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父没想到牛爱花这么快就走了，满脸歉意的送走了牛议员，回来便忍不住抱怨：
“遥儿，那牛小姐家世品行都是极好的，你……”
“父亲，”祁遥打断祁父，语气平静却不容置喙，“我的婚事我自有主张。如今咱家根基未稳，外患未除，岂是考虑儿女私情之时？”
祁父还想再说些什么，祁遥又抢先一步：“上官议员那日说有个饭局想请你去，父亲多做准备。”
一句话便将祁父所有的话堵了回去。
他张了张嘴，终究是叹了口气，不再多言。
这个儿子所思所想，早就不是他能理解把控的了。
他老了，现在家里是儿子做主。
祁遥离开客厅，去了祁敬言房间。
“敬言，你睡了吗？”
祁遥轻敲房门，里面传来一阵慌乱的声响。
“没有，哥哥怎么来了？”
祁敬言打开门，探出了头。
祁遥仔细端详着祁敬言，见她眼圈微红，似乎有哭过的痕迹。
“这是怎么了？谁惹我们敬言不高兴了？”祁遥拉着祁敬言进屋坐下。
“没有不高兴……”祁敬言垂眸，摇了摇头，声音闷闷的。
“没有不高兴，为什么哭了？”
“…没哭……”祁敬言脑袋垂得更低了，又羞又愧，“对不起哥哥，又让你担心我。”
哥哥如此关心自己，自己却因为哥哥可能将要娶妻、与自己相处的时间变少而难过，真是愧对哥哥的关爱。
祁遥也不再绕圈子，两只大手捧起祁敬言脑袋，看着那双雾气萦绕的眼睛，认真道：“敬言，不管未来如何变化，我们是否站在对立面，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哥哥永远是你的哥哥，最在意的人永远是你，永远不会变。”
这句话像一道暖流，瞬间冲散了祁敬言心中所有的酸涩委屈。
她又想哭了。
每次只要一遇到与兄长有关的事情，她都会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她不想这么矫情。
祁敬言从祁遥温热的手掌中挣脱开来，闷闷地垂下脑袋。
“哥哥在敬言心里，也永远是最重要的人，敬言永远都相信哥哥，无论发生什么。”
祁遥低低笑了起来。
二人离得很近，祁敬言又是低着头，祁遥胸腔笑起来时的震动好似就在眼前，让祁敬言脸一阵阵发烫，很是不好意思。
“至于牛小姐，我已经和她说清楚了。”
祁敬言眼眸微亮，心里不由有几分欣喜，但随之而来的是深深懊恼和羞愧。
“我始终觉得盲婚哑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对双方都有害的事情。”
祁遥微微叹了口气。
“如今许多人讲究自由恋爱，可自由恋爱的同时，他们又没办法抵抗家里许配来的妻子或是丈夫。
男子还好，女子则需要被所谓的名声困着一辈子，死守着与别人登报结婚、根本不承认她的丈夫。”
祁敬言眉头微微蹙起，她想起了前些日子自己的遭遇。
如果她没有哥哥为自己撑腰，按照父亲之命，那她早就草草嫁入督军府，被困在后院终此余生了。
祁敬言抿了抿唇：“先生说要启民智，说女子要多读书，可现在除了开明些的家庭，没人会送女儿去学新式教育。
如果不是哥哥…我怕是根本学不到这些，也根本没有办法反抗……若是女子都能去读书就好了。”
祁遥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敬言日后想做什么？”
这个问题让祁敬言心中埋下的火种倏地又长高了几寸。
她有些犹疑，小声道：“我、我想让更多的女性读书识字，明理知事，而不是被按着头去做那些并非她们所愿的事情……我想……”
“你想什么哥哥都支持你。”
祁敬言咽了咽口水，终于鼓足勇气，抬起头来对上祁遥那双温润如水的眼眸：
“哥哥，我们女校有一个女工识字班，晚上免费教女性工人识字的，老师是我们这些学生。但是参加了的话，我会很晚才会回家……”
“非常好的想法。”
祁遥唇角轻勾，看着祁敬言红彤彤的脸，带着几分调侃意味地挑起眉毛。
“看来敬言现在已经有大爱了，为兄甚是欣慰。那晚上，我来接祁老师下班如何？”
“哥哥！”
.......
自那晚过后，闹了个大红脸的祁敬言去女工识字班当老师了。
祁遥也没开玩笑，每晚都准时开车去接祁敬言下班。
祁敬言是不想祁遥如此劳累，但又被祁遥三言两语逗得红了脸说不出话，便任由祁遥去了。
祁遥公司扩张迅猛，事情实在太多了，身边的几个秘书已经满足不了日常事务的需求了。
人事部又发布了招聘启事。
刚一发出去便有许多人来应聘。
其中最让人满意的是一名叫“陆念卿”的年轻女子。
陆念卿容貌精致，谈吐不俗，精通英文和速记，对商业事务很有见解，最难得的是她话语间吐露出对“实业救国”强烈的认同，以及对祁遥深深的崇拜。
人事部将简历送到了祁遥面前。
祁遥看着过于完美的履历，勾了勾唇。
“就她吧，明天来报到。”
祁遥早就已经通过自己的情报系统得知了此女的真实身份。
此女代号“云雀”，是北洋政府派来的专业特工，任务是接近他，评估他的政治倾向，顺便盗取核心技术资料。
比起拒绝后再塞一些其他的特务进来，倒不如直接将这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