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五
文秀边走边说，佩轩打趣说：“这个小崔想给我拉边套，可惜我不需要。”文秀不解地问：“什么叫拉边套？”佩轩解释说：“拉边套是东北的一种习俗，西北某些地方也有这种习俗。一个家里的男人生病了或残疾了，养不起这个家，就引入另一个男人，这样两个男人来养这个家，这家的女人当然也要陪后来的男人睡觉，而且因为本来的男主人身体不好，女人陪后来的男人多一些，但是男主人有优先权。这后来的男人就叫‘拉边套’或‘拉帮套’，这些一般都是发生在贫困地区。”佩轩说到这里，文秀气愤不已，抽出挎佩轩胳膊的手臂，举手就打佩轩，愤愤地说：“你个赖货！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就是再穷，也不会找人来拉帮套！”佩轩陪笑着说：“你不要生气，这本来就是开玩笑嘛；咱们这里根本就没有这样的风俗。”文秀依然气愤难平地说：“你就是侮辱我，说我是个不正经的娘们！”佩轩说：“不要上纲上线啊，我就是给你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对不起，以后不给你开这玩笑了。”文秀说：“你就会欺负我，你咋不拿自己开玩笑？譬如说，你咋不说有人给我拉边套啊？或者你给人家拉边套啊？”佩轩说：“别人给你拉边套，古已有之，那不就是我再娶个小老婆吗？你愿意吗？”文秀忿忿地说：“还美死你呢！我才不愿意呢，这是典型的男尊女卑。”佩轩继续说：“你还说我咋不给别人拉边套，娶不上老婆的人才去给别人拉边套，知道吗？如果我娶不上老婆，我就到大西北去，给别人拉边套去，总比打一辈子光棍好吧？好不好？”文秀干脆地说：“不好！我不允许你去给别人拉边套，那样太委屈你了。”佩轩说：“那都是娶不上媳妇的人才去拉边套的，拉边套这种事，当事的三个人都很委屈，实在是没办法才这么做的呀。对于男主人来说，自己养不起家，甚至显得那功能不全，会感到屈辱的，况且自己的老婆要让别人分享，心理会是一种什么状态？对于拉边套的人来说，娶不上媳妇，去做人家的‘二房’，在人家家里要遭人家的白眼，受男女主人的气；女主人要忍辱负重，让丈夫以外的男人分享自己。对于三个当事人来说，都是屈辱的，都是不得已而为之。你说的给别人拉边套太委屈了，当然是这样，可是如果不是娶不上媳妇，谁会去给别人拉边套呢？处在那样的情况下，能有边套可拉就不错了，人家肯让去拉边套已经是格外开恩了。虽然咱是扛活的长工，可是也要找到肯要咱的东家咱才能当长工啊，否则，咱就当不了长工。同时，咱当着长工，晚上还睡着女主人，即使受点委屈，也该知足了。文秀，你说我说的对不对？”文秀调侃他说：“你当长工还当出瘾了？哼，就该让你去拉边套！”佩轩正经说：“没有谁当长工当出瘾，那不是不得已嘛。但凡有点能耐，能娶上媳妇，他就不会去拉边套；一个男人但凡能养活家庭，他就不会让其他男人来拉边套；同样，一个女人，但凡有一点办法，也不会让丈夫以外的男人来分享她，名声难听啊。”文秀问道：“有没有女主人嫌弃自己的丈夫，与外面的男人串通起来，向丈夫施加压力，让外面的男人过来拉边套，私通变成合法同居？”佩轩点头说：“当然不能排除这种情况，其实拉边套的男人一般都是女主人看得上的男人，如果她看不上，那个男人也不太可能来拉边套。”
