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之后,顾南枝便鼓起勇气,主动联系傅既琛。
虽说俩人现在关系处于白热化状态,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迹象。
可傅修文毕竟是杨奶奶的儿子,又是自己的长辈,更是从小看着她长大成人,顾南枝觉得自己身为后辈,怎么着也得到医院去探个病。
电话拨过去,显示无人接听。
她知道他恨她,不想听到她的声音,更不想再看到她,便深吸一口气,厚着脸皮重新拨打第二遍、第三遍、乃至于第四遍……最终无果,只能改用微信的方式寻得联系。
可傅既琛还是不回她的信息。
她伤心难过之余,也暗自庆幸,最起码……他没有将她拉黑删除,这已经是他留给她的最大体面了。
期间,她也有思量过,让陆之柔帮她传话,说不定他就会回电了。
几度徘徊,几度犹豫,拎起手机的刹那仍觉不妥,又恹然地将其扔回床上,矛盾的心让她胸口一钝一钝地痛。
倘若她真的只是傅既琛的妹妹,彼此关系纯粹,那么这通电话,她可以毫不迟疑地拨通过去。
奈何,她与哥哥交往过,而这段微妙的关系又从开始乃至于结束,全都落入到陆之柔眼中。
如果自己就这么冒失地打过去,陆之柔会不会直接判断她与哥哥还在藕断丝连,从而影响乃至于耽误到他们的婚事?
她不能这么做,绝不!
正当焦灼难耐之际,晕晕沉沉就睡了过去,一个午觉醒来,却是惊喜地收到陆之柔的来电。
“南枝,好久不见了,你这段时间怎样?”陆之柔的声音轻快而甜美,掩也掩不住的喜悦之情。
“也没多久吧,不前两个星期才见过面吗?”她一边思考着,一边故作无聊回复:“我还是老样子,每天待在家里养胎,不是吃吃喝喝,就是做不完的产检。”
心头那句话酝酿到一定程度,脱口而出的瞬间,陆之柔却抢先一步问:“这个周六你有时间吗?”
“周六?”
“嗯~”
“有……怎么了?”
陆之柔说:“我从巴黎订购的那批婚纱,周五刚好空运到京海,你审美一向比我好,我想让你帮我选几件婚纱,好对个眼。”
高帽都提前给顾南枝戴上了,她能拒绝?
“选婚纱?”顾南枝恍惚了几秒,意带迟疑又觉恐惧,问:“那……我哥,他……会去吗?”
听到这,陆之柔方才轻快的口吻刹那黯然三分,垂眸失落道:“原本是要一起去的,可你也知道,傅董事长前段时间中风昏迷入院,既琛他也才刚全盘接管名仑,每天早出晚归,忙得很!我都好几个星期没见着他了。”
停了一停,口吻略带苦涩,又含几分抱怨说:“原本我们订好这个星期要到意大利拍婚纱照的,恐怕……只能等到婚礼举办过后再补拍了。”
顾南枝不想听到有关于他们俩婚礼的任何细节,非常巧妙地岔开话题:“对了,傅董事长现在怎样?还没醒吗?我想去看看他。”
“你不知道吗?”陆之柔微微有些诧异:“他现在还躺在IcU,医生怕病情恶化,一律禁止探病,你最好不要去,既琛已经让人把上下两层全都封锁了,去了也只会吃到闭门羹。”
禁止探病……果然跟祁砚川说的一模一样。
后来,她们不再继续那个话题,却又延伸到另一个固定话题。
可大多数时候都是陆之柔在说,顾南枝由始至终只做一个倾听者。
陆之柔说他们俩感情进展迅速,夸他体贴大度,是个能够付托终生的人,还说自己感觉在做梦,直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即将要嫁给他……
顾南枝听着听着,恍恍惚惚觉得心口那块正一点一点地落空,旋即鼻尖酸涩感袭来,喉咙瞬间就硬了。
她在想,他与她曾经做过的那些事,他也会跟陆之柔做吗?
她不能再听了,更不能去想,随便找了个借口,便匆匆挂断了线。
日落西斜,太阳柔和的光线正过关斩将,穿过大气层,穿过落地窗,正从窗帘的缝隙中,静悄悄晃动在她精致的五官上。
她神色愣怔,就这么痴呆呆盯着床上那部手机,屏幕亮了又黑,黑了又亮,她毫无察觉,只一心一意在想:他真的爱上陆之柔了吗?真的要跟陆之柔结婚吗?
时间在缓缓流淌着,直至郁阿姨上房敲门,她才黯然回过神。
“太太,先生刚才来电话,说打你手机打不通。”
顾南枝站在门口怔了怔,慌忙折返回到床上找手机:“不好意思,我把手机调了静音。”
说着,点亮触屏,正准备回拨祁砚川断断续续打来的五个未接来电。
郁阿姨提醒道:“太太,不用打了,估计先生这会在飞机上,手机应该也关了机。”
“在飞机上?”顾南枝懵了一懵。
“嗯。”郁阿姨说:“我正准备跟你说,先生让我上来告诉你,他临时要到江城出差,明天应该不能赶回来,答应陪你到医院做产检的事,他说很抱歉,希望你能够体谅。”
“哦……”顾南枝点头后笑了笑:“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瞧你这个严肃样。”她顺势坐到床上,神情狡黠又俏皮:“本来就没打算让他陪,何来体谅之说?”
郁阿姨定睛细瞧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再三确认她确实没有生气,方才悬住的心顷刻松懈:“你不怪他就好。”
她笑容谦卑而温和地说:“太太,请您放心。明天去产检这件事,我已经安排妥当,不会有什么差错的。”
要说郁阿姨办事,就没有不放心的。
出发那天清晨,居然安排两个保姆,三名保镖,还亲自陪同她过来。
顾南枝觉得她有些劳师动众,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可郁阿姨说,这都是祁先生的安排,她也就默然接受了。
都是些常规产检,顾南枝早就轻车熟路。
一系列检查完毕,她安然坐在VIp休息室里等待报告结果。
偶尔无聊时,郁阿姨会主动与她谈话,可说的都是些祁砚川以前在德国日常趣事,她听着听着就犯困了。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物品乒乒乓乓摔落到地的声音,旋即她听到有一个女人大喊:“滚!你给我滚!孩子是我一个人的,与你无关……”
她摇摇欲坠的小脑袋瞬间摆正,睁大双眼看向郁阿姨,问:“外面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