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利尔馆长本打算等所有契丹遗族的亲兵都出发后,再带领队员们跟在后面。然而,兀丞黑却上前一步,伸手做了个 “请” 的手势,“馆长大人。”
科利尔馆长苦笑着心想,他们还是不放心啊,这是要把考察队夹在队伍中间,以防队员们有什么不轨举动。
兀丞黑随后又说了句 “请”,馆长便不再犹豫,带着队员们跟在了科比诺夫一行人身后。
这条向上攀登的盘道,和之前走过的并无太大差异。只是沿途修建了许多阁楼式建筑,这些建筑处处彰显着峻宇雕墙的气派,雄伟宏大。大部分建筑的空间都延伸出了盘道,依靠从下面崖壁上斜撑出来的立柱,稳稳地支撑着整个建筑。
齐立昂一边走一边惊叹,刚刚经历了一场强烈震动,这些建筑却依然稳稳耸立,其抗震能力着实令人赞叹。而且,建筑的构件大多都在,尽管一些有机材料外面附着着一层荧光物质,但主体部分完好无损。他随手触摸,能真切地感受到那份真实。看来这些建筑和深层夸父墓穴里的工匠们有着相似的际遇。不知道是不是下面那厚厚的穹顶起到了遮挡保护作用,才使得它们的主体得以留存。
刚才的那场巨震,似乎对这里并没有造成太大的破坏,除了让人站立不稳,并未出现其他异常情况。齐立昂一时想不明白,索性就不再纠结。
楼阁里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朝向中心小太阳的方向都设有供桌。案几上,玉盘珍馐等供奉之物一应俱全,宝鼎里的香薰青烟袅袅。尽管受到了之前震动的影响,杯盘狼藉,但从这些杂乱的物品中,仍能看出供奉规格之高。宝鼎中的燃香显然是刚熄灭不久,香灰还带着余温,想必是前面进入的契丹遗族族中所为。而祭案上的杯盏盘碟,虽然装饰不多,但在古朴之中透着一股典雅贵气,让人看了心生欢喜。
齐立昂边走边瞧,顺手拾起了一只青绿色的小碟子。这碟子质地温润如玉,表面没有过多装饰,朴实无华。仔细端详,青绿色的釉内分布着一些气泡,宛如点点星辰,釉面还有如蝉翼般若隐若现的开裂纹。他把碟子翻过来,发现圈子里没有底款,只有几个透着胎色的支钉眼,圈足不着釉,胎体呈现香灰色。这瓷碟拿在手里,触感温润。
齐立昂并非贪恋珍宝之人,即便再喜欢,只要不是自己应得之物,都能果断放下。他向前走了几步,准备将碟子放回祭案上。科利尔馆长看到了这只碟子,眼睛顿时一亮,伸手讨要过来。他拿着碟子在眼前仔细查看,刹那间,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嘴里情不自禁地说道:“雨过天晴云破处,这般颜色作将来。”
熊赳赳看到科利尔馆长的神情,就知道这碟子必定有蹊跷,甚至可能是重大发现,否则不会让馆长如此激动。于是他问道:“馆长,这是什么物件?值钱吗?” 科利尔馆长仍意犹未尽地盯着小碟子,舍不得将视线移开半分,笑道:“值钱?哈哈哈,你就是有钱也买不到啊。”
“哦?” 熊赳赳双眼放光,哪还顾得上前面是谁,竟然一把从科利尔馆长手里将碟子抢了过去,说道:“这可是我昂哥先捡到的,我先替他收着。”
科利尔馆长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手中一空,顿时心里涌起一股失落感。他急忙说道:“小心小心,这可是无价之宝啊!”
“无价之宝?” 熊赳赳更是死死握住小碟,不肯撒手。
“阿波罗,你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宝贝,先让馆长给我们讲讲嘛。” 晴奈有些嗔怪地说道,“再说了,这里的东西,只怕你一件都拿不走,你看看身后。”
熊赳赳顿时感觉背后一阵发凉,慌忙回过头,只见兀丞黑正满脸鄙夷地看着他。
熊赳赳讪讪地笑了笑,极不情愿地将小碟子又还给了科利尔馆长,嘴里还不忘给自己辩解:“我就是看看,看看还不行吗?”
馆长接过小碟子,激动地说道:“今天咱们可真是世间最幸运的人了,你们可知道这是一件什么瓷器吗?”
齐立昂之前听科利尔馆长说起过 “雨过天晴云破处” 这样的诗句,心里已经有了猜测,说道:“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宋代名窑柴窑所制的瓷器吗?”
“哈哈哈哈……” 科利尔馆长畅怀大笑,“对,就是它!人间瑰宝啊,世间已难得一见。”
队员们,甚至周围的兀丞黑和亲兵们,都被科利尔馆长的话惊得瞠目结舌。世间难得一见,那这岂不是人世间的孤品了?
齐立昂不太确定地问道:“馆长,您确定这就是传说中的柴窑瓷器吗?”
“当然!” 科利尔馆长斩钉截铁地说,“你们看这釉面,青如天,面如玉,星辰稀,蝉翼纹,与古籍中记载的完全吻合。再者说,有这千年前的古建筑在此作为佐证,想作伪都难。”
熊赳赳虽然听得热血沸腾,但对于科利尔馆长说的这些,还是觉得和“人间瑰宝”的说法有些距离。于是他催促馆长:“您就说说它怎么个稀有法吧,这釉面啥的我也听不太明白。”
科利尔馆长意犹未尽地接着说:“这瓷器的釉面才是它最值得称道之处。古籍说,它‘千山碧波翠色来’,仅此一点,就可谓是振古铄今。你们可能听说过宋代有五大名窑 —— 汝、钧、官、哥、定,这五窑之首是汝窑,而汝窑却是仿柴窑烧制的。”
熊赳赳打断馆长问道:“这柴窑,是不是用柴火烧的窑啊?”
“哈哈哈哈……” 馆长又大笑起来,“阿波罗,此柴非彼柴,这个‘柴’字指的是后周的柴氏,是一个姓氏。柴家曾是后周的皇室,而柴窑正是以他们最尊贵的姓来命名,由此可见他们对这个窑口的重视程度。这个窑口出产的瓷器是进献给天子的贡品,耗费数年之功,才烧成一窑,因此极为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