抖。
不是震惊“肖海和庄湘不认识我”，而是震惊我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心里居然没有太多的震惊。
第四生命形式；
“主”认出我；
“鬼地震”梦境中、诡异肉树对我的“尊敬”；
“宇宙之旅”那个怪异的梦里、在看到那熟悉的星图之后、仿佛本能般涌起的思念之情……
类似的怪异还有太多太多，甚至有一部分我已经记不清楚，但我清晰记得它们给我的那种感觉——我不是人类。
将这个前提代入现在的局面，肖海和庄湘不认识我也很正常，所以我没有太多的震惊也很正常……不对。
我猛地转头看向刘祈：“什么叫他们‘可能’不认识我？”
“反应很快。”
刘祈欣赏的看了我一眼，不过是那种自我欣赏：“我还以为你会崩溃或者激动什么的——看来拉高期待还是很有用的！”
“你几次三番的卖关子，就是为了拉高期待？”
我无语的白了刘祈一眼，但也没心思跟他掰扯：“先说正事，什么叫他们‘可能’不认识我？”
“因为他们自己也不确定。”
刘祈耸耸肩，语气一如既往的淡定：“简单来说，就是肖海确实有个发小、庄湘也确实有个师兄，但他们对于这个人的记忆，好像不是同一个人。”
“……还是从复杂来说吧。”
“那就要从一个多月之前开始了。”
刘祈先给我打了个预防针：“那个时候你们还在六号基地，有一次你突发奇想，让庄湘讲你们以前相处的事，还记得吧？”
我几乎立刻就点了点头，但不是因为这件事的时间不长，而是那次让我发现了“梦境庄湘”和“现实庄湘”的区别、也为我之后发现索菲娅打下了基础。
刘祈不知道我在琢磨什么，见我点头便继续道：“当时肖海也在，他在听到庄湘对你的回忆之后，就觉得和他记忆中的你不太一样。”
“……这不是很正常吗？”
我愣了一下反问道：“心理学中的‘观察者分歧’，或者叫‘人际认知差异’——就拿你弟弟来说，我对他的印象和你对他的印象肯定不一样。”
“这是肖海说的，你给我科普有什么用？”
刘祈白了我一眼，没等我尴尬又继续道：“不过肖海当时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虽然感觉不对，但也没当回事。”
“后来呢？”
我迫不及待的追问道：“只是这样算不上隐瞒，而且他和小庄一起隐瞒我，肯定是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导致他重新想起了这个异常、甚至和小庄对过信息。”
“说的很对。”
刘祈朝我挑起大拇指：“猜猜后面发生了什么？”
“……我怎么知道？”
“那就别打岔。”
刘祈又白了我一眼：“我既然跟你说了这件事，就一定会说清楚，你自己分析个什么劲？”
“……抱歉，习惯了。”
“这个习惯得改。”
刘祈收起大拇指、换成食指在空气中点了几下：“用‘全知’的姿态、让对手以为自己的算计无所遁形，的确是一个进攻心理防线的好办法。”
“但有时候看破不说破，在对手以为自己即将成功、开始沾沾自喜的时候，再揭穿对方的想法、让对方发现从来都没骗到你，会造成更大的心理冲击。”
“就像你当时喝的那杯茶……”
我涌起一阵后知后觉的感慨，下意识反省自己的习惯还有什么漏洞，又突然反应过来、不轻不重的拍了刘祈一下：“别转移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