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赵斌那小子……是真他妈的狠。”王大发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里掠过一丝后怕，又抽了口烟。
“那保安队长不是要报警吗？赵斌不知道从哪儿叫来几个小混混，黑灯瞎火的，在厂子外面的巷子里，把那队长给堵了。”
“打得那叫一个惨……我没敢凑太近，就听见里面嗷嗷叫。后来赵斌出来，手里攥着一沓钱，甩给我一半，得有……嗯，一千五。他说，‘拿着，封口费。’那队长后来果然没报警，第二天顶着个熊猫眼来上班，看见我俩都绕着走。这事儿啊，就这么过去了。”
“后来嘛……厂子效益不好，我俩都待不下去了，就瞎混，天天凑一块儿喝酒，吹牛逼。钱？抢来的那点钱能顶几天？很快就光了，没辙了，总得吃饭吧？就又想着干老本行，找了个汽修厂上班。”
王大发吐了个烟圈，烟雾缭绕中，他的表情有些恍惚：“干了大概……半年？差不多吧，有一次，来了辆挺新的奥迪，让换刹车片，活儿是赵斌接的，我在旁边打下手，他弄着弄着，顺手拉开了副驾的手套箱……”
“然后呢？”杰的声音没什么起伏。
“然后他就跟定住了一样！”
“我瞅着不对劲啊，问他咋了，他不吭声，从里面摸出来一张照片。我凑过去一看……是他老婆徐欣，还有一个男的，看着挺亲密那种合影，背景好像……像是个大学校园？”
“他当时那脸啊，警官，你是没看见，绿得跟那什么一样，捏着照片的手都在哆嗦，我当时就觉得要坏事。他嘴里骂骂咧咧的，什么‘狗男女’、‘贱货’之类的，翻来覆去就那几句。”
“照片上的人是谁，他当时知道吗？”杰问。
“不知道啊！就一张照片，谁知道是谁？但他那人……认死理。后来，我俩就偷偷查了那辆奥迪的车牌信息，汽修厂嘛，查这个方便，顺藤摸瓜，就把那男的给找着了。”
“叫什么？”
王大发努力回忆着，烟灰掉了一截在裤子上也没察觉：“叫……肖……肖然？对！好像是叫肖然。听那姓肖的说，他跟徐欣是大学同学，那时候谈过。”
“就因为这个，赵斌动手了？”
“那可不！”王大发猛点头，“找到肖然，赵斌二话不说，上去就给他干趴下了，那姓肖的戴个眼镜，看着挺斯文的，哪儿经得住赵斌那种不要命的打法？揍了一顿还不算，赵斌把他手腕上戴的表给撸下来了，看着挺值钱的，又从他钱包里翻出五千块钱，说是……精神损失费。”
“肖然没报警？”杨楠插了一句。
“报啥警啊？”王大发嗤笑一声，“估计也是被打怕了，看赵斌那样子就不好惹。再说了，他跟人家老婆那啥……他自己心里也有鬼吧？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但赵斌心里那坎儿过不去。”王大发掐灭了烟头，在地上碾了碾，“从那以后，他就老是魂不守舍的，有时候一个人喝闷酒，喝多了就砸东西，嘴里念叨着要杀了徐欣。我听着都害怕，劝了他好几次，他不听。”
“有一次下班，我亲眼看见他从工具箱里摸了把改锥，挺长的那种，磨得锃亮，揣兜里就走了，我心里咯噔一下，这小子不会真要干傻事吧？不放心，就偷偷跟了上去。”
“跟到哪儿了？”杰问。
“人民医院门口。”王大发舔了舔嘴唇，“我看着他眼睛通红，在门口转悠，没一会儿，他老婆徐欣从里面出来了，直接就上了一辆车——就是肖然那辆奥迪！”
“我当时魂儿都快吓飞了，眼看赵斌就要掏家伙冲上去，我赶紧从后面死死抱住他，我说你他妈疯了！这是医院门口！你想进去蹲一辈子啊？他挣扎着，眼睛跟要吃人似的。好说歹说，才把他劝住。然后我俩赶紧拦了辆出租车，我说，师傅，跟上前面那辆奥迪。”
“跟到哪儿了？”
“一个酒店，我俩就眼睁睁看着肖然搂着徐欣，进了酒店大堂，开了房……”
王大发咂了咂嘴，表情有些复杂，像是鄙夷。
“当时赵斌就在车里，看着他俩进去，一句话没说，我都不敢大喘气，当时我们都.......”
王大发越说越起劲，杨楠清了清嗓子说道：“你当我们都没事干呢？捡重点说！”
“第二天，赵斌那小子又去找肖然了。这次没在马路上堵，直接摸到肖然上班的公司楼下。”
“这次他没动手？”杨楠问。
“没动手，动嘴了。”王大发嘿嘿笑了两声，但听着有点儿瘆人。
“赵斌直接跟肖然摊牌了，他说，‘行啊你，肖然，挺会玩儿啊？睡我老婆是吧？可以，没问题。’当时就把肖然给说懵了。”
“赵斌接着说，‘不过呢，这事儿不能白干。你睡一次，给我一万块钱，就当……就当你嫖了。’”
“肖然当时肯定不干啊，说凭什么？赵斌就笑了，说，‘凭什么？凭我知道你家住哪儿，你老婆孩子长什么样。’ 他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肖然家里的地址，还说了他老婆在哪儿上班，敢不给这个钱，他就去他家门口蹲点搞他老婆。”
王大发压低声音，模仿着赵斌当时的语气：“‘你要是不给钱，或者敢报警，’ 赵斌指着我，‘看见我这兄弟没？他别的不会，就他妈会捅人。到时候你老婆孩子出点什么意外……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他还说，‘反正老子烂命一条，你肖然家大业大的，掂量掂量吧。’”
“肖然当时脸都白了，估计是真怕了。最后……最后还是掏了一万块钱给了赵斌。”王大发叹了口气，“拿到钱，赵斌转头就去干了另一件事——偷偷给徐欣买了份意外险，受益人，写的是他自己。”
“这之后呢？”
“之后……之后他老太太不是病了吗？挺严重的，他就辞了工作回家，专门伺候老太太去了，他一走，我一个人干着也没啥意思，正好那时候开出租好像挺赚钱，我就也辞了，去开了出租。”
“那段时间，我俩联系就少了，顶多过年打个电话问候一声。我开了两年出租，攒了点钱，觉得那玩意儿不自由，就买了辆二手小货车，开始自己跑货运。”
“直到去年年底，他突然给我打电话，说他妈没了。我过去帮了几天忙，搭了个手，把老太太送走了。丧事办完，家里就剩他一个人了，也没啥牵挂了。然后……然后他就又跟我提起了那个念头。”
“杀徐欣？”
“对。他说老太太也没了，他活着也没啥意思了，不如干票大的。他看我有货车，就跟我商量，说让我找个机会，开车……开车把徐欣给撞了，弄成交通事故的样子。”
“他说，只要他这个‘受害者家属’不追究，警察那边就是个意外，保险公司得赔钱。到时候，他既能拿到交通意外的赔偿，还能拿到之前买的那份保险金，一举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