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听挂了电话之后足足笑了十分钟才停下。
不是不想笑了,是再笑下去肚子就要疼了。
段珺朝她竖起大拇指,夸赞:“论损,你是祖宗。”
“说好听点儿。”林听估计她也说不出什么好听话,自己说,“这叫杀人诛心。”
段珺搓了搓胳膊:“反正啊,诸多历史事实告诉我,绝对不能和你作对,不然死都落不着个全尸。”
林听嘚瑟的朝她扬了扬下巴。
桌子上的铜火锅热气腾腾,手切羊肉在锅里翻腾。窗外是零零散散的雪花,扑簌簌落在窗棂上。
“你刚说还有什么更刺激的?”段珺一边从高澈碗里抢羊肉一边问。
“没想好呢啊。”林听随口回,“我就是先吓唬他一下,让他没心情吃晚饭。”
“啧……你至于不?”
林听一本正经的说:“这叫细节决定成败,晚饭不吃,半夜就会饿到睡不着,睡眠不足会直接影响思维和情绪,体力也会被影响,所以……”
“停!听得我头疼。”
段珺紧急叫停。
众所周知,林听说话的可信度和她的正经程度成反比。
她现在这张认真脸,说出来的话连标点符号都不能信。
段珺直接转开话题:“不过你是怎么知道岩少人缘差的?你家哪个战士查出来的?”
李岩能一夜之间让谣言满天飞,靠的是砸资源;
林听摘李岩的姓,凭的是人海战术。
昨晚,黄子兴致勃勃的带着他的兄弟们分散到了京城各个人流最密集的迪厅、歌厅、游戏厅、饭店门口。
他们三两成群,以对口或群口相声的形式,站在路边抽着烟聊着天就把消息散了出去。
按理说,凭他们这些人想要做到这事几乎不可能,但国人爱看热闹的本质此刻变成了帮凶,尤其这热闹还是昔日高高在上的大院公子的,错过这回,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了。
林听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不是你告诉我的吗?”
“我什么时候说的?”
“你说李岩最近两年才回来的啊,”林听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着?吃傻了?失忆了?”
“我……我说他最近才回来,你就推出来他人缘差了?”
“这用推理吗?你不是明说的吗?”
段珺:“……”
她沉默半晌,抬头看向对面的蒋宗:“你媳妇这脑子,你这辈子是别想藏私房钱了。”
林听小脸涨红:“你胡说八道什么!”
蒋宗的手微微顿住,片刻,他嘴角上扬,很认真的朝段珺点点头:“借你吉言。”
林听扭头,瞪他:“你笑什么呢!”
蒋宗的表情比刚刚林听胡编乱造的时候还要认真:
“想到了很开心的事。”
林听:“……”
她深吸了口气,试探着建议:“不然我还是告诉你们我接下来打算干什么吧?”
段珺一脸媒婆笑:“哈哈哈哈哈……我现在不想听了。”
林听害羞了!
这么难得一见的场面,多持续一会儿是一会儿!
可惜,林听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常:“哦,那我们聊聊你什么时候把毛纺厂给我的事儿吧。”
段珺:“……”
段珺:“……?”
“你当毛纺厂是我家的?我说给你就给你?”
“你要相信你自己。”
“我承认你是个善良的好人还不行吗?”
“那不用你承认,我原本就是。”
“呵呵。”
……
李岩还真没吃下晚饭。
此刻,他正端端正正跪在父亲的书房里思过。
两个小时前,李父把他叫回了家。
在听完了他的冗长解释后,李父只说了一句:“你用什么手段对待别人,别人就可以怎么对待你,是你先打破了规则,又比她更无法承受规则之外的后果。”
而后,李父就再没说一句话,让他跪在那儿,自己走了。
李岩现在不止心里烦,腿也没了知觉。
他十分不能理解父亲的话——做事情,难道不就是无所不用其极?
他在香江的时候,见过无数次这种事。
怎么别人做都可以,到了他就不行了?
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只觉得是自己的对手不同寻常。
他只是这一局败了,又不是结局已定。
他还有机会。
一定有。
“是我错了。”
李父靠在床上,长长的叹了口气,“不该在小岩还没成熟的时候就把他送到香江去……我只想着未来,忽略了当下。”
李母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纷飞的雪花,眼泪无声的滑落:“我今天上班时听到了些风声,老段已经开始查小岩了。”
李父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粗糙的大手竟开始颤抖。
李母转回头,看着他说:“保人,不保事儿吧。小岩他……该受点儿教训。”
李父的胸口几乎没有起伏,似乎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
卧室静到压抑。
“嗯。”
不知过了多久,李父极轻的应了一声。
……
林听万万没想到,她的更刺激的玩法还没拿出来,李岩就去自首了。
这感觉就像是攒足了劲儿一拳打过去,刚碰到了对面的脸皮,他就跪下认错了。
与结果无关,主要是差点儿闪了腰。
“不是,他心理这么脆弱的吗?我都让黄子安排好人了,他撺掇民众静坐抗议拆迁的事儿,我今天就打算捅出来的!”
“他这么搞,我不知道怎么办了呀!”
西厢房里,林听很崩溃。
“我见过冥顽不灵的,也见过亲爹祭旗的,但这样的我真是第一次见!”
“说不打就不打了,他怂得这么突然他爹知道吗?”
段珺摸了摸鼻子:“实际上……就是他爹押着他去自首的。”
林听愣住。
段珺安抚似的拍了拍林听的肩膀:“如果你真把他撺掇民众的事儿闹出去,李岩必死,这是李叔不能接受的……”
“他都被你逼到去自首了,放眼过去四十年,你这也是独一份儿了,给个面子,就这样吧。”
“我哪来的面子?我要是有面子,他李岩现在就应该在这儿跟我道歉了。”
林听心里有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正这时,保姆阿姨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林姑娘,老太太让您过去一趟。李先生来了,想见一见你。”
林听:“……”
段珺震惊的看了林听好一会儿,噗嗤一声笑了:“去吧,林姑娘天大的面子。”