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遥忍无可忍，抬手就是一巴掌。
他算是看出来了，对祁南桓好声好气说话可能真没太大作用。
得先一巴掌让他冷静下来。
平时这傻子倒是喜欢顺杆子往上爬，现在真给他根杆子居然不敢爬了。
祁南桓眼睛猛的瞪大。
随即带着些许地兴奋道：“你打我？那是不是代表你还是会为我生气，还是在意我？其实你就是很厌恶很讨厌我的对吧？”
祁遥张了张口，在祁南桓紧紧追随的目光中重重叹了一口气。
“傻子。”
祁遥摸了摸祁南桓的头，“从始至终，我都很在意你，也从没厌恶讨厌过你。”
祁南桓浑身一颤，他踉踉跄跄后退一步，从祁遥的怀里出来。
“你……又骗我。”
声音随着他的心不停颤抖。
“傻子。”祁遥伸手一把将人拉回了床边，拍拍祁南桓脑袋，“在这乖乖坐着，等我。”
又是拥抱又是摸头，又是温声软语，祁南桓心中纵有再大的怨恨偏执，此刻都没办法狠下心将祁遥困在这里了。
又骗他……
骗他也没关系。
算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讨厌了。
走吧……
祁南桓看着祁遥转身离去的背影，黑压压的情绪再次溢了出来，无数骇人的念头萦绕在脑中。
他想拉住祁遥，一起去死好了，这样就不会离开了。
可…可……
祁遥的背影越来越远。
祁南桓目光紧紧跟着祁遥，恨不得直接将人拉回来。
原本异常狠戾吓人的充血双目，流出了大颗滚烫的泪水，那双伸出去的手也随之收了回来，只剩殷红血滴不停地往下落。
“祁遥……祁遥，不要走……不要丢下我……求你了。”
祁南桓喃喃自语，整个人无力的从床边跌落到了地上。
噩梦又重现了，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不管是母亲还是哥哥，他这样的怪物永远只有被抛弃的命运。
没有人在意他，没有人会喜欢他，他就是个不应该存在于世界上的怪物。
只会给别人制造麻烦，让人讨厌。
“对……对…死……”
祁南桓重新站起了身，踉踉跄跄想要找个趁手的工具结果了自己，不然他怕他会继续忍不住纠缠祁遥。
只有死，只有死了，他才没办法影响到祁遥的生活。
祁南桓才走出门口，就与端着个杯子的祁遥撞了个正着。
“不是让你乖乖坐着吗？”祁遥拧眉，“怎么还流血了？”
祁南桓呼吸骤停，瞳孔剧烈收缩，脸上的表情要哭不哭，要笑不笑，肌肉撕扯成了一块。
他下意识用力掐住祁遥的手腕，视线也紧紧锁在了祁遥有些无奈却仍旧温柔的脸上。
好半天祁南桓才重新拾起自己的声音。
“你为什么回来？！你为什么要回来！”
“我给过你机会了你为什么又要回来？！”
“你是还想继续骗我，还想看我像狗一样狼狈对吗？！”
祁南桓脸涨通红，浑身像火一样烧，但掐住祁遥手腕的指尖却冰凉刺骨。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为什么要回来，祁遥又为什么会回来……不对……不对……祁遥不会回来的。
“傻子，我本来就没走。”祁遥晃了晃手中端着的安神茶，“只是想泡个茶让你好好睡一觉。”
祁南桓松开了掐住祁遥的手，随后摇着头不住后退，“怎么可能……”
祁遥恨死他了，他是怪物！祁遥怎么可能会回来！
谁会想待在怪物身边！
但很快，他又猛地冲了上来，紧紧抱住了祁遥，“不要走不要走不要……”
祁遥也顾不上管撒出来的安神茶了，伸手轻轻拍了拍颤抖不停的脑袋。
“我不走。”
温润的话语就这么轻飘飘的涌入了祁南桓止不住抽痛的心脏中。
祁南桓怔怔抬头看着祁遥。
“我不走，我会陪着你。”祁遥又重复了一遍。
“不走……陪着我……”祁南桓失声喃喃。
“嗯，不走。”
祁南桓身体一僵，随后将祁遥抱得更紧，粗声粗气哀求道：“求你，求你不要丢下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一切都可以给你！求你待在我身边，不要丢下我！求求你了！”
滚烫的泪与血一点点落在了祁遥身上，犹如一株快要枯死的草木，在尽情绽放着自己最后的绝唱。
溅出的茶香与血腥味混在了一团，蔓延在了二人之间。
“我不离开，不会丢下你。”
祁南桓呼吸再次停滞住了，脑中嗡嗡作响，只回荡着祁遥不离开的温声话语。
枯木逢春，生生不息。
就像一个走投无路要寻死的乞丐，突然得到了天降巨富。
希望。
活着的希望。
他没有被抛弃？他这样的怪物被选择了？
“你……你真的不离开吗？”祁南桓十分艰难地开口，想听到那个答案，却又害怕听到。
祁遥轻叹：“我不离开，我会好好陪着你。”
说着他将像个木头人的祁南桓拉到了床边，柔声解释：
“我真的不离开，我本来是想着你这段时间都没有好好休息，给你泡个安神茶让你睡一觉。
可现在茶洒了，你在这里乖乖坐着，这次一定要乖乖的，我再去给你泡，顺便拿点纱布包扎一下你的手。”
“不要走！”
祁南桓一把夺过祁遥手中撒了大半的安神茶，咕噜咕噜喝了下去，甚至因为喝的太快呛了好几下。
“你……慢点喝。”
祁遥伸手给祁南桓顺气。
祁南桓喝完立马抬起头目光灼灼看着祁遥，眼底是压抑着的疯狂与偏执：“你真的不离开对吗？”
“嗯，不离开。”祁遥拍拍祁南桓乱糟糟的头发。
祁南桓却还是不敢相信，想去听祁遥的心声，可祁遥的心声也会骗人。
祁遥看出了他的想法。
“心声会骗人，什么都会伪装，但只有一个东西不会骗人，那就是你自己的心。”
祁遥指了指祁南桓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