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咚——!”
当右脑的污秽完全融入体内的刹那,特蕾西娅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完整感。
就像一幅残缺的拼图,终于找到了最后一块碎片。
三股截然不同的意识洪流开始交织,特蕾西娅感到无数陌生的记忆碎片涌入。
早在第一次融入它们体内,就像她的意识曾反向污染过它们一样。
现在污秽的意识开始逐渐苏醒起来。
她感受着体内翻腾的两股新生意志,此刻正如两头困兽般在经脉中横冲直撞。
更糟的是,审判纹路竟成了它们最好的导体,让这两股意识能顺着神力直逼她的精神核心。
“幸好......我早有准备。”
她突然按住后颈,那根始终深埋在脊椎中的金针开始发烫,感受体内污秽的存在,它也开始暴走起来。
“喂......最后问你一句。”
特蕾西娅微微偏头,金色的瞳孔此刻已被蓝色纹路侵蚀得支离破碎。
米尔眯起眼睛,手中的金色眼球仍在缓缓旋转:“怎么?终于要留下遗言了?”
“你比鹤望兰......强吗?”
空气突然凝固了一秒。
“鹤望兰?”
米尔的表情从警惕变成困惑,最后化为轻蔑的嗤笑。
“那是哪个无名小卒?也配与我相提并论?”
“是嘛......”她手指轻轻扯了一下衣领。“你比她强的话,那我得拿出全部实力了。”
“轰——!”
整个世界突然陷入绝对的静止。
米尔嘲讽的表情凝固在脸上,高举的金色眼球停止旋转。
两具铠甲保持着冲锋的姿态,却像琥珀中的昆虫般僵在原地。
斯帝安伤口中渗出的血珠悬浮半空。
雨歌惊恐睁大的眼眸倒映着无数金色光点。
那些从特蕾西娅体内溢出的光尘,此刻正以她为中心构筑出一个完美的时停领域。
耀眼的金色光焰如同太阳爆发般从特蕾西娅体内喷涌而出。
她的白色风衣瞬间被神圣的火焰重塑,衣摆化作流动的金色光带,袖口延伸出飘舞的光之绸缎。
发丝在金光中褪去颜色,变成纯粹的能量态,如同燃烧的黄金般向上飘舞。
每一缕发丝都迸发着细小的神圣光辉,在空气中拖曳出流星般的轨迹。
“既然无人为你们降下审判......”
特蕾西娅的声音在虚空中回荡,神性共鸣让每个音节都震颤着空间的根基。
她悬浮于残破的监狱上空,金色发色在能量乱流中如火焰般舞动,发梢不断迸裂出细碎的火星。
随着她拔出颈后的金针,时间仿佛突然恢复了流动。
“就由我亲自执行审判。”
金针在她掌心悬浮旋转,逐渐融化成液态的光焰。
周围的空间开始呈现不自然的扭曲,碎石、尘埃甚至是光线都向着这个奇点坍缩。
监狱的残垣断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即将降临的审判战栗。
“收尾。”
一柄通天彻地的金色巨剑刺破云层,剑身完全由流动的神焰构成。
当剑尖触及监狱穹顶的刹那,时间再次凝滞。
连飘落的雪花都定格在空中,每一片冰晶都被镀上了燃烧的金边。
特蕾西娅的手腕轻轻翻转。
没有浩大的声势,没有震耳的轰鸣。
金色洪流如同神明的画笔般无声扫过,所经之处呈现诡异的景象。
钢铁护栏如沙粒般随风飘散,逃亡的守卫保持着奔跑姿态化为金色剪影。
当洪流完全贯穿监狱的瞬间,这座罪恶的建筑就像被利刃切开的苹果,断面光滑如镜。
上层的结构缓缓滑落,在坠落过程中分解成无数金色光点,恍若一场逆行的火雨。
特蕾西娅垂眸俯视着自己的杰作,瞳孔中倒映着雾蒙蒙的天空。
飘落的金雪拂过她的脸颊,在触碰皮肤慢慢消散。
“雪崩时......”
她的指尖轻轻触碰悬浮的金色雪花。
那晶莹的冰晶在接触的瞬间化作细碎的灰烬,如同她记忆中那些不断破碎的希望。
“果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无人知晓特蕾西娅究竟背负了多少。
无人看见她从交界地爬出时,指甲缝里嵌满的泥土与血痂。
无人听见她在深夜蜷缩在角落,压抑的呜咽如何被雷鸣吞没。
更无人知晓,她笨拙地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预演每个决定,像个蹒跚学步的孩子般反复练习着复仇这个动作。
她就像一个演员,没有人能真正的看穿她自己。
明明拥有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却还是像个执拗的傻瓜,把每个步骤都在心里排练千百遍。
飘落的金雪渐渐停歇,废墟中只剩那颗孤零零的眼球还在闪烁。
特蕾西娅蹲下身,指尖悬在眼球上方,突然想起很久以前,也有人这样温柔地遮住她的眼睛。
可现在,再没有人来为她遮住这满目疮痍了。
“我果然......”
她双手托住那个眼球紧紧握住,直到那眼球在她手中化作光点,随着风飘向空中。
“还是学不会优雅地复仇啊。”
特蕾西娅独自立于深坑中央,雨歌蜷缩在不远处的一个半透明光球里。
她是特蕾西娅唯一保护的人。
“我不是救世主,也不是复仇者。只是碰巧......我的愤怒和你们的罪孽,在今天达成了共识。”
远处传来建筑残骸坍塌的轰鸣,几块碎石滚落到她脚边。
特蕾西娅踢开碎石,露出下面半张烧焦的实验记录。
“活着的人自己爬出去。死了的......就留在这里赎罪吧。”
体内炽热的光芒正在燃烧,她并没有选择退出这个形态。
因为有一个宿敌她终将会碰面。
“喂,别躲了。你是我为数不多的......活着的......还认识我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