文秀说：“咱们这里可没有这样的风俗，说实话，这种情况三个当事人都够丢人的，太丢人了，不敢想象。”佩轩说：“丢人了，咱们中原地区比较传统，肯定是不能允许这样的风俗存在的。而这种情况下的三个人其实都是出于不得已，谁都知道这是很丢人的事，都是如果有一点办法，谁会走这条路？不过呢，东北、西北这些地方不像中原那么传统和保守，人们对这些风俗见怪不怪，其实这是底层人求生存的无奈之举。我觉得，这是一种进步，一种冲破封建藩篱的壮举，是值得称道的。”文秀说：“呵呵，你对拉边套评价很高啊。”佩轩若有所思地说：“这只是我的一些想法而已。咱们中原地区的人受礼教的影响太重，对这些自然是看不惯的，其实不光对这些出格的事看不惯，对于一般的自由恋爱也不见得看得惯。比如咱俩的自由恋爱，咱俩谈了将近一年，不是还是偷偷摸摸的吗？为什么咱们不敢公开呢？当然是怕别人看不惯，议论纷纷，沸沸扬扬，总之，这是一件不光彩的事。尤其是对于女生来说，更认为谈恋爱是伤风败俗的事，其实这依然是封建的男尊女卑观念在作怪，这公平吗？当然是不公平的，尤其是对于女生来说是非常不公平的。所以，我在与女生的交往中，都特别注意要保持距离，这是出于维护女生的名誉。即使在大学里，尽管我土里土气的，人们不会认为会有女生愿意和我谈恋爱，但是我依然要与女生保持距离。咱俩谈的时候，一直是秘密进行的，后来暴露以后，不少人是看不惯的，比如那个李建强，肯定是对我又嫉妒又愤恨，才忍不住向我挑战的。大言不惭地说，我的人缘还是不错的，我敢说很少有人能比上我的人缘吧？你的人缘也不错，你性格内向，文静秀气，待人和善，从不招惹是非。以我和你的人缘，一样有人看不惯咱俩谈恋爱，你想想，还有谁谈恋爱让人看得惯呢？国家法律早就规定可以自由恋爱了，可是几十年过去了，人们依然无法接受自由恋爱，咱们这地方是不是太落后了？”
文秀深以为然地说：“佩轩，你说的对。现在想想，是有点后怕，像咱俩这种情况，成的几率太低了！我以前总是认为，是我的坚持成就了咱俩恋爱的成功，现在来看，一部分是幸运，一部分是爸妈的开明，才使咱俩走到了一起。你说，如果爸妈始终不同意，咱俩会不会成？”佩轩说：“我觉得也会成，不过肯定不会这么顺利。依你的坚定，是不会变心的，我虽然爱你，但是我不会像你那么坚定，我会担心考大学的事。可能咱俩会隔开几个月不接触、不联系，但是高考之后咱俩会联系的，会再续前缘的，这时候情况明朗了，你家里也没有理由不同意了。”
文秀摇摇头说：“佩轩，你说的也是完全可能的。不过也可能会有另一种情况。”佩轩不解地说：“另一种什么情况？”文秀说：“另一种情况就是，我爸妈和家里坚决不同意，我大哥又威胁不让你参加高考，那么咱俩就只有断绝联系了，你不敢和我联系，我也不敢和你联系。这样下去半年多时间，你需要压抑住自己的感情，也要挣脱内心的煎熬，全力以赴去考学，等到高考以后，你经历了那么多的痛苦和煎熬，你会重新考虑咱俩的恋情的，也许你会对我和我的家庭感到心灰意冷，于是就不再有联系我是念头。我也没脸再联系你，这样咱俩的爱情就结束了，再续前缘的可能性也就不存在了。其实我也知道，你一旦爱上一个人，是不会改变的；可是如果你对但凡感到绝望，就不再会相信爱情，你下了决心以后，咱俩这辈子就不可能再有任何牵扯了。我了解你内心深处，咱俩发生误会的那次，我为什么深夜还去找你呢？我就担心你一旦决定与我分手，我就再无机会了。”
佩轩作沉思状，过了一会儿说：“文秀，咱俩的事应该以结果为准。你说的我会心灰意冷之类的话，其实不会的。我爱上你，就不会轻易放弃你。那时候如果你家里不同意，咱俩会断了联系的，但是感情是断不了的。我当时非常担心你的身体，如果你的身体垮下来，我会不顾一切去找你爸或大哥的，你明白吗？我看到你身体垮下来的时候，我就去找你了，虽然当时我很害怕被你家的人发现，因为一旦被发现我可能会被取消高考资格，这是大哥威胁我的话。但是我发现你瘦得已经脱相以后，就看不进去书了，放了学就找你去了，你还记得吧？”文秀眼睛里噙满了泪水，点了点头。佩轩继续说：“如果你家里对咱俩依然那么严厉的话，咱俩肯定会不再联系的。不过，如果你的身体再次垮下来的话，我想我会去找爸谈一谈的，我会劝他暂时放咱俩一马，让你重新燃起生活和爱情的希望，不再抑郁，这样不至于让你的身体垮下来，至少可以等到高考之后再说。我会讲清楚利害关系的。我会向爸声明，我以后一定与你分手，现在只是为了你的身体健康才表面上维持恋爱关系。这样爸也许会同意维持咱俩的关系到高考以后。高考以后我考上了大学，你家里也许会回心转意，同意咱俩的婚事。这是最坏的一种打算。如果你的身体不会垮下来，那么咱俩就会有半年时间不怎么联系，但是因为在一个班上学，也是天天见的，也大致可以放心。等到高考以后，成绩下来了，我会想办法联系你的，如果需要提亲的话，我也会托人去你家提亲的。我知道，你爱我，你心里只有我，咱俩只是不得已才不得不断开联系的。即使我考上大学了，我依然爱着你，所以我会联系你的，我不会抛下你不管的，我会对你负责到底的。至于发生误会那次，我也会冷静处理的，不会一时冲动就跟你散伙，事实也是这样。”佩轩看着文秀说：“文秀，我相信，咱俩的爱情是牢不可破的，最终是能够终成眷属的，我不怀疑这一点。”
路灯下，文秀看到佩轩的眼神是那样的平静，那样的坚定，她知道，佩轩爱她胜过爱他自己，在他俩恋爱的问题上，不仅她是坚定的，，他也是一样的坚定，她不会放弃他，他更不会放弃她。即使两人在临近高考的半年时间里断了联系，佩轩也会在高考之后来找她的甚至会托人来她家里提亲的。而这时候如果佩轩家里托人来提亲的话，她的爸妈就没有理由不答应，因为佩轩已经考上了大学，爸妈不会再有后顾之忧。从世俗的观点看来，这时候两个人的条件已经发生了翻转，佩轩因为考上学成了占优势的一方；文秀虽然家里条件好，但是仍然是农民身份，仍然是农村户口。但是佩轩不会居高临下，不会对文秀有任何的嫌弃，他只是要与他心爱的文秀定下婚约，他要对文秀负责到底，最终娶她作为妻子。文秀不由得说：“佩轩，谢谢你。”佩轩看着文秀，马上明白了她的心意，停下脚步，搂着她拥吻在一起。
佩轩说：“咱俩是一体的，不能说谢谢之类的话。我爱你，就要娶你，就要对你负责。在这一点上，咱俩是一样的，都是非常忠于爱情的，绝不是三心二意、见异思迁的人，所以，咱俩走到这一步是毫不奇怪的，可以说是必然的。咱们也不得不说，爸妈的开明和对你的爱也及早促成了咱俩的定亲，这也是极其难得的。你也应该明白，爸妈在这个问题上，对你是相当宽容的。大哥大嫂也是一样。没有他们的宽容，对你的容忍，你不会这么轻松就和我定了亲。在咱们农村，像爸妈那样能够很宽松地对待女儿自找婆家的，是几乎没有的，所以，你应该感谢爸妈，应该庆幸自己生长在这样一个正直、宽松、开明的家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