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百道目光在瞬间转了过来，光影不再跳动，所有的一切汇聚在了焦点之上。
而焦点正中心的祁南桓，面上是一片歉意微笑，眼底却越发森冷。
他和祁遥的关系好不容易才重新升温，绝不容任何人破坏。
申云的心声也令人作呕。那些恶臭甩他身上，他不计较，可谁都不能打祁遥的主意。
“不好意思，申云哥，手滑了。”
祁南桓语调平淡，微微笑着，他话是对着申云说的，眼睛却紧紧盯着祁遥的脸。
祁遥眉头轻挑，扫过头发湿漉的申云。白色香槟顺着申云呆若木鸡的脸滴答滴答往下滑，他胸前的大片西装被打湿，显得很是狼狈。
申云眼中屈辱不甘交织，嘴唇蠕动了下：“你……”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祁遥抬手招过旁边踌躇的侍应生，从侍应生的托盘中取了两块亚麻餐巾，一块递给浑身僵硬的申云，一块塞进祁南桓手里。
祁遥对祁南桓说：“擦擦你的手。”
祁南桓眼中因祁遥给申云餐巾而升起的阴霾减轻了些，他抿了抿唇，接过餐巾。
但他并没有先擦手，而是盖住所有负面情绪，带着歉意开口：“申云哥，你快去换衣服吧。”
申云深深看着祁南桓，一副失了魂的模样，踉跄着转身离去，中途还碰倒了侍应生手中的餐盘。
主角之一消失，宴会厅又重新恢复欢声笑语，杯酒相交，好似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至于他们谈论什么，祁南桓不在意。
“哥哥刚才为什么要给他餐巾？哥哥是还喜欢他吗？”
祁南桓语调不咸不淡，浅灰色的眼珠阴沉沉地将祁遥锁在其中。
祁遥听着这有些危险意味的语调，抽了抽嘴角，“你当我想管他？我只是不想被人当猴子看，下次保持好你的面具。”
【免得碎一地。】
祁南桓听到祁遥的心声，豁然开朗，日光照射，眸中暗沉隐入眼底深处。
但他还是漫不经心假模假样道：“哥哥，你刚才看到他的眼睛了吗？我记得以前你很喜欢他的眼睛。”
祁遥淡淡开口：“我喜欢谁的眼睛，谁的眼睛就会爬上淤青是吗？”
祁南桓歪头，睫毛盖住眼中越来越兴奋光芒：“如果哥哥是喜欢我的眼睛，那我一定会好好保养，不会给别人伤害到它的机会。”
祁遥嘴角没忍住抽了抽，无奈又好笑，抿唇朝甜点架走去。
祁南桓先祁遥一步，很是自然地挑了一个品相最好的巧克力慕斯，放在餐盘上递向祁遥。
“谢谢。”祁遥接过。
祁南桓愉悦地勾了勾唇，好心情没持续几秒，身后就响起一道带着几分犹豫的声音：“南桓。”
祁南桓把勺子拿给祁遥，才缓缓回头。
他们身后是面容憔悴，西装有些皱巴，意气不太风发的尚巡。
“尚巡哥。”祁南桓声音里带了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这话的惊讶太过突出，狠狠刺痛了尚巡的心，就好像这种场合不是他该来的一样。
尚巡今日是来拉投资的，但被人狠狠羞辱了一顿。尚家辉煌时，他高高在上，现在落魄了，无数人想要找回曾经丢的场子。
尚巡手握了握拳，随后又缓缓松开，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狼狈：“我……我是来找注资商的。”
“上次的五亿还不够用吗？”
祁南桓没有特意放低声音，他语调中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因为祁遥走开了。
周边交谈碰杯的声音不约而同小了些。
尚巡察觉到周围看戏的视线，脸涨通红，喉结滚动了下，才哽着喉咙间的干涩说：“不…不太够……你知道的，那边的人……”
“我知道了。”祁南桓打断，他眉宇间闪过一丝郁气，强压住心底不耐微笑道：“尚巡哥，要不这样吧，晚点我们再详细谈一下。”
尚巡闻言脸上燃起激动，他带着满眼感激与爱意地对祁南桓说：“好！谢谢你，南桓。”
尚巡还想说些什么，祁南桓视线却已经紧紧放在与人说笑的祁遥身上：“待会有的是时间说。”
不等尚巡回答，他大步去追祁遥了，只留下尚巡眸色沉沉望着他的背影。
灯火灼灼，光影难测，若即若离，若离若即，恍恍惚惚全是祁遥与他人的影子。
祁遥端着巧克力慕斯正笑着，身后响起凉飕飕的声音，“哥哥，怎么离开也不告诉我一声呀。”
祁遥侧头扫了身后笑的甜腻祁南桓一眼，“你不是与尚巡聊得正欢吗？”
“哥哥吃醋了？”
祁南桓眉眼微压，笑意盈盈地瞧了祁遥身旁人一眼，什么都没有多说，但那宾客很识趣地离开了，只留二人站在那里。
“想多了。”祁遥轻声说。
【只是不想掺和进你们乱七八糟的纠葛之中。】
祁遥往灯火阑珊的窗边走了几步，身后那道黑漆漆影子慢慢缠上来，将他的身影吞掉一半，并在灯光的照射下逐渐扭曲。
“哥哥总是这样，让人有点难过呢。”祁南桓慢条斯理地叹了口气，如果不是表情没有一点变化，倒真让人以为他伤了心。
祁遥静静看着他。
“哥哥，你不觉得刚才他的样子很狼狈吗？他可没少与你为敌呢。”祁南桓声音突然轻了几分，语调中满是幸灾乐祸。
“所以人永远都不能失势，失势了……”他凑近祁遥，“就只能像尚巡这样，摇尾乞怜。”
清冷的木草香扑面而来，再次毫不客气的入侵祁遥周身的空间。
祁遥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你们不是合作关系？”
“合作？”
祁南桓轻笑了声，低头看向杯中被灯光照射得有些浅黄的香槟，神情晦暗不明。
“刚认识的时候他可没少欺负我呢，毕竟我只是个人见人厌的私生子……”
“别人都说他很喜欢你。”
“喜欢？”祁南桓嗤笑，也不在祁遥面前装温柔了，语气变得狠戾起来，“他连我做过什么都不知道，喜欢是廉价品呢。”
“你也一直在我面前装。”祁遥挑眉。
祁南桓周身气息一顿，笑了。
这次不再是无声的笑，快意的笑声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祁南桓却毫不在意，仿佛世界只剩下了他与祁遥二人，他的眼中也只能看见祁遥。
他凑近祁遥耳边，带着清甜酒香的热气扑散开来：“祁遥，你不也是吗？”
他没有叫